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汝雅:“体温已经正常,等她睡醒就好了。”
“谢谢。”
“你不去看看她吗?”
身上的礼服来不及换掉,披肩长发被一根不知道从哪拿的细玻璃棒收束,有一两簇碎发散在耳边。
温汝雅知道夏木然现在心情不好,没有多问,回实验室做药物分析。
“人到了。”谢之庭把黎渊带进来,从桌上的牛皮袋中抽出一份文件,笔一递,“签名。”
黎渊的右臂在救桑桑的时候被孟何以的人砍伤,伤口已经处理过,绑了绷带,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来回翻了好几遍,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肯把桑桑的抚养权给我?”
“她现在在我身边不安全,虽然我不同意桑桑由你抚养,但不得不承认作为桑桑的生父,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你别高兴太早,签了字就意味着你下半辈子只能为桑桑而活,如果她出事,我一定会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黎渊走后,谢之庭封住牛皮袋,问:“不去看一眼吗?”
“不了。”她怕自己出尔反尔,不信守诺言。
白房子里,一男一女被分开绑在两张床上,两人都是昏迷状态,机器钳制他们的手脚。
谢之庭站在白房子外,说:“温医生把桑桑体内的药复刻了两份,现在打进去?”
夏木然低头看脚尖,踢了踢白墙,半晌,嗯了一声,走了。
谢之庭随即跟上她的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轻蔑一笑。
白房子里的两人被注入液体,机器松开钳制,四个角落的监控齐刷刷地对准他们,录下不堪一幕。
“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女人?”
“先关着。”
谢之庭想了想在红山房间里听到的话,说:“夏承韬对你这么好,真的是因为你长得像你奶奶?”
脚步一顿,夏木然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皇甫雨柔,档案室里记的只有她的去世时间,正好是我出生后不久。”
“因为夏家忙于家主夫人的葬礼,所以宋梓一换孩子的事无人发现,找你的事被搁置,这也太巧了。”
“不巧,她们不敢对皇甫雨柔动手,如果不是半个月后出了一场车祸,发现杨子歆的血型不对,根本不会有人质疑她的身份。”
那名字打一出生就挂在族谱上了。
没有人会在孩子一出生就做鉴定,除非这个孩子有问题,亦或是孩子的母亲有问题。
夏致灏担心宋梓一多想,压下这件事,结果被自己的父亲发现,夏承韬身为家主,不容夏家血脉有误,当即查了那天医院出入的人员。
本来只要夏承韬往下查一查就可以发现宋柳一和杨家有问题,结果当时家主夫人病危,他忙着照顾妻子,找孙女的事被搁置。
皇甫雨柔去世后,夏承韬病了一阵,夏家权利动荡,等他整顿好一切,所有痕迹都被遮掩掉,直到夏乔然发现宋柳一跟夏家的某些人有来往,发现杨家的养女夏暮是他的亲妹妹。
————
红山正厅,一片狼藉,所幸没有人受伤,夏致勉代替夏致灏送完客人,匆匆赶去紫轩阁。
族老会没有抓住夏木然已然大怒,宋梓一被掳走,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
一场盛大宴会,居然让夏木然搅得天翻地覆。
“难道修域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身为夏家的家主,不以家族利益为先,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她,说了必须把她控制住,结果呢?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老三媳妇也被带走,这事要不是散场散得快,我们夏家的脸往哪放!”四族老脾气暴,又是家主的亲哥,家主坐在主位上,也敢对他拍桌子。
“二伯,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夏致勉赶场到紫轩阁,夏致灏不见踪影,只能他这个做哥哥的陪父亲参加这场批斗大会。
“稍安勿躁你个头,出那么大的事,家里小的都关在修域里出不来,你让我们怎么稍安勿躁?现在夏木然逃出去了,天知道她还准备了什么对付我们夏家!”
“我提议,把她硬绑回来,家法处置,剥夺继承权!”
“她不是喜欢修域吗,让她在修域里待一辈子!”
夏乔然进门时正巧听到这句,气笑了,“三族老说要把木然抓回来,今天安排那么多人都抓不住,接下来想怎么绑?刚刚诸位也看到了,木然不止控制了修域,连修域里的暗士也都为她所用,如果她被惹急了,对困在修域的小辈出手,你们除了在这里跳脚,什么都做不了。”
“你!”
“我听说木然只是把修域的守卫换成自己的人,里面的试炼没有影响,完成任务的人依旧可以出来,三族老的孙子进去多久了,怎么非要人去接,不会自己出来吗?当年我和木然都是自己完成千场出来。您的孙子一直不出来,是想在里面待一辈子吗?”
三族老指着夏乔然,气得说不出话,跌坐在座位上。
夏乔然居高临下地俯视在座的族老,身为夏家准继承人,夏承韬把大部分的权都放给他,面对这群自持清高的长辈,他丝毫不惧:“如果不是木然提前布局,牵制住洛家和宋家,凭他们两家家主的野心,你们以为今天的宴会能办起来?”
