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临眼中亮光一点点暗淡下去,用力推开傅瑾砚。
这一下力道不小,推得傅瑾砚猝不及防撞在柔软椅背上。
时临胡乱拉扯自己弄皱的衣服,一把捞过笔记本电脑塞进书包,没顾得上拉好拉链,便手脚并用从傅瑾砚拦在出口的长腿和矮桌之间缝隙里硬生生挤了出去。
连带着桌上的咖啡杯碟一阵叮当乱响。
他头也不回,背着陈旧的黑色电脑书包落荒而逃。
傅瑾砚这次没阻止。
他维持着被推开时略微后仰的姿势,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看着时临离开的方向,眼底兴味更浓。
呵,炸毛了。
满脑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边界感。
待时临的身影彻底消失,傅瑾砚收回视线,目光随意扫过桌面,发现了两个被遗落的浅色文件夹。
刚才时临慌乱之下,只顾着电脑,把这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傅瑾砚随手翻开。
看得出这两位女生很用心,不仅在简历后详细罗列了自己能胜任的工作,还附上了一些简单的构想。
傅瑾砚对这种校园过家家式的创业计划向来嗤之以鼻,随手将这文件夹扔回桌上。
目光无意中扫过了旁边椅子上的几页打印稿。
彩印的稿件排版规整,边角有用笔写的标注。
只能是时临的。
他还带了这种东西来?
傅瑾砚拿起翻了翻,稿件并不完整,下面的页码是16-18,或许是不小心掉出来的。
起初他只是随意瞥了两眼,但很快,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身体不自觉坐直了些。
*
做戏做全套。
时临冲出咖啡馆,踉跄着拦下辆出租车,报出京大地址后便整个人脱力般靠在座椅上,满脸苍白与恍惚。
司机是位中年大叔,透过镜子看到后座年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到他报的京大地址,对这种学习好又长相优越的年轻人有天然好感,心中生出几分同情。
看样子是遇到困难了,失恋了?学习压力太大?
他清清嗓子,正准备用过来人的口吻安慰几句,话还没出口,就见那年轻人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时临拿起手机。
是庄婉音发来的语音消息。
时临点开后凑近耳边。
【小临啊,妈看你中午的粥没吃,是不是光顾着吃辣的了?】
【你吃太辣了,对胃不好】
【回去记得吃点药,多喝热水,注意身体啊】
听到母亲絮絮叨叨的关心,时临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许多。
他看了眼窗外,离咖啡厅很远了。
时临脸上那副脆弱受伤的表情迅速变化,速度之快看得司机一愣,嘴边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好,妈您别担心,我没事】
回完消息,他左手缓缓按揉着阵阵隐痛的胃部,右手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界面。
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前不久刚发的,文案只有一个句号,附带了咖啡馆的定位地址。
时临一键删除。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在脑海中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
想这些时,他的脸色不自觉沉下去。
这一连串变化落在司机眼里,心里直犯嘀咕,这孩子怕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吧,这变脸比翻书还快,他还是少管闲事吧。
他缩了缩脖子,一脚油门,车子开得更加平稳。
回到宿舍后,里面空无一人,今天周末,陈序应该是惯例出去玩了。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桌前,从抽屉里翻出常备的胃药吃了下去。
药片滑过喉咙,带着熟悉的苦涩。
然后走进浴室,拧开花洒。
一遍又一遍搓洗被傅瑾砚碰过的皮肤。
皮肤很快被搓得发红,有些娇嫩的地方还渗出细微的血丝,但他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遍遍麻木地清洗。
洗了一个小时后,时临觉得自己干净了,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身体。
穿着干净的睡衣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时临随手擦拭几下就懒得管了。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了桌上的台灯,从没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个灰色绒皮本子。
笔记本的边角已经磨损,页脚微微卷起。
他熟练翻到中间最新的一页,眉眼阴沉,一笔一划写下日期、小哭脸简笔画和今天发生的事。
沉默了片刻,他拿起桌角的矿泉水瓶,拧开,取了一滴滴在页面上。
水痕晕开一小片,模糊了少许字迹,再迅速抹去,看起来就像是写的人过程中没忍住流了泪,又怕伤到本子立马擦干净了。
他从第一页开始重新读了一遍,确认没有破绽,把本子放回抽屉里。
*
“我去!我去我去!”京大女生宿舍楼内,周安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捧着手机大喊大叫。
“去哪啊你。一惊一乍的。”赵淼正在背单词,被这一下吓了一跳。
“论坛!咱们学校匿名论坛!我下午回来随手发了个论坛,现在有1000多赞了!”
