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宫

春风正暖,沐阳城里一座偏远的的小院静谧安宁。

青瓦白墙,院中竹影随风轻摇,婆娑斑驳,仿佛将尘世喧嚣都隔在门外。石径两旁点缀着零星的紫花,带着露水的清香。

院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打破了这份宁静。

邻里张大娘牵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小女孩急匆匆走进来,眉眼里满是焦急。

“沈姑娘,”她急切开口,声音因心事而发颤,“你是镇上有名的巧手,又会看命。小娃子这几个月三天两头发烧,郎中说体虚,药一停又犯病。我寻思着,能不能让你替她瞧瞧?”

一女子端坐榻上,素衣素袖,纱帽低垂,只露出一截雪白下颌。她眉眼被轻纱遮去,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韵。

屋内陈设清雅,一方高耸的竹屏静立于女子身后。

“拿她常用之物来。”女子声音温柔,似春日细雨,缓缓落入人心。

张大娘慌忙解下小孙女的小手串,双手奉上。

女子将织命所需的命轮台轻轻摆在案几正中。

台身由深色檀木雕琢而成,台面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周围环绕着古老的符画,似乎蕴含天地玄机。

她小心将手串放入凹槽,再以银针刺破指尖,将一滴鲜血缓缓滴落在红宝石中央。命轮台缓缓启动,盘面上符画随之亮起,发出呜咽的鸣声。

顷刻间,无数细丝自符画间溢出,交错成网,宛若命河暗流。

她伸指触线,闭目凝神。片刻后,盘心浮现出淡淡光影,山河流转,似在展露小女孩的命途。沈听晚屏息细看,心神仿佛随着线影,走过对方一生起落。

待她睁眼,便取过命布与命线,问过小女孩的生辰八字后,将命途轨迹一点点绣在布上。

张大娘的小孙女缩在她怀里,怯怯地望着,布面之上渐渐浮出形状,像是山川起伏般连绵不绝。

终于,最后一针落下。

这就是小女孩的命途。

女子神色淡然:“孩子先天本弱,气血羸弱,故而反复染病。但命途并非薄寿。屋中阴湿过重,需常晒日阳,再辅以温补之食,日后可渐安稳。”

张大娘闻言,眼眶瞬间泛红,连连点头:“多谢沈姑娘,多谢啊!”

女子抬手收针,将绣布轻折,放在另一旁的书案上,又将那小手串推回去,声音柔和而坚定:“大娘不必忧心。”

说罢,她又将桌旁竹盒推近。张大娘会意,手忙脚乱掏出几枚碎银,恭敬放入。

待张大娘领着小孙女离去,院门轻合,小院又恢复了宁静。

那女子指尖轻抚纱帽边沿,缓缓将其摘下。

少女约莫十**岁,弯弯的柳眉下,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粉色,娇嫩欲滴的唇不妆而赤,鹅蛋般的脸庞清雅秀丽。

少女名叫沈听晚,靠着给人织命为生。

沈听晚的家族世代相传一门奇技——织命。

她们的血能启动命轮台,也能看到命轮台里别人所看不见的命途。

再以天时、日辰、五行、脉象、面色和声息为依据,通过针线,将人的气运、命格与未来脉络窥见、推演、记录在绣品之上。

沈听晚幼时便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习如何织命。

她轻轻打开竹盒,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映得盒子上的纹饰闪着光泽。里面整齐排列着几枚银元和一些碎银。

“一共二十两,足够维持本月开销了。”她用指尖摩挲着银子,喃喃自语。

数完银两,她将竹盒轻轻合上,放回案角。沈听晚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眸望向窗外的光影,心中更显惆怅。

自从母亲失踪后,她便踏上了寻母之旅。

母亲曾是闻名一方的织命师,精通消灾改运秘法,沈听晚自小跟随母亲学习,懂得权谋与洞察世事,只是在织命的本领上只学到了皮毛,她只能看出命途,但并不知该如何改运。

而母亲的突然消失,让她不得不独自面对命运的风浪。

正当沈听晚心神飘忽时,院门“砰然”一声被人撞开。两名中年男子闯了进来,衣衫褴褛,面目狰狞,手中木棒敲击着掌心,声声沉闷。

“沈听晚!出来受死!”

“你们是?”沈听晚缓缓自椅上起身,动作从容,不动声色地握住椅旁的斧头。

其中一名男子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刀疤男子冷笑,眼中凶光毕露:“你不是口口声声自称能看人未来的神婆吗?怎么没算到今日会命丧黄泉?”

