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煞气

血溅到风济桓的衣襟上,他整个人都炸开了,一把将人横抱起,进屋时被门槛绊到,干脆施法把门槛夷平。

黎卢薇右脚才进门,就被吼了声:“你给她喝了什么,还不快来看!”

三个人饮酒,只有一个人出事,就不是酒的问题,这都能赖上。她忍气吞声走到榻旁,余怒未消,惊诧已从心底漫开。

鲜红色的血,伴随咳嗽声不断呛出,在满屋烛光里触目惊心,严重内伤?

这可不是小问题。

泠卿雪半趴在风济桓胳膊上,血吐出来反而好受些,胸腔内没那么疼,就是提不起力气,浑身软得跟散架似的。那张脸苍白如纸,乌发无序地垂下,眼角却带点余红,缀出凌乱病弱的美感。

给她诊脉那只手,从手腕向上滑,贴近面颊时,被风济桓拍开,落回手腕上。

指尖感受着脉搏跳动,黎卢薇面色凝重。这哪是内伤的问题,脉象平稳,血气中却有股气在乱窜,似火般焚烧撕扯,偏这股气又极阴浊,她看着指尖道:“倒像是煞气。”

犹如晴天霹雳般,泠卿雪心都凉了半截。

灵族可吸纳天地灵气,可修炼各种法术,唯独怕煞气,这种邪祟之气会灼蚀他们的骨血,如蛀虫那样,一点一点挖空他们的灵元。

如凤凰所说,邪祟早已绝迹,风济桓问道:“哪来的煞气?”

他不知道煞气对灵族的危害,但声音是颤抖的,肩头在抖动,就连擒着人的手也在轻颤。

黎卢薇递过帕子,以疗愈术替泠卿雪顺气,待那股气平顺,她道:“理论上没有,但多年前,天阙城中有邪修出现,听说被祝其肆擒获,我怀疑煞气与此有关。”

风济桓接过帕子,不认同这个说法:“从荒渊出来时,她还好好的,我们形影不离百日,若是邪修伤她,我怎会不知。”

幻境里那次受伤,是被怨气所伤,那些伤还被凤凰治好了。

他揩掉泠卿雪嘴角的血迹,让人靠在自己胸膛上,联想到化形前,道:“而且她以灵元为我养魂,如果她体内有煞气,我体内也会有。”

黎卢薇提醒道:“紫薇之气专克煞气,就算陛下体内有煞气,也伤不了陛下分毫。”

说着又后悔拿出千金笑:“千金笑是药酒,既有滋养之效,也能加快煞气在体内流走,都怪陛下,如果早些让我替泠姑娘诊脉,就能早些查出,我便不会拿出千金笑。”

这口锅又扣到风济桓头上,他虚心受教,忽感怀中人动弹了一下,微张开嘴似要说话,忙低头凑耳听。

只听到两个字:“荒渊。”

泠卿雪口鼻中充斥着腥味,嗓子眼里都是血,开口就要涌出血来,被她强行咽回去,体内血气翻涌,直往喉咙里蹿。几缕血线吞咽不及,从嘴角溢了出来。

如果止不住血,早晚会要命的。

所谓病急乱投医,风济桓不问黎卢薇,只想到紫气克煞气,挥手便输送紫气。

一缕紫气进入体内,泠卿雪疼得汗如雨下,打湿了褥子,手紧攥着被角,骨节捏得发青,断断续续地道:“别......灵族......我无法吸纳紫气。”

黎卢薇蹲在榻旁,听清了这话,一把从风济桓手里抢过人,双手并用拼命吸出那缕紫气,再施疗愈术,小声快语道:“灵族!这姑娘竟是灵族,陛下哑巴了吗?为何不早说?煞气加紫气无异于雪上加霜,要这人出了问题,可别怪我,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人命关天,风济桓不敢反驳,挨了顿数落,只盼人没事。

令人意外的是,泠卿雪脉象虽弱,倒也平稳,在疗愈术的作用下,紊乱的气息平复下来,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稳地睡了过去。

黎卢薇难以置信地道:“灵族被煞气侵蚀,紫气入体足以致命,她竟然无大碍,真是个神奇的体质。”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盼人死,风济桓道:“你懂的还挺多。”

他替泠卿雪擦着汗,声音虽轻,但每个音节都被不悦填满,黎卢薇懒理那点不快,眼睛看着榻中人:“陛下在苍梧峰多年,长德没说这些吗?”

真没有,知道还会犯错吗?

风济桓不答话,思考着煞气来源。

这时屋外传来轻唤声,黎卢薇猫着步伐出去,回来看到崩碎三观的画面,人皇那双不安分的手,正翘着两根指头,扒人家姑娘的衣裳。顾不得尊卑,她冲过去把人推开,接住悬空的半个身体。

流了那么多血,这人身上冷,衣裳上沾满汗,容易着凉。风济桓想给泠卿雪换身衣裳,又觉得此举冒犯,默念了几遍伦理道德,才闭眼去捻衣领,手指刚碰上,就被野蛮打断,还来不及愣神,人便到了别人怀里。人皇无法忍这口气,怒道:“黎卢薇,你放肆!”

