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亚想了想，觉得也是，如果眼前这个真是夏家的人，被她这般刁难，不可能毫不在意，反而跟一个局外人一样。
童书是个老实姑娘，没明白崔霍起的话，呆愣地问：“亚亚，你的表哥真能帮忙订到场地吗？”
收了线，打算别的话题转移视线的崔亚：“……”
人都精着，知道崔亚其实只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见风使舵去巴结温汝雅，一个个“温教授”左“温教授”右，围着温汝雅团团转。
原本大脑就濒临宕机且社交技能薄弱的温汝雅只能求助地看向不远处的夏木然，后者一句“同名”把自己摘干净，在崔亚打电话的时候就被洛尹言的小弟们拉去一起玩桌牌，身边也围了不少人，但都没近身，被某人一个眼神吓退回去了。
谢之庭掂了掂手中的麦克风，朝温汝雅一递，“给你点了一首歌。”
温汝雅隔着几圈人，握住麦克风，借谢之庭在另一端的力，堪堪站起身。
推托班长的邀请，是真不想唱歌，现在接过话筒，只想脱离社交骚扰。
“谢谢。”
把人拉出来之后，谢之庭坐了回去，低头看手机。
“对二！”孔云生激动甩牌，“嘿嘿，我只剩一张牌，你们输定了。”他倨傲地扫视场上的对手，扫到夏木然和坐在她旁边的老大，不禁抖了一下。
应该能赢吧？
“四个尖。”夏木然像出普通对尖一样，冷静喊牌。
“你有四个尖，刚刚怎么不出？”上一轮他出了四个三，夏木然的牌明明可以拦住他，却隐而不发。
“要不起。”下庄的手里只有杂牌，拦不住地主孔云生，也帮不了同伴夏木然，早就退出战局，数次重复“要不起”。
孔云生数了对面的牌数，极其不甘，“要不起……”十二张牌，一定有希望！
夏木然：“顺子。”
“要不起。”
孔·麻木复读机·云生：“要不起……”
夏木然：“顺子。”
“要不起。”
“什么？”孔云生不可置信地看牌桌中间，那确实有两套顺子，夏木然手里也确实只有两张牌了，万一是个对子，他就惨败了。
看牌的洛尹言嫌弃大惊小怪的孔云生，催道：“你出不出？”
“要不起……”
洛尹言从夏木然手中接过最后两张牌，甩在桌上，轻飘飘一句：“王炸。”
孔云生以为自己抽到一组炸弹和对二已是胜券在握，没想到夏木然的手气比他还好，出了两个炸弹，其中一个还是王炸。
“嘿嘿，嫂子的手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闻言，洛尹言侧头观察夏木然的表情，被喊了一晚上的“嫂子”，她已经懒得去纠正，跟以前一样，随别人怎么说，有时候连洛尹言自己都他们之间到底是关系。
夏木然连赢五把，孔云生总是跟她不同阵营，一直输，输怕了要换个玩，但夏木然只会斗地主，其他的洛尹言以前没教过她。
“你玩，我在旁边教你。”洛尹言瞧出夏木然想让位子，胡口诹道，“我今天手气不好，你替我打，多赢点，这小子欠我几万块钱，今晚都赢回来。”
“老大，不是你说那笔账不用还了吗？”
“我说过么，不记得了。”
“……”孔云生认命，只能继续陪玩。
打到一半，洛尹言出去接电话，夏木然自己摸索打完一把，赢了。
“嫂子，你真的不会玩吗？”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夏木然低头看了一眼，把位子让给旁边的人，起身出去。
露台无人，一推门，迎面凉风吹起脸颊的碎发，吹醒了被烟酒熏迷糊的神智。
她刚刚在干什么啊……
电话接通，夏木然开头应了声就静静听着，没搭话。三分钟过去，对面终于发现不对劲，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在听。”声线温柔小意，瞬间打消对面的怀疑，不在遮掩，直接说明来意。
夏木然将视线从门帘上挪开，转身凭风靠栏。
“好啊，等你回国就订婚。”
——等我们长大就结婚。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人说过那三个字，但是在一起的念头从确定心意开始就未改变过，现在听到她对别人许下曾经的诺言，洛尹言不禁握紧双拳，衬衫撩起的地方青筋顿现。
背后传来脚步声，她犹豫要不要回头，那人提前一步钳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回头，唇齿相交，他吻得冒冒失失，莽撞如少年。
她现在又在干什么啊……
明明要离开他，却忍不住激他。
偏偏这人压得久了，最不经激。
生疏的吻法惹得夏木然步步后撤，洛尹言一把捏住她的后颈，断其后路，渐渐摸到章法，良久才分开。
洛尹言很想质问她要跟谁订婚，可一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语气温柔了千百倍：“你说你要跟谁订婚？”
