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暮雪廊那白皑皑的雪栏上游移着一盏盏的素白的烛火,一高一瘦的两个仙侍缓缓的走了过去,透明的衣带漂浮,隔着浓重的夜色走在后头那个疾疾的赶上了前那个。
淡淡的火光照下来,那仙侍开口道“墨羽,你说这世上竟还有比雷公公打雷,地君爷爷下人油锅还可怕的笑,看得人拔凉拔凉的。你是没看到,北斗先生那吓得!玄穹上神,还一句话没说哩,他竟自个主动领罪去那雪地里跪着,雪神殿下都亲自去劝了几回,他都不敢起来,我走的时候他还在那院里跪着。也不知道那玄穹上神是个什么来头,竟这般将先生吓成这样。”
“什么来头,殿下心中自有计较 ,何须你去操这等闲心。”叫墨羽那位挺直了背目不斜视的走着“你若是有这般闲工夫,可该先把自己的差事做好!看看你今天给上神送去的琼浆和紫芝瑶草,也不知是那个仙宫里骗来的边角料子,也不怕殿下治你个怠慢上神的罪!”
“好墨羽,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殿里可不比其他殿!我这两手空空,如何去让那琼华仙子赏琼浆,又如何叫那瑶山灵兽送灵芝?这殿里稍微好上一点的东西都是天帝陛下偶尔赏其他皇子的时候顺带赏给咱们殿下的。平日里,殿下自己都舍不得,总是留着有个节儿、客儿的....”
“你可住嘴吧!这话要是让殿下听去了,可该仔细你的屁股吃棍子。”
“咱们殿下可好着呢!哪里像那冷酷的玄穹上神,他才不会为这等小事为难小下的屁股呢!”岁寒吐了吐舌头。
“你可就仗着殿下好脾气吧!”墨羽深深剜了岁寒一眼“殿下下界办案的诏书是已经下来了,不日便会启程,一应事务你且莫再像往日那般懈怠!殿下此次下界,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可终归算不得什么好事。这些年其他殿捣腾的那些个事,你也不是全然不知。若在你这块绊了殿下脚,到时候不必殿下开口,那玄穹上神定然第一个扒了你的兔子皮祭天!”
岁寒缩着脖子“玄,玄穹上神,他如何会知道?”
只见墨羽一个爆栗子蹬到岁寒脑门上“妄你平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竟不知白日里,殿下为这下界查案一事还与玄穹上神有过争执。玄穹上神主意此事疑点重重,先是说殿前有人刻意为谋令殿下接这苦差事,后又说那行凶之人是什么司晓鬼神之道的狠角儿,一定要与殿下一同去追查。而殿下,却主意玄穹上神需静心养伤切不可一同奔劳,最后谁也劝不动谁,竟闹得不欢而散。”
岁寒摸了摸被弹的脑门,眨了眨眼“竟还有这等事?”
墨羽竟也惊讶了几分“你竟真是不知?”
岁寒瘪瘪嘴“这不北斗先生被罚的时候,光顾着看先生的笑话去了么?”
墨羽不得气的剜了岁寒一眼“你啊...”
岁寒干干笑了一下,挠了挠耳朵。
“我猜这次,殿下再如何的好脾气,也定然不肯轻易退让!”
“这也难怪,先前为给玄穹上神求药,殿下连龙鳞都拔了!付了这么大代价求来的药,才吃下没几天若再受了伤....殿下这苦岂不白受了?”
“是啊,咱殿下又不是欠他玄穹上神的....”
随着那仙侍一言一语的声音,两道浅黄的身影穿过一重重的游廊,渐渐没入夜色中。
不一会,在二人离开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高挑清冷的身影。
他负手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墨色的青丝垂下,被寒冷的风吹起,底底的传来几声咳嗽,泽苍伸手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裳。
龙鳞换药....
他立在原地,看着那空空的黑暗,许久,低下头缓缓步出廊外。
墨羽、岁寒...他扬起头来,看着那轮被云雾掩埋的月,记忆里那满脸是血的脸印在了月亮之上,岁寒的脸、墨羽的脸....一重重的寒冷袭来,在他的过去里,他们都已经死了啊!
