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暗且狭小的审讯室里,费奥多尔闲着无聊,开始倒数秒数,自己跟自己打赌,某人何时会来?十分钟,亦或是半小时后?
似乎都有可能。
终于,在一个人独处的漫长等待时间过后,费奥多尔期待的正主来了。
小鸟游泽合上门,说道:“你知道会是我。”
费奥多尔一笑:“是啊,等候已久。”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小鸟游泽手指摇了摇,“你是怎么得到知道的?”
费奥多尔道:“自然是内部渠道。”
小鸟游泽仔细盯着对方的眼睛,发现这家伙似乎并没有认真回答。
“你在想其他的东西。”他道,“不管怎样,刑讯的时候还是不要尝试激怒拿着鞭子的人比较好,不然受苦的人只有自己。”
费奥多尔一脸冤枉:“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先生,我可是句句属实,绝无一句虚言。”
“这话你自己清楚真假,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性子听你扯一些有的没的。”
“时间不早了,”看了眼手表,“给你五分钟阐述的时间,否则我无法保证你的目的能实现。”
“……”费奥多尔忽然快速说了一个词。
小鸟游泽挑了挑眉,这家伙的风格与果戈里真是相似,不愧是挚友——就连说出地址的习惯都一样。
困扰小鸟游泽已久的走私案在这时得到了关键线索。说真的,以情报局的尿性,对方给他发来的情报可信度需要打一个问号,而且过于分散,以现状而言也很难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快速搜查图上标注的每一个地方。
抓到尼古莱之后,他收到了署名为情报局的消息,上面明确标注了嫌疑人可能的藏身之地,由于太过蹊跷,小鸟游泽没有将其当做正经情报对待。
比起指引明路的线索,更像是混淆视听的诱饵才对吧。
本来这种信息就难以分辨真假,以他的经验来看,情报局也习惯采取匿名发送信息的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增加了收信人区分真伪的难度。
小鸟游泽从格式与措辞上找不出问题,也只是因为情报局压根不讲究这些,那边几乎算是最清闲的保密单位了,每天就是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除了一点小小的风险,似乎没有太多好挑刺的。
所谓情报局,俗称废柴局,根本名不副实,不排除其真的查到了有效信息的可能,但以普遍理性而言,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小鸟游泽从费奥多尔这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倒也不急着去确认,反而提起了看似没有联系的话题。
“【死屋之鼠】……是叫这个名字吧?我听说过很多次,从同事的口中。他有个俄罗斯朋友,偶尔会聊到一帮为非作歹的家伙,其中的头目就是你。对于你的名字,你并未说谎;而值得注意的是,你也并未说全名。”
“但是你的行为与目标有冲突。按照常规推理,你来到东京搅浑水,只是为了吸引注意,但是你的做法反而会制造矛盾。”
“我说的不错吧?”
“全中。”费奥多尔正要拊掌附和,遗憾地发现由于手铐和束缚的存在,他暂时没法完成这项高难度动作,于是就笑着用言语表示赞同。
“不过,有一个地方需要补充。没有哪个俄国人出门在外会说全名,因为太长,谈话之人会不耐烦。我这样做仅仅是出于人与人交往的便利,而非不诚实。”
“关于你说得比较隐晦的部分,我得说,我对此充满了诚意。为了这事,一个经不起水土不服并发症的柔弱之人千里迢迢。。”
小鸟游泽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临时又咽了回去:“你的诚意,仅此而已?”
“想必你也知道,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尤其是对你来说。
费奥多尔:“更有价值的东西还在门扉之后呐。”
小鸟游泽心知,这显然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光靠嘴上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得不到,对方显然迫切需要某一样唯有他可以得到、或者说拥有的事物。
但是按照眼下这点情报,似乎没有继续深入的必要……
权衡一番,小鸟游泽道:“那好吧,闲聊时间结束了。”
对于费奥多尔这种人,他完全没有必要多费口舌,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在口头的博弈中,进展必然相当缓慢,而且不一定能有结果。
那就只有静待事情发展。
看看这位来自俄国的通缉犯先生,除了一堆麻烦,还带来了什么。
小鸟游泽考虑过是否要让其他人来拷问这家伙,但是一想到对方给他的奇怪感觉,似乎还是自己来确认一番更加保险。
作为一丁点诚意的表现,那个鲁莽进入地下室的官员被留下了一条性命,尽管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也对小鸟游泽的营救感激涕零。
基本上肯定了猜测,这个看似没有太多理由来到东京的人,来此是为了一件事物——而小鸟游泽暂时没法确定它到底是什么,又被划分为何种类别。
也不是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法,比如直接杀死费奥多尔,并且嫁祸于其同伙,小鸟游泽有千百种办法让这件事天衣无缝,可是没由来的直觉阻止了他。
说起来,他也有一个目的……这么多年来,从战场出生入死到如今的兢兢业业,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小鸟游泽至今无法担保地说,一定可以成功。但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长的时间,又被困扰这般久……
……那就没有放弃的余地了。
他只能往前走,而在这过程中,似乎需要一点小小的助力,助力来源于谁并不重要,他只在乎一个问题:
——是否实在,有效,而非空想?