二十万兵力作后盾,黎卢薇不惧道:“陛下趁人之危。”

两人没压住音浪,泠卿雪被吵醒,眸子里填满张不太熟悉的脸,余光下垂到敞开的领口上,有只手放在那里。她瞬间清醒了,移到榻上拢紧衣领,这简单的动作带出身虚汗,里衣黏糊,实在不太好受。

打量着风济桓难得黑的脸色,她又和黎卢薇拉开点距离。

而那人完全不知,好心地抓住她的手把脉,松口气地道:“姑娘体内的煞气暂时压制住了,我练些丹药,之后若感不适,便及时服下。”

风济桓道:“会经常发作吗?”

黎卢薇道:“当然不会,此次是因姑娘体内灵力耗尽,又因千金笑所含的药材性烈,才会发作,但想要长久,还是要将煞气清除才行。”

怕风济桓秋后算账,她说完就要跑,还是被叫住:“你刚才为何出去?”

黎卢薇敲着脑袋道:“险些忘了正事,姑娘好谋算,苍梧峰果然来人,我以闭关为由,叫人打发走了。”

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舒服,她出门时把风济桓叫走,离开院落一段路,缩着脖子劝道:“臣知陛下心思,但泠姑娘此时身体虚弱,两个人的事不能做。”

嗯?

最直接的人说模棱两可的话,真意隐没在夜色里,两只野燕掠过飞檐,即将落巢时轻点双喙,那点晦涩映入风济桓眼中。侍女从外头进来,手里端银盆,盆里盛满热水,绣着金鱼的毛巾搭在盆边。

原来是这个意思,可骂他的人已经走远。

泠卿雪不要侍女照顾,无力地抬手指向矮桌,侍女放下银盆,把屋内收拾干净,偷瞄了眼榻上,红着脸小跑出屋。

不防撞进闷头走来的身影里,她急刹脚步,疾喘着抚住胸口,偷偷回头,见那人已钻进烛光里。

夜风趁屋门关闭前溜进,惊扰了泠卿雪,她掀开被褥坐起来,起身时眼前一片黑,跌坐下去前被风济桓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手里拿着未拧干的毛巾,摸到一手汗。

泠卿雪缓过口气,结出传音符写画,推开窗户送出去。秋夜风凉,吹过身上将汗渗入骨子里,她错开风口,对手掌哈气:“我问问师尊。”

听那声音喑哑,风济桓忙倒水关窗,取来披风给她披上,问道:“难道荒渊里的黑气是煞气?”

煞气的根源在哪儿,泠卿雪不知道,黎卢薇说坤舆洲有邪修,怀疑煞气于此有关,可根本没有人见过这种凶气。荒渊存在万年,底部黑气远凶于怨气,人皇却能在其中留下残魂,这似乎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

那些黑气是受紫气所克的煞气,风济桓吸纳后,带入她体内。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长德或许只是枚棋子,栖霞洲内藏着更强大的力量。泠卿雪有些头疼,长德、长德,这个名字挥之不去,她喝了口温水,如水的眸子里泛起狠绝:“你说我能杀掉长德吗?”

水杯放下后,风济桓握着她冰凉的手,心念忧思伤神,嘴道:“沐浴吗?”

泠卿雪看着他,仿佛没听到。

风济桓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沐浴吗?把汗洗掉,睡觉才舒服。”

离开栖霞洲后就没洗过,是该洗了。泠卿雪摇头道:“没劲,唔,把你脸上的东西弄掉,怪——丑的。”

风济桓只听前两个字,矜持地揽过人,不带半点私心地道:“我帮你。”

泠卿雪泡在热水里,心思飘到苍梧峰,被她挂念的师尊接下传音符,有意无意地望向长德观。

赐福结束后突发状况,当夜长德关闭仙观。午间长虞清修,听得道修首座说有人冒犯仙师,要门中弟子前往临兆府寻人,本想趁夜潜入,不想临行前收到传音。果真是爱徒所为,想到被戳眼珠子的那位,竟觉有几分解气。

传音中最后几句,让她到嘴边的笑僵住。

请问仙师,荒渊因何而来,里头是否有煞气?

无端问起煞气,泠卿雪定是遭遇了什么,若荒渊里有那东西,那她岂不是要伤及本源。长虞眼前都是寒玉潭边那堆白骨,不敢再往下想,鞋都来不及换,汲着木屐踩上云。

依照传音符的来源,不费吹灰之力找到那院落。夜色已深,院内几间屋子都亮着,她循着气息,落于左侧假山后,人就在山前那屋里。

奇怪,怎么有男人的气息?长虞正犹豫要不要进,屋门打开了,热气后冒出个高大的身躯。

她那生龙活虎、如花似玉的宝贝徒儿,正面无血色地靠在个刀疤脸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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