“往回开!”关河立即喝断。——秦淮赤手空拳、高速跳车、以一对三,而且连眼镜都没有!
关河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后车窗碎裂的弹孔赫然昭示刚才不是幻觉。
然而下一秒秦岭却深吸一口气,车头决然一转,又转去了下山路向——雨势骤紧,摩的声和湿绿的松柏丛一起急剧后退拉远。
关河在车内抽湿凉风里猛一打寒颤,掏出手机拨110。
驶离山路,秦岭却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打开车载音响,收音频道开始播报本市实时路况:“暴雨影响,今日路面车辆行人较少,早高峰后市内无拥堵路段。但西环外景区仍……”
西环外环湖风景区仍有不少游客自驾私家车和旅游大巴,秦岭放平车速,大型SUV沉默开进和平世界,穿行在湖面荡漾而来的十里荷风中。
这不是回城东关河那套公寓的路。
秦岭的情绪、呼吸、语气,逐渐都平复下来:“不用报警。我那近,先去换身衣服。”
关河已经报完了,被雨水和冷汗浸透的T恤紧紧贴裹在身上,他抬头抠掉深嵌进车顶的一枚子弹:“不用报……警?”
秦岭:“真抱歉,不该带你一起出来。我哥身上有配枪,打架时摸到了,不用担心他。”
-
“我哥身上有配枪。”
——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关河。
湖畔一座上下三层的独栋别墅里,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用物证袋取走子弹。
其中一名警察拿出几张纸让关河和秦岭签字——物证交接证明、目击陈词确认函、目击者身份信息确认书、保密协议……
秦岭看也不看就刷刷签字画押,关河只好紧跟着刷刷签字画押,签完那民警刷的起身,文件袋一收,和关河握手:“多谢配合。”
又朝秦岭握手:“多谢配合。那就这样——新家属的话,另有知情保密电函需签署,稍后发送到您的邮箱……”
“不算家属。”秦岭说。
警察:“没事,家属密接也要签。抚恤津贴一个工作日内到账。茶不喝了……”
“抚恤?”关河忍不住惊呼。
秦岭:“意外精神伤害抚恤,每次都有,要吗?”
关河:“……?”
秦岭看向警察,动步送人出门:“那照旧充公吧。辛苦了。不送。”
……
偌大的湖景别墅,关河坐在落灰的沙发上,终于能脱下湿透的运动长裤和鞋袜,胳膊肘抱头,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狂打不停。
秦岭连忙打电话叫家政阿姨,一面把关河往浴室里推。关河洗到一半秦岭突然光着挤进门。
重回文明社会的关河脑回路电光一炸:“!你干嘛?”
秦岭坦然伸手朝向关河身旁置物架,挤了一把洗发水,无辜地看向关河一眼,转身又出去。
“……”关河飞快洗完,随便抓一件浴袍穿上出去,顺着地面一道**水印找到同一楼层的另一间浴室,迎面见秦岭刚好也裹着浴袍出来,“怎么办,有衣服穿吗?”
秦岭把关河领进一个落灰的衣帽间,从衣柜里拔出几团一抹黑的布。
关河抖开一看:“这是你小时候的?有点小了穿不上。”
秦岭袖手往鞋凳上一坐:“那没了。”
关河:“你不住这吗?”
秦岭抬头:“最近住我爸妈家旁边。”
关河也坐下:“那好吧。你现在需要回家吗?”
秦岭:“不需要。平姨来了,衣服洗洗就干。”
关河果然听见外面有人进门走动,还有咕嘟咕嘟烧水的声音,悬了一上午的心好像这才落下去,轻呼一口气:“啊,吓死了。你……你哥真的行吧?”
秦岭略一凝眉,好像仔细考量过一番,淡定地说:“我记得他吹嘘过,自己能打十个这样的。”
关河两眼放空:“……”
衣帽间门外轻轻两下叩门声:“二哥儿,这次还只打扫书房和一个卧房吗?客房不知道客人需要哪个?”
秦岭:“卧房就行。平姨辛苦了,能煮个湖鲜汤吗?”