“没谁……”
“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说那句话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
从来只有他搞别人的洛尹言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眉头一动，“诈我？”
夏木然侧头，佯装看别处，算是默认。
又装乌龟。
洛尹言将人抱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间，然后低头在她耳边说：“暮暮，记得履行诺言，嗯？”
他等了很久，才听到怀里的人轻轻的一声“嗯”。
————
自离开修域，夏致灏已有二十年不曾来过。
如同一个废弃的小镇，道上荒无人烟，进镇的入口被封，他只能在邻镇落脚，那里的人并未察觉修域的存在，里面的消息需要亲自查探。
根据主家反馈的消息，修域的控制权现在在夏木然手上。
夏木然，他的小女儿，看似温柔，行事却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野上三分。
那天他在研究室扑空，才恍然惊觉，一切已经不再是他以为的样子。
“三爷，主入口和小道上都有多人把守，我们的人伪装成走错路的附近居民，都被赶回来了。不过我们发现西南角看守的人最少，应该是人手不够，顾不到那边。”西南角地形崎岖，杂草丛生，如果不是有人在巡逻，他们根本注意不到那边的入口。
“其他位置的守卫是什么级别？”
“最高。”
“西南角呢？”
“照目前监察的情况来看，人数比其他位置少一倍，但西南角内部是片树林，遮挡太多，不好确定具体情况。”
“安插的人手没有传消息回来？”
“他们……被发现了，已经失去了联络。”
本来人都隐藏的很好，可夏木然的研究室突然发了一批新药物，分区之间的消息都被锁死，他们安插在各处的人以为消息未传回，等他们一拿到东西去联系，全部了无音讯。
“继续盯着。”
“是。”
————
茶餐厅，靠窗的位置，夏木然托腮往对面楼下看，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助理的陪同下正在视察分店，那双桃花眼无意也勾人，周围的女人似乎越聚越多。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洛尹言身上，有人在对面坐下也没去看。
“木然？”钟瑾时将菜单递过来，“看什么那么入神呢？”
夏木然收回目光，说：“我已经点过了，你扫码看下有没有要加的。”
“太久不回国，都跟不上速度了。”钟瑾时拿出手机，扫了下贴在桌边的二维码，按夏木然的口味，加了两个菜。
送菜的服务员是一个年轻的女生，她小心翼翼地将餐前汤放在桌子中间，然后是一份牛排。铁盘滋油，服务员没有提前提醒拿纸巾挡油，夏木然忙不迭只能往后扬，钟瑾时见状伸手向她递了一块餐巾，手臂高横在桌子上方，高定的西服一不小心被溅到。
单看镶嵌宝石的袖口便知道这身西服价值不菲，服务员连忙道歉：“对不起先生，您的衣服……”
“没事。”钟瑾时对油溅到衣服不是很在意，“木然，快挡上。”
“不用了。”
一前一后一个对话来回，铁盘上的油势减弱，已经不再上溅。
“您是钟瑾时钟先生吗？”边上凑过来两个女生拘谨地询问道，其中一个发现坐在斜对角的人长得很像钟氏集团的CEO，前两年比男明星还火的金融界高富帅，找到以前的照片，反复确认是本人才提胆过来问。
“是。”
“能冒昧地问一下，和您一起的这位是……”
钟先生对面的女人年轻迤逦，两人气质相配，论谁见了，都觉得是一对。
“她是我的未……”
“普通朋友。”夏木然舀了一口汤，味道还行，“需要我帮你们拍合照吗？”
那天电话突然被挂掉，钟瑾时没有得到回复，但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猝不及防听到夏木然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心突然下坠，重重地砸在地上。
“啊，可以吗？”
“可以，不过我这次回国是私人行程，希望不要透露出去。”
明明不想拍照，却要装作平易近人的样子，明明嫌弃她们的靠近，却依旧要微笑面对镜头，明明不想救人，却要用好不容易从夏承韬那里争取到的订婚机会换钟帆的命。
钟瑾时，你活着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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