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在。”许长昭说,“但是教务主任暗示了一下,让我……考虑别的选择。”
“比如?”
“转学。”他耸耸肩。
他妈皱眉:“他们提的?”
“算是提了一嘴。”他笑了一下,“说我在这边已经有记录了,新的政策对‘有违纪记录的保送生’查得更严。与其在这儿继续被盯着,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他妈没立刻表态,沉默一会儿:“那你自己怎么想?”
这一句问得很实在。
许长昭没有立刻卖关子,反而出奇干脆:“我也在想。”
“这里的老师我挺喜欢的,同学也有不少能玩的。”他顿了顿,“但你也知道,这学校消息传得快。”
“以后每次大考,就会有人想起这件事。”
他倒没说“我怕别人说我”,而是说:“我更烦的是,他也会跟着一起被人提起。”
“……你说那个同桌?”他妈问。
“嗯。”
他妈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你啊。”
“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只有嘴上热情。”她摇摇头,“没想到心里也挺护人的。”
“我本来就挺护人的。”他故作骄傲。
她没接话,换了个角度:“你要是转学,就要离开这帮同学,离开现在的老师,还有——离开那个你很想护着的同桌。”
“你想清楚了?”
这问题问得不轻。
许长昭低下头,看着那张处分单,眼眸里闪过一点犹豫。
他当然不想走。
这所学校、这个班、这个座位,他刚刚才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坐热。
桌肚里塞着一堆折得乱七八糟的纸飞机,还有某人写错了划掉又重写的小字。
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把所有东西都留住。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想。”他最后说,“不过——你要是问我直觉,现在大概有六成想走。”
“六成?”他妈忍俊不禁,“你还能用数学来算?”
“我数学好。”他笑,“做抉择的时候也很爱算。”
他妈叹口气:“行。你先想想。”
她想了想,还是伸手在那张处分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字写得利落:“不管你最后怎么选,路都是你自己的。”
“你别怕我失望。”她说着,把信封折起来,“我怕的是你以后回头看,现在的自己太憋屈。”
许长昭愣了一下。
这句话像在他心里撞了一下,撞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他不想以后回头时,只记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磕磕绊绊,被卷着走。
“那我就……好好想想。”他说。
他妈“嗯”了一声,顺手把电视声音关大了一点:“饿不饿?我煮点东西。”
“饿。”他笑,“我要葱花蛋面。”
“行。”
厨房里响起水声和切菜声,锅底的火一点一点烧热。
许长昭坐在桌边,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最后拿起一支笔,在空白处写了三个字——
【已知晓。】
他字写得不规矩,却很坚定。
好像在跟谁保证:这次,是我自己选的。
—
转学申请书,比预想中交得更快。
下周一早上的班会,班主任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宣布:“许长昭同学,因为家庭原因,下个月会办理转学手续。”
教室里先安静一秒,随即是意料之内的起哄。
“啊?你要走?”
“真的假的?你去哪儿?”
“那我们谁给我们表演课间精神污染啊?”
还有人故意夸张地喊:“小太阳要陨落了吗?!”
“别乱说。”许长昭笑骂,“我这是去别的星系发光了。”
有人眼尖:“那处分呢?你是因为那个走的吧?”
空气瞬间凝了一下。
班主任咳了一声:“学校已经按规定处理完了,不是你们私下议论的东西。以后不许再提。”
他话虽这么说,真正能不能堵住,谁都心里没底。
许长昭接过话头,硬生生把气氛扯回轻松那边:“主要是我家搬家,路太远。”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赶早自习,我这么脆弱的花朵承受不了。”
“滚吧你。”前排笑骂,“你脆弱?”
“脆弱的不是我,是被我叫醒的闹钟。”他一本正经,“它快崩溃了。”
有人起哄:“那我们是不是得办个欢送会?”
“我提议以题代礼。”后排有人喊,“每人出一道压轴题送他走。”
“你是想他死吧。”
笑闹声一阵又一阵,热闹得好像真的是谁要转去隔壁班一样。
沈向榆坐在座位上,笔尖抵着练习册,眼睛却一直盯着桌面。
“家庭原因”“路太远”,这些词对别人来说是可以一笑带过的借口,对他来说,却再熟悉不过。
多少同学的离开,被轻描淡写成这几个字。
真正的原因,大部分都只活在当事人心里。
—
转学手续没有立刻办完,一切都被安排在期中考之后。
那几天班里气氛诡异地热烈。
有人开始“预约”许长昭的课代表遗产:“那你走之前,把你积累的押题秘籍交出来。”
“还有你书桌里那箱零食。”
“还有你不交作业时用来哄老师的那套话术。”
“对对对,留下来造福后代。”
许长昭一一接招,嘴上不肯认输:“我这种稀有资源,那是随便传承的吗?得看缘分。”
只有沈向榆知道——
他桌肚里的东西,已经在慢慢往外清。
有些册子被他塞给前排,有些旧本子干脆扔进了纸箱。
那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却一直留着。
—
真正像“告别”的那场对话,发生在一个阴天的傍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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