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我和关河自己安排。”
车飙得很猛。
回到家时强壮的保安同志都已经肉眼可见地要吐了，白露下车往那一站，依然面不改色，像一株亭亭带着春风和露水的百合花。
赵小青扑上去叫表姐。
关河冲进卫生间，真的干吐了一通。
秦岭端着杯水站在他身后：“我不是故意的。”
关河一抬手：“——别说了。我知道你。”
秦大狗的脾气也不总是闷无声息的。
秦淮二五八万地坐在客厅沙发里，昨晚客厅的那堆设备已经被清空了，地板没人打扫，猫小狗满地打滚一身灰，很不要脸地朝秦淮翻肚皮撒娇。
秦淮对毛球生物兴趣缺缺，抱着新手机在打消消乐。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谁也说不清。
关河对着三个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以及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社交**低迷。
他原本以为这么兴师动众，“组织”最关注的人是自己，没想到实际看来，“兴师动众最关注自己”的只有秦岭，其他人目光的焦点是秦淮，对自己只是“附带余光”。
他和秦岭好像并不在这场事件的“暴风眼”里。
秦岭和他的“事件”自成一个暴风眼。
他和秦岭又开始“吵架”了。
尽管秦岭亲自做好了四菜一汤，还喊他吃饭。客厅正中央，赵小青一面和秦淮啃螃蟹，一面陪白露喝酒，压低声音给那俩人解释道：“闹矛盾呢，关河人是不错的，可二毛是头犟驴，又莽得很。”
白露和大学时一模一样，梳着黑长直高马尾，一身白色连衣裙，笑得清新优雅：“我觉得，秦二很有才华，我是他的书迷。他的逻辑也十分缜密，秦大，不得不说，他似乎比你更适合在组织发展。”
秦淮啃完了螃蟹，试图召唤蹲在不远处的旺柴捡剩饭，一面朝白露说：“如果你是指望他好好遵守规章制度的话，不如多拜拜菩萨，祈求天降一些正义，世上永久太平，我司全员休退。”
“……”秦岭一皱眉头，屈指一敲餐桌。旺柴训练有素地跳上关河膝头，看都不看一眼秦淮的螃蟹壳。
关河和秦岭面对面坐在餐桌前，观察秦岭的态度。
秦岭对赵小青还算礼貌，和秦淮虽然一句一拌嘴但看得出实际很亲厚，白露一出现他开始话变少了。
关河吃完饭，很自觉地收拾残局，收拾好一看，秦·自闭·岭自己钻书房去了。
秦淮、赵小青和白露开始在客厅打牌。
关河头更疼了，他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吃药，吃什么药，或许他真的需要去一趟正规的医院。他深吸了一口气，投喂好旺柴，走向客厅，朝赵小青道：“你‘捕捉’的我的梦呢？”
赵小青手上出牌一顿：“呃，还在数据处理。”
关河：“这是公民**，我有权决定它的披露范围。”
赵小青：“尚不存在针对这种情况的法律条款。”
关河：“我只一个要求。”
赵小青：“请放心，我们是党领导的为人民服务的组织，绝对保护人民的信息安全。”
“不要让秦岭知道，”关河说得斩钉截铁，“绝对不能。否则……”
他绞尽脑汁想要抛出一个有说服力的“否则”，不料秦淮先笑了：“当然不会。想什么呢？”
恰好这时，白露的手机一响。赵小青立即凑过去看。
“成像分析出来了。”白露点开一个视频。
关河瞥见圆圈加载中的那千分之一秒里，已经做好全面社死的心理准备——
“OH MY GOD。”赵小青发出一声低呼。
视频没有声音。白露看过片刻，手机递向秦淮：“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只是清楚点。”
——关河看见手机屏幕里，跳动的色点组成的活动的影像中，两个人影交叠，没穿衣服。他先是结结实实地“社死”了千分之一秒，随即发现事情并不是他能理解的。
秦淮淡定但不太熟练地用手点击屏幕，推转影像——这是个虽然残破不全但能3D旋转的成像，影像中的两人虽然只模糊显现了脖子以下和膝盖以上，但很明显，那不是关河和秦岭。
体格不像，而且头发很长，两个头发长到腰的男人。
关河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确实是这样。视频并不流畅，卡顿了一帧，下一秒关河看见躺着的那个突然疯狂抓挠另一人的背，抠出几道皮肉翻滚开的血痕——
视角一转，关河发现原来这另一人正一手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一手握着把短刀疯狂划拉对方的喉咙……
红色的血。牙白色的钝刀，在锯。
……
旺柴吃饱喝足，喵的一声，跳上茶几，环顾沉默的两脚兽们。
“这……不是我的梦。”关河开口。
白露：“严格意义上这的确不是你的梦。这不重要。关河同学，请你先回避一下，可以吗？”
