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芊芊顿生不妙，提步就朝外边跑：“瑶光！”
下一刻却傻了眼。
崖洞里空空荡荡。
人呢？！
黎芊芊一呆，迅速逼自己冷静下来。
蓬莱是她最熟悉的地方，门中地形早已烂熟于心，只要缩地符能生效，再不济也不至于命丧于此。
黎芊芊这般想着，脚步渐渐慢下。
身后镜灵桀桀地笑着：“什么狗屁上神，还不是着了我的道，哈哈哈。”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黎芊芊软着腿，装作被吓得走不动道的样子，颤抖指它：“好可怕啊。”
镜灵一下收了笑，空洞眼眶冒出黑气，声音却还是小女孩的，诡异又阴森：“黎芊芊，你演得真差。”
话毕，猛地朝她扑来。
符咒只来得及画出一半，黎芊芊当机立断改换招式劈了道灵力过去，转身就跑。
可惜灵力打到黑雾里，仿佛拳头锤棉花，别说拖延时间，连声响都听不到。
镜灵厉色：“还想跑？！”
黑气袭来，黎芊芊只觉身上一凉，小腿处愈合的伤口突然裂开，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黎芊芊吃痛，脚下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竟然拿障眼法骗她！
眼见跑不脱，黎芊芊索性不装了，狠狠瞪向它：“耍诡计，不要脸！”
“你骂我？！”镜灵又惊又怒。
死到临头态度还这么横。正常的流程难道不应该是她痛哭流涕下跪求它高抬贵手，然后再被它无情拒绝吗！
“骂你怎么了。”
黎芊芊忍痛把腿往它面前一伸，嗤笑，“看上去不怎么厉害，实际上更不聪明。连个伤都治不好，你瞅瞅，我血都沾衣服上啦！”
谁说治不好！
它明明就是故意的，这只是它绝妙计谋中的一环而已！
镜灵气得上下乱飞：“我厉害得很，你等着。”
黑气再次涌向她的伤处，与之前凉丝丝的感觉不同。这回是温热的，往外渗的血渐渐止住，却没有愈合。
好像真的就是单纯为了证明给她看。
还是疼，但也够了。
藏在袖子下的灵力凝成最后一笔，黎芊芊挑眉。
“看吧...”
镜灵正得意洋洋，眼前突然泛起一阵亮光。遁地符落下的光圈里，黎芊芊冲它比了个中指，笑容得逞。
看她不传到蓬莱大殿叫师尊们来收了它这个——
嗯？怎么没动？
遁地符化为灰烬，留下黎芊芊在原地与镜灵大眼瞪小眼。
“……”
“哇！”
诡异的沉默后，黎芊芊惊讶拍手，冲镜灵眨了眨眼：“好漂亮的符，送你的，喜不喜欢？”
“黎、芊、芊！”
“哎，等一下——”
镜灵哪里还会听她的话，黑气绑住手脚，强行把人带到尘世镜前，拿她的手往上按。
“你干什么？”
黎芊芊来不及挣扎，掌心跟着一疼，血沾到镜面上。
霎那间，整块岩石发出亮光，咔嚓的崩裂声传来，岩面碎裂。
黎芊芊当即撤手，然而镜面却死死吸住她不放。
“怎么回事，为什么尘世镜没有启动！”镜灵冲着她的耳朵大声质问。
“你问我我问谁，”手指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冒血，黎芊芊同样冲它喊：“我的血都要流干了！”
话音刚落，尘世镜光芒大涨，石块彻底爆开。巨大的冲击下，指尖和镜面总算分离，不过一人一灵也因此被弹出去老远。
“呜，别砸我了...哎呀哎呀”
碎石块纷纷掉落，镜灵恰好在下落范围内，黑色的雾气被打得七零八落。
旁边的黎芊芊却被一道柔光包裹着小心安放的空地上，身上的伤口也莫名其妙地愈合。
终于从石雨中逃出来的镜灵不由愤愤：“为什么你没事！”
柔光消失，黎芊芊回过神，还没说话，漫不经心的一道话音响在空中。
“我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只末婴。”
顾无识的身影从虚空中显出来，右手指间夹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棱片。“好好的胎不投，反到人间作乱，阎罗没教你怎么走轮回道么。”
镜灵猛地一吓，尖叫道：“你不应该在十八层地狱吗？！”
它明明提前学了阵法。
“去过了。”瑶光跟着走出来，掌心旋着一把玄黑的伞，“还从阎罗那讨了样礼物。”
黎芊芊眼神一亮，欢喜道：“瑶光！”
后者冲她点头致意。
末婴心道糟糕。它光记得十八层地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却忘了阴司现在归天庭管辖。
送他们去地狱，岂不就和去见下属差不多！
瑶光化出天网困住末婴。
黎芊芊乘机去到她身边，好奇：“末婴是什么？”
“一种鬼灵。”瑶光对她解释，“人死后魂魄走过奈何桥，就能变成胎灵往生。而那些因执念流连忘川不愿离去的胎灵，就会变成鬼灵。鬼灵生出魔障，就变成了末婴。”
话音刚落，末婴不满道：“我才不是魔！”
“你身上的魔气都快把你腌入味了，还不是魔？”顾无识不咸不淡地开腔。
“那是因为——”末婴脑袋转了转，忽然聪明起来，“反正我不是。”
顾无识嗤笑，眼底透着轻傲，并不在意：“无所谓，尘世镜已碎，你的目的不可能达成了，上路吧。”
黎芊芊望向他手中的棱片，眸中闪过讶异。
尘世镜这就碎了？她弄坏的？
末婴又惊又惧，尘世镜是神器，怎么可能轻易碎裂，那人明明说...