“嗯?”
周安琪一把掀开窗帘,踩着拖鞋跑到赵淼身边给她看。
屏幕上是个名为【时临和傅瑾砚不太对劲吧】的帖子,发帖人匿名,下面回帖已经有500 ,还在持续上涨。
“你看你看!”周安琪手指飞快地划着屏幕:“底下不少同学说,今天早上就看见时临上了傅瑾砚的车,诶,这个跑车,不就是咱们今天在咖啡馆附近看见的那辆吗?真酷啊……”
她啧啧感叹,随即用手肘碰了碰赵淼,暧昧地挤眉弄眼:“赵淼,你说他俩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就……那种关系?”说着,她伸出两根大拇指对着弯了弯。
“不知道,不过......”赵淼有些担心:“我们今天是看见了时临的朋友圈,才去咖啡馆堵他碰碰运气的,你这样把猜测发到论坛上,还引起这么大讨论……我怕不太好。”
周安琪经这一提醒,想起来时临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而且很注重个人空间,平时上课都不喜欢和别人坐一起。
这个帖子发出去,惹得时临对她们有意见更不想她们参加项目就遭了。
“哎呀!我没想那么多!”周安琪懊恼地一拍脑袋,急忙在手机屏幕上划拉:“我现在删了还来得及吗?我就是觉得他俩那个氛围感绝了,没忍住想分享一下。现在删了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反而更引人注意啊?”
“还删了?!”
与此同时,陈序瞪着手机屏幕。
他唱K唱累了刷会手机休息,结果就刷到了时临和傅瑾砚的帖子,还没看完全部回帖,手指往下一滑显示【该帖子已被删除】。
这下,他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没了。
“妈的!”陈序低骂一声,在昏暗的包厢里捞了一圈,找到自己外套就要走。
旁边正拿着麦克风嘶吼的朋友被他吓了一跳,歌声都跑调了,连忙拉住他。
“诶诶,序哥你去哪啊?你点的《死了都要爱》还没唱呢!”
陈序挣脱开:“改天吧我有急事,回学校一趟。”
“有啥事,今天周末啊。”另一个朋友也凑过来问道。
陈序没心思解释,胡乱摆摆手,跟阵风一样冲出包厢,把里面朋友的疑问和鬼哭狼嚎声留在身后。
他一路开车回了学校,路上一直给时临发消息。
【时临,你在哪呢?】
【看到回我消息!】
【论坛那个帖子怎么回事?你跟傅瑾砚……?】
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这个时间点,时临大概率是在图书馆或者机房敲代码,他学习时经常把手机静音或者干脆不看,不一定是出事了。
陈序将车开到了宿舍楼下,跑着冲上了楼。
宿舍里一片昏暗,时临桌子方向冒着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
时临还在宿舍。
陈序松口气,放轻脚步走过去,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但紧接着借着屏幕的光线,他仔细一看心又提了起来。
时临的脸色很不好,嘴唇发白干燥,额前的碎发微微濡湿,贴在皮肤上,敲代码的姿势也比平时更加僵硬。
时临有些迟缓地转过头。
“你没事吧?”陈序凑近了些:“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然后伸手想去探时临的额头。
时临微微向后避了一下,但动作幅度很小,很快停住了:“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代码卡住了,想的有点头疼。”
陈序没被他糊弄过去,他太了解时临了,这人能忍,小病小痛从来不说。
他直接在自己的抽屉里翻半天,找出一个电子体温计,擦擦灰,塞到时临手里。
“你看看你这脸红的,快量量。”
时临拗不过他,依言接过来。
随着“嘀”的一声提示音,时临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
陈序有些急,夺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38.5℃。
“我就说吧!”陈序的音调瞬间拔高,顾不得问时临和傅瑾砚的事,又气又急:“都烧到38度5了还没事,走,赶紧的,先去校医室看看。”
“真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睡什么睡,高烧是能硬扛的吗?万一烧坏了怎么办?”陈序语气强硬:“赶紧的,穿上外套,我陪你去校医室开点药,或者打个针好得快。”
好好一个人,和傅瑾砚出去一趟就成这样了。
陈序恨得牙痒痒。
一会必须打听打听傅瑾砚最近又干了什么禽兽事!好好的俱乐部不去玩,祸害上大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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