关河点头，一转身，发现秦岭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秦岭正好从厨房出来，端着个碗，看关河：“你有一份工作邮件。”
关河跟秦岭上楼，进了书房，发现秦岭正在娴熟地偷用他的电脑。
“我暂时借用了你的设备。”秦岭放下药碗。
关河打开“工作邮件”——来自他爸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个饭。关河没回。
秦岭站着不动。关河也不想理他。
关河毫不惊讶地看到秦岭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正实时播放楼下大客厅的监控视频。
“为什么不行呢？”只听白露说，“关河是个很好的人选，并且十分巧合，‘器灵’找到他了。”
秦淮：“真是巧合吗？刀灵是自己找上他的？”
白露：“你想说是我们自己人安排的？秦大，我代表组织向你保证，不是。这个刀灵案冲谁来的你清楚，他们想要的是秦家垮台。我们蛇祖一脉也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都认为这次将计就计，让事情发生，对手才会露出马脚。”
秦淮：“我知道，刀灵原本几次作案也是冲着秦家来的，冲着秦家来的也不只这一起器灵案了。但是以前它们只能远远的作死，还从来没像这次一样，都爬到我弟弟脸门上了！”
白露：“这是因为器灵吸食人的七情六欲，秦岭与人纠葛，七情六欲混沌不净，才让对方找到了可乘之机。关心则乱，秦大，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秦淮默了默：“白警督，将计就计可以。但是秦岭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不管什么停职处分。天道昭彰，他们那一脉的罪状能罗列出八百张A4纸，如果法律不能制裁，我会亲自拧断唐祟的脑袋。”
唐祟。
关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秦岭：“就是秦淮那个晋职对手。”
“秦二毛，”屏幕里是秦淮突然对着空气，语气阴沉，“收掉你的把戏，不然我也会亲自炸烂你的房子。
……
秦岭从善如流。
关河摊手，无辜地看向秦岭。
秦岭把药碗挪到关河面前，无声地看着关河。
关河捏着鼻子喝下药，又一摊手，露出个“行了吧”的表情。
秦岭俯身亲吻了一下关河的嘴角，端起空碗走了。
关河坐在秦岭的办公桌前，整理混沌的思路。他进一步认识到秦岭的确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秦岭的大哥不是什么□□狼灭，也不是什么公安干警，他们哥俩也许都能亲手拧断别人的脖子，秦淮拧完说哎呀好脏，秦岭拧完说嘤哥我手疼。
关河睡着了，半睡不醒时还想着给他爸直接回个电话，表明自己回去吃饭可以，但如果饭桌上出现除了亲爸亲妈和亲爸亲妈的亲爸亲妈以外的任何活口——不管是相亲局还是认亲局，他都会亲手把活口变成死口。
梦里放完狠话觉得很爽，一觉睡到傍晚。
太血腥了。关河睡醒时在卧室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出了一身汗。秦岭坐在床边，又端着个药碗看他。
关河感到自己烧退了。神清气爽，背后疹子也没感觉了。
秦岭把药碗压到关河嘴边：“最后一口。”
关河起身接住碗，打量秦岭的神情：“喝完还亲一下吗？”
秦岭不答话，等关河一口喝完，垂着眼皮，一动不动看着关河：“你以前也照顾过我生病。”
关河知道他说的是大学在宿舍那次。秦大狗身强体壮，就生过那一次病。
楼下格外安静，屋里没开灯，旺柴凑在门缝那从外面朝里看，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们人呢？”关河去拉开窗帘，天已经黑了。
秦岭开灯：“和秦淮一起回家了。吃完晚饭回来。”
“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关河翻秦岭的衣柜，找件衣服进浴室。
秦岭好像有些累，跟到浴室门边：“家里让人送了些晚饭过来。”
关河先用清水扑了把脸，忽然看向秦岭：“你以前也是这样发高烧的吗？”
秦岭不置可否，答非所问：“送了两人份的。我在家里，其实经常提起你。”
关河：“是吗？”
“……”秦岭靠着门框，“你在意这个？为什么？——如果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的话。而且，你也没有向家人谈论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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