瑶光手中的红伞开始发亮，末婴外溢的黑气缩了缩：“你、你们没资格收我。”
“吾为天庭众神之司，何物收不得。”瑶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肃穆，一改之前和容悦色的模样，隐隐透出上神的威压。
“何须多言，动手就是了。”顾无识单手挥出一道利刃。
末婴发出惨叫。
鬼灵天生惧怕仙神，寻常嗅到气息都要退避三舍，遑论如此重击。
浑身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末婴痛极，掉在地上蜷成团，身上显出极盛的金光。
黎芊芊被这道光刺得睁不开眼，瑶光和顾无识脸色却齐齐一变。
怪不得方才言之凿凿，有十万功德加身，其中因果，便是三清之上的天尊也轻易动不得。
瑶光蹙眉：“你究竟从何而来，身上竟有十万功德？”
末婴伏在地上颤抖，一听这话，反而吃吃笑起来，带着怨恨和不甘：“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明明是她抢走了我的命格。”
怨怼的目光冷不丁拧向自己，黎芊芊当场怔住。
什么玩意？
顾无识长眸微眯，敛起了神色：“六道轮回皆有其因果，没有人有权力和有能力扰乱既定的命线，你说她抢了你的，证据呢？”
“她身上的命就是最好的证据。”末婴说，“你们是神仙，不可能看不出她的生辰八字——五行俱全，将星入命，生来即富贵，一辈子无困无厄，享有如天之福。”
“这样的好命，几百年间就出了这一个，是我行善十世修来的！现在却在黎芊芊身上，不是她偷的还是什么！”
“不可能。”顾无识断然否认，“魂灵往生的账每一笔都由阴司收录在案，绝不会有差错。”
“那就是你们神仙互相包庇，给她开后门！”镜灵更加气愤，“烂透了！整个天庭都烂透了，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让魔君临世——”
“放肆！”
瑶光厉声呵断，那双向来温良的眼眸有了明显的怒意。
末婴戚戚，吞了吞口水，“那、那你们有良心，倒是让黎芊芊把命格还给我呀。”
“别张口闭口笃定我欠了你的，”黎芊芊叉腰，有些生气：“神仙都说了往生帐不会有错，谁知道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行得端站得直，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嘴硬！
末婴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瑶光压下翻涌的心绪，刚要说话。顾无识掀眼：“怎么换？”
“木已成舟，就算现在把她塞回往生道，命簿也不可能改。”
黎芊芊：……
都说了她没有！
末婴更无语了。
黎芊芊就算了，怎么这些神仙的脑子也都不好使。
“当然是靠尘世镜，不然你以为我找黎芊芊干嘛。”末婴道，“只要我能回到过去，抢在她之前投生，命格自然就拿回来了。”
多完美的计划，只可惜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
末婴恹恹。
“尘世镜销声匿迹千年之久，如今天界都没几个神仙知晓它的存在，你个末婴知道的倒多。”
顾无识漫不经心：“哪殿阎罗告诉你的？”
“阴司和你们天庭都是一丘之貉，才懒得理我们鬼灵的死活。”末婴愤愤。
那就是妖魔了。
顾无识挑了下眉，悠悠开口：“那和你说这些的人有没有告诉你，尘世镜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粉碎。”
“而且是四分五裂，不可能改变过去了。”
黎芊芊倏而抬眼。
末婴比她还不愿相信，顾不得身上疼痛，咻地从地上飞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被人坑了？！”
“不止。”顾无识睨它，“他还借你灵体修炼了是不是？”
末婴矢口否认：“当然没有，我拒绝了。”
顾无识嘲弄一笑。
瑶光看着它的眼神忽然变得怜悯。
“你那、那是什么表情。”末婴的不安油然而生。
“原本你有十万功德，即使生出魔障变成末婴，只要灵体纯净未造杀孽，日后仍有机会往生。”
瑶光唤出引魄伞，却是点到即止：“终究还是可惜了。”
红伞飞至末婴头顶，变成正常大小。伞面白梅次第开放。末婴只来得及喊了声不，就被收进伞中，化作白梅上一点朱红花蕊，微微一亮。
引魄伞很快收拢，消失在半空。
黎芊芊忍不住问：“它…死了？”
瑶光摇头：“还没有，我的权力尚不足以定它的生死，需交由天道审判。”
“末婴的话不可尽信，但也不能全然不顾。芊芊，”瑶光看向她，“你愿意随我回一趟天界吗？”
妹宝：这智商…反派不适合你，换个赛道吧乖（摸）
末婴：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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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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