沈听晚眉头微蹙,但神色仍镇定,她轻轻后退一步,保持距离,思索着对策。

自从在沐阳城开始替人织命,她的技艺和名号很快便传了开来,原本只是想低调行事,没想到还是被人忌惮,竟想对她下如此狠手。

这两人的眼神变得狠戾,刀疤男率先扑来,木棒挥向她的肩颈。

沈听晚的呼吸加重,撇了眼身旁的窗户正大开着,窗户下还放着个木箱子。

她顿时有了想法,侧身闪开,轻巧避开刀疤男的攻击。手中斧刃顺势砍向他背脊。刀疤男子闷哼一声,疼得面容扭曲。沈听晚眸色一冷,猛然夺过他手里的木棒,塞进他嘴里,反手将人推向另一名扑来的同伴。

然后立马朝侧窗跑去,踩过木箱,借力跳出窗外,落地时膝骨震得生疼,溅起一片尘土,她却连眉头也未蹙一下。

顾不得喘息,她疾步奔向后门。稻草堆里,静静藏着一柄长剑。

后门被长长的铁链绕住,那两人已经追过来了,脚步声与咒骂声一并逼近。沈听晚整个人紧张地发抖,她只能一直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随即低声安慰似的喃喃:“别慌,别慌……”。

“唰”的一声,背后忽然传来人影倾倒之响。沈听晚心头一凛,却不敢回头看,怕又是另一波想害她的人。

她手中铁链已经被绕开,门吱呀作响,沈听晚直直的跑出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然而身后呼喝声愈发杂乱,有人高声喊道:“沈姑娘莫惧!我等乃官府差役,奉命护你!”

沈听晚一点也不相信。沐阳太守?那古板的书生,光有一腔热血,可也只是纸上空谈,他此刻应该还守在案牍旁批文,又怎会顾得上她这种小人物的生死?

这些人倒是机敏,借官府的名来博她信任,若换作旁人,说不定就此受骗。

若非命悬一线,她也愿与这等有脑子的人结识一场。

猛然间,“咚”的一声,她脚下被石块绊住,整个人重重扑倒在地。额头一痛,血意漫上眼角。

晕眩之际,身后的几个男人夺走她的剑,抬着她回到小院。

沈听晚看到刀疤男躺在地上没了呼吸,另一个杀手则被人五花大绑,正跪在一名男子脚下。

她目光微垂,只见一双深色靴子,纹饰简洁,却立得稳如磐石。顺着视线向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着墨色官袍的男子。

男子身姿挺拔,眉目如剑,眼角微微下沉,目光冷峻如寒霜,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唇线紧抿,毫无笑意,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疏离感。

墨色官袍与腰间佩剑整齐有序,衣纹笔直,气度如山般沉稳,连院中微风吹起衣角,也似被他的气势压得安静。

沈听晚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从男子身上散出,冷冽、肃穆,却又不可否认地让人产生一种敬畏之心。

那男子见到沈听晚额头上是血还有些诧异,“这,这是什么了?怎么这副样子。”

沈听晚本就因跌伤而支撑不住的身体愈发虚软。眼前一阵发黑,她连声都未曾出,就软软倒了下去。

最后一眼,她记得的是那男子竟有些慌张。

沈听晚悠悠转醒,只觉四周一片静谧。屋内点着一盏青铜灯,灯火摇曳,将檀木窗棂的暗影映在墙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沉香,清凉安定。

她怔了一瞬,这并非自己简陋的小屋。眼下所处的房间,朱漆雕花,素纱帷帐低垂,案几上置着卷轴与古琴,窗外还有潺潺水声传来。整座宅院清雅静美,处处皆显不凡,贵妃榻上还坐着一个人影。

那群杀手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沈听晚强抑心惊,继续闭着眼装昏,心跳快得几乎要溢出喉咙。

正当她暗暗揣度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道低沉冷厉的嗓音随之传来:“她醒了没有?”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正是白日里那个所谓的“太守”。

沈听晚心中一紧,这个人怕是头目。面上依旧闭着眼,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紧接着,屋内响起一声女子的回话,语调温和而沉稳:“禀太守大人,还未醒。她气息稍弱,但无大碍。”

沈听晚心头一震,这声音她听得清楚。

分明是沐阳城最出名的辛大夫!

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之前她还来找过沈听晚织命,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大灾大难。

“那怎的还未醒?”男子的声音微微一沉,似带着几分急躁。

辛大夫一时噎住,旋即轻声应道:“下官再去替她诊一诊。”

脚步声渐近。榻边帷帐被人轻轻挑开,带来一阵草药清香。冰凉的指尖正要搭上她的脉搏时,沈听晚知道无法再装了,只得嘤咛一声睁开眼。

眼前的人确实就是辛大夫,见沈听晚醒了,明显松了口气,回头道:“大人,沈姑娘醒了!”

灯下,那男子负手而立。

沈听晚一抬眸,正对上那双寒潭般的眼,心头一滞,忙装作怯怯的模样,垂下目光不敢直视。

正是白日里见过的男人。

辛大夫见状,轻咳一声,给她介绍道:“听晚,这是沐阳城的太守大人。大人去找你正巧碰到你被贼人追赶,太守救了你。”

沈听晚不知该不该相信辛大夫,两人私交并不多。

只是眼下的场景还是先顺从为好。沈听晚欲下床行礼言谢,却被辛大夫按住肩膀:“你伤势未愈,且安坐便好。太守大人仁厚,不会责怪。”

男子神色冷峻,目光却不自觉掠过她额上未敷好的伤口,才淡声道:“无妨。”

沈听晚这才坐回去,“那民女多谢太守大人。”

他抬眸望向沈听晚,眼底寒意未减,却隐隐透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柔和:“在下贺庭州,正是沐阳城太守。今日请沈姑娘来,并非偶然,而是有要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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