费奥多尔依旧是那副阶下囚的样子,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正是这种游刃有余的从容姿态,使得小鸟游泽对于突然冒出的无由来直觉多了一分倾向。
他不介意为这个可能付出一点时间,也许还包括一丝微不可见的信任。
……
费奥多尔并不意外事态的发展。
如他早先预料的那样,这位在外人眼中完美无缺的人,也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而只要稍加暗示,就能得到预想之中的回报。
监狱对费奥多尔来说,从来不是管束,他每次被戴上镣铐,关押进不见天日的牢房,多半是因为某个见不得人的目的。
这次也是一样。
*
多亏了费奥多尔给的情报,案情很快有了突破,对方提供的地点,就是警方遍寻不得的窝点。
有句话叫做灯下黑,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藏得最深的犯罪据点,原来就在东京近郊的一处废弃工厂。
小鸟游泽亲自带队,把连同金发碧眼的主犯在内的几十名高层人员带走,最后再由他进行最后的搜查,掘地三尺,倒是发现了意料之外的情报。
“……那位泽野先生之前开的工厂?”小鸟游泽回想起了不久前的那顿饭,那时他还在逐一排查嫌疑人,没成想与真相失之交臂。
难怪感觉有些蹊跷,原来确实有所联系。
泽野一家的成员不算复杂,父母加上女儿,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家三口。女儿在美国留学,一开始小鸟游泽怀疑过,可是后来被证明为混淆信息,没有参考价值。
而泽野夫人,小鸟游泽与其关系不错,对方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他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只能觉得,对方就和小时候那些初次见面就揉他脑袋的大人们一样,不像坏人。
至于泽野先生,以前是开军工厂的,这也是这个家庭最主要的嫌疑原因。军火生意是很敏|感的交易,即使金盆洗手,也不能摆脱过去的影响。
现下看来,当初的搜查想法并没有错,只是出于种种原因——比如上头的催促,人手的不足,情报的缺失,所以没有从极小的细节反推出真相。
小鸟游泽反思了一下,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这个案子交给别人来办,会更快结案,也会有更好的结果吧。
就算同事再如何夸赞,也不能改变,他根本不是做侦探的料子的事实啊。那孩子……才是这方面绝无仅有的天才。
依照惯例,他还是去了一趟泽野家,还是泽野夫人招待了他,并且非常不见外地邀请他留下吃饭。
小鸟游泽委婉地拒绝了,就先前的拜访旁敲侧击地聊了会儿,才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件被忽略的事。
“……好像有个外国男人,和女友一起来问路,就顺便聊了几句。说到这个,我不小心提到了你,是不是有不好的影响呀?”
健谈的她即使对着陌生人,都能很快熟络起来,并且在极短时间内开始闲话家常,仿佛天生没有多少距离感。
“你好!”问路的男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日语,“请问唐人街怎么走?”
“从这边直走两条街,然后左拐两百米!”她对家附近的路自然是很熟悉的,轻松地指路,并不在乎陌生人打扰了她织毛衣的日常活动。
外国人比划着艰难表示,他看不懂路标,能不能请她带一段路,他会给出让人满意的报酬。
泽野夫人有些为难,想到一个人恰好往差不多的方向走去,便道:“你直接往那边走就是了,实在不行的话,就看看路边有没有穿警官制服的年轻人,我想他应该很乐意为国际友人提供帮助。”
她知道有些军警的工作是机密,不能随意透露行踪,不过那孩子似乎刚刚下班了?都这么晚了,总不至于真遇到了吧。
心里虽这么想,泽野夫人还是有些忐忑,没多久就后悔用这个打发了那个人了,哪怕非常管用,外国人马上就飞也似的离开了,她心也不安啊。
……主要还是担心添了麻烦。
小鸟游泽要了监控,调到他来泽野家那天的傍晚录像,不算清晰的影像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人。
金发碧眼,和女伴一起……与那名刚被抓到的罪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那天他跟泽野夫妇告别之后,正好在街上看到了对方与女伴,当时他还以为这是一对来旅游的异国情侣。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小鸟游泽对比了一番记忆中的两人,皱起眉头。现在已被关押的犯人,鼻子似乎没有监控中的那么高?
……等等。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他对于骨相有所涉猎,明白想要判断长相相似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看面部骨骼,虽然乍一看很像,细看明显不同。
监控毕竟不是摄影机,他看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不同之处。
被抓到的那个人,多半是替死鬼!
来了来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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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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