平姨的声音十分温柔:“好,不过要等晚上喝了,中午给你们蒸条鱼吧?现在姜汤马上好了。”
“我们自己去喝,平姨您忙吧。”秦岭语气很亲和。
关河看向秦岭手中掏出的一只灰太狼大头毛绒拖鞋。
秦岭:“看,这是我十七岁时的生日礼物,我哥送的。”
关河:“……”
秦岭往脚边一比划:“现在穿大小刚好。”
关河:“就是太热了,现在是夏天。”
“等等,”秦岭放下狼头毛拖,又伸手朝鞋柜底掏掏掏,“这,是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也是我哥送的。”
关河震惊地再看向秦岭手中那两双连标牌都没剪掉的大红大绿塑料凉拖:“……”
秦岭好像想穿。
关河忙道:“快收起来吧。你脚上穿着呢。”
秦岭便放弃了。
两人出衣帽间,往厨房去喝姜汤,平姨在二楼收拾房间。
关河端着碗跟在满屋乱跑的扫地机器人屁股后头,打量完四下没拉窗帘的、大面积的顶高落地窗,不确定地看向秦岭:“你刚刚就这么从这个浴室,跑到那个浴室?”
秦岭走向临湖一面门窗,推开步入露天阳台,朝关河招手:“单向玻璃。你来看,我喜欢在这里写数学作业。”
秦岭只站出去一小步,再往前就要淋雨,雨中一张木墩形状的小茶桌上蹲了只浑身湿哒哒的鸟。
关河一上前,那鸟扑棱一下飞走。平姨正下楼来,朝秦岭说:“快进屋来,那里风雨急。”
秦岭和关河退回来。关河这下见着了平姨,忙说:“平姨您好。”
“这是关河。”秦岭介绍道。
平姨大概四五十岁,带着不知是老花还是近视的银框眼镜,笑起来文质彬彬,关河猜想这并不是一般的家政人员,对秦岭来说可能更像家人。
平姨亲切地朝关河笑说:“关河你好,我是平安的平,是秦岭家的管家,饮食上面,有什么偏好和忌口吗?”
秦岭:“他什么都凑合,不过晚上能帮我们找来一点助眠熏香吗?”
平姨:“当然可以,还有其他需要吗?”
秦岭:“没有了。”
平姨仍认真地看着秦岭。又认真地看一眼关河。
秦岭:“真的没有了。辛苦您。”
关河:“……”
平姨进厨房准备午饭。关河跟秦岭上到二楼书房:“平姨刚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秦岭打开他书桌上一台电脑,找到新收入的邮件——那个新家属和家属密接要签的电函,让关河签字:“平姨从我外祖家跟我母亲过来,在我家很多年了,和家里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很专业。”
关河不管三七二十一签了字:“嗯……你外祖家不是乡下吗?”
秦岭反还邮件合上电脑:“大概算是以前的那种‘地主’。”
关河:“……”
秦岭向关河展示他的书房:“我中学时大多数时间住在这里。在这里写作业,然后到隔壁睡觉。”
关河听秦岭提了两次“写作业”,不由感慨:“你可真是个勤奋的好学生。”
秦岭站在远不止四平米的书桌后头,从一整面墙的书架里抽出一本书:“这是我很喜欢的书。”
关河目瞪口呆看向面前一本砖头厚的“李白全集”,不由感慨:“……这对你来说太没个性了。”
秦岭又从书架最底层抓出几本封面上红男绿女抱作一团的杂志:“这,是我哥喜欢的。”
关河:“他好时尚。”
秦岭眉头一皱,有点不满意。
关河忙改口:“我是说低俗。”
秦岭目光在关河身上一停顿:“你起来。”
关河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坐了你的书桌。”
秦岭扒拉开关河,在关河刚才坐下的桌面下方拉出一个抽屉,从抽屉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顺桌面一推,给关河:“钱,你充公的抚恤金。”
关河下巴一缩往后退:“!你干嘛?”
秦岭把那张银行卡塞进关河浴袍口袋:“密码是我生日。”
“……”关河连忙抬脚跟上秦岭,“这几个意思哎秦大狗!”
“二哥儿,”楼下平姨唤,“小刘来电话,问你公寓那边门禁。”
秦岭拉开落地窗窗帘,回头看向关河:“接旺柴的。”
关河:“……数字密码你生日。”
秦岭扬声朝楼下道:“是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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