“噌——”一声干净苍朴的琴觅着夜色传来,像一抹化开的烟,绵长飘摇,淡入化镜,如置身外。
风,将碎雪扬起,像吹散了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又像飘落了漫天的柳絮,白茫茫的,卷了,落了,碎了,尘埃一般。泽苍立在月下,踩着那宫商角徵羽,穿过了暮雪廊,行过了流云亭。九曲回廊,琴声未尽处,一片白雪皑皑的梅花林的尽头,是一座洁白无尘的水台,正清凌凌淌着水,此处名曰:映月台。
月色如洗清冷的落下来,那白玉似的台埂,状如月牙,一汪汪蓝盈盈的泉水镶嵌其中,仿佛上好天山冰玉。层层叠叠的水台,宛若片片月牙堆砌,云波雪浪一般的梯田模样,清凌凌的泉水,顺着白玉般的台埂一层层流下来,漫着粼粼的水光,淅淅沥沥的落入那镶嵌在雪地里的那蓝汪汪的碧潭之中。
泉边,晶莹的冰柳随风飘荡,如琉璃宫里水晶结成的珠帘被风拨弄得流光溢彩。冰柳之下,一琴、一几、一炉香,雪神那清水般素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几许青烟渺渺,一声徵羽入浮沉。雪神一身白衣,长发及地,垂着目,根根分明的睫羽,浓而黑的盖下来,仿佛身在画中。
一曲罢,倒似门扉初开,欲语先停。
“雪神,有话要说?”泽苍站在泉边。
玉尘,素手浅浅一搁,眼眸未抬,仿若已隔天地之外,手肘微扬,竟又起了一韵。
泽苍静默。
这一曲,高、低、浓、淡,皆有不同,如弦月上升又如海浪推沙,进与退,取与舍,竟有几份不依不饶。
“依雪神看,本尊可是那乖顺听劝之辈....”泽苍道。
言未尽,弦转,忽如疾风骤雨,洒落分扬,又辗转萧瑟,风击玉珏。
清粼粼的泉水淌下,那蓝盈盈的水中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只听一声弦斯,雪神修长的指压住了琴弦,收了余音。
如此,三曲,竟有一曲未尽。
他扬起头来看着泽苍“十日前,寒光殿中那沐雪寒香拓了一半,你来了,一炉好香祭了剑。今日,你却又来乱了我的心!”
泽苍蓦然一笑,将手一伸,掌中便化出一支影青圆肚酒壶,扬手浅尝一口。长袖一挥,将酒壶执出,雪神拂袖一接,勾住酒壶上的挂绳,抬头看他。
他亦看着他,月明星稀,风起梅花落如万点寒雪纷扬而下,千言万语化作一缕痴缠酒香“花开半赏,酒饮微醺,既不是一人可尽尝之事,雪神又何负此间意?”
玉尘剑眉微微一挑,手指摩挲着酒脖子道“玉尘不善酒。”
泽苍却也不恼,好看眸子里映进了泉水粼粼的水光“在下也不好酒,但见雪神院中梅花开得好,怕雪神独自赏不尽兴,这才携上一壶薄酒,愿与雪神共尝,却不知雪神意下如何?可还怪在下扰了你的心境?”
玉尘垂目一笑,三分无奈七分释然“玄穹上神,到底是会难为人。”
【PS:拂琴传意的内容大意】
因为才和泽苍争执过,雪神在院中弹琴,疏解心情。然后,听到有人来了,猜出是泽苍,曲风忽转,琴声渺渺,好像有话要说。于是雪神借琴声向泽苍传达自己的意愿。(嗯,大概就是文化人之间那种含蓄的吵架方式,大家懂就行啦。)
泽苍:雪神有话要说?
雪神:你伤还没好,我不同意你跟着下凡去查案!
泽苍:你觉得我是会老老实实听话的人吗?
雪神:此行,路途凶险,有多少难处我尚不知,你怎么,怎么就.....哼,生气ING,不弹了!
泽苍:不气了,你看花开得那么好你一个人也看不过来,就像这杀人夺魄的悬案,你独自去办也是吃力的,我这不是想帮你分担一二吗?
雪神:好吧,你就会为难我!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get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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