洛家三代的心疙瘩越滚越大,老的小的各怀心思,堪堪维持表面的平和。宋家继宋佳妍把宋佳珩安排进公司,势头压了宋老大和宋柳一,在家族中的话语权增大,宋奉贤被夏木然用夏灼一吓也安分了。两大家族暂时收了对付夏家的念头,以交好为主,不然以他们原本对夏家的觊觎,今晚的宴会不说两位家主皆到场,能不生出事端已是不错。
“乔然,不得无礼。”夏承韬呵斥道,“那是你二堂爷爷,年纪大了不会说话,你同他计较什么?”
三族老觉着自己的血压蹭蹭往上涨,再听这对爷孙说下去,且不说孙子能不能出来,他今天能不能走出紫轩阁都是未知,摔杯走人。
夏承韬神清气定道:“各位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了,如果事关木然,你们自己跟乔然说,孩子大了,不好管咯。”
这几年,族老会被夏乔然和夏木然兄妹的铁血手腕压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抓住其中一个的错处,不好好利用对不起激增的高血压。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夏乔然没有像现在这样,阴恻恻地环视所有人,金丝眼镜后面的琥珀色眸子带一丝丝笑意,除却面对亲妹时露出的微笑,类似这种都是威胁人的笑,不怀好意。
族老会里有几块硬骨头,可这些年被处理的没了脾气,脾气最大的已经被气走了,剩下的自然难成气候。
很快,紫轩阁中只剩下夏承韬和夏乔然爷孙二人。
“你爸呢?”
“在房里下棋。”
“他倒是不急。”
“急也没办法,木然回来那么久,他们俩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还是……撺掇说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木然相处。”
“今天的都是他自找的!你告诉他,自己媳妇自己讨回来,想让我帮忙,没门!”
夏乔然应了一声,内心腹诽道:您对木然也没辙,都是半斤八两。
————
三个小时前。
洛尹言早就察觉夏木然变得很不一样,盛家拍卖会的一面和桐鑫街的一针已经刷新过一遍,但是她那连续两个巴掌不止把宋梓一打懵了,连他都被震慑住。
“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她充满了狂暴的气息,跟以前的柔弱小妹妹完全不一样?”谢之庭赶到时,夏木然已经动手,心知劝不住,索性不管,她顺手把洛尹言拉出战斗中心,抱胸打量洛尹言此时此刻的表情。
“她,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想知道?”
可以说,谢之庭是唯一一个目睹夏木然转变的人。
夏乔然为了接回妹妹,在国内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时的她像是受惊的小白兔,她和洛尹言断联之后一直处于防备状态,对他十分提防,跟他去英国后,一落地就被夏承韬的人带去修域,他要参加一场宴会,无法陪她同去,兄妹再见已是一年后。
夏暮完全变成夏木然。
谢之庭接手夏木然时,小姑娘对新环境充满恐惧,不敢走出房间,修域专门配备的心理师查出她有轻微自闭,谢之庭本来不想管,让她自生自灭,等时间久了,夏家的人就会来带走她,毕竟一个女孩子,能不能过修域考核并不重要。
但是一对上那双渐渐黯淡的鹿眼,本着珍惜美好事物的宗旨,谢之庭开始教她出拳打架,带她出去。
修域刚起了一批刺头,视规矩如无物,哪都打架,把人打残为止,城里的墙上地上多出不少新的血迹。
夏木然由谢之庭亲自带,刺头闹不到她们面前,但是会当她们的面打别人。
当时夏木然揪住谢之庭的袖子,躲在她身后,不敢看。谢之庭只能循循善诱,告诉她这都是小打小闹,在修域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生存。
谢之庭要求她每天完成体能训练,不然就把她关出去,没了谢之庭的庇护,一出房子她就成任人宰割的小羊羔,那帮刺头可不懂怜香惜玉。
等夏木然的体能勉强过关,谢之庭带她出去挑人打,先挑软柿子,等软的没了,让她试试强一点的。女孩子体力有限,对上的还大部分是男的,一天两场已经是极限,打满千场遥遥无期。
一个女孩子,零基础,只练了六个月的体能,打架毫无章法,每打一架,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脱臼,脸上挂的彩少,可腿上的乌青东一块西一块,旧的没消,新的又起,连成一片,好不恐怖。
“她从修域出去之后就回到夏家,我们都以为她完成千场任务,成了夏家的继承人,就会受到应有的重视,结果那天接她出去的人不过是几个保镖。除了夏承韬,没有人在意她,连她的亲生父母都是在家宴的时候第一次见她,整个夏家只有夏承韬和夏乔然记得她的存在。”
夏承韬放了点权给夏木然,让她进族老会。剩下的时间里,她一直跟那群老不死的争权夺势。如果她不夺,就会变成联姻的筹码。
夏木然跟夏嫣然她们这种生在夏家养在夏家的正牌小姐不一样,她的血脉属于夏家,但是夏家人并不觉得她能配上名门望族,做维系下层世家的工具就够了。
“她在夏家摸打滚爬这么多年,不得不变成现在这样。如果还是你的那朵小白花,那么现在估计在某个叔叔爷爷辈的人的身边当笼络人心的工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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