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帝骁闭关,青要山中无人管束青鸾,她虽不能离开此地,但至少在山中是绝对自由的。也正因如此,小蓝暂时是安全的。
在帝骁闭关出来之前,它都没有被扔出去的风险。青鸾也就光明正大地将它泡在青要山的疗伤圣泉里,还采山中灵芝为它滋补,不仅治愈了它的重伤,还将它养得愈发油光水亮。
小蓝既已恢复健康,羭次山之行所余下的事,便只有一件了。
青鸾终日对着婴垣玉和那束桃花枝,绞尽脑汁地思考,想了许久才想出一个自觉合理的推测来,“婴垣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姐姐?难道她还有一个姐姐,最后是在嘱咐我将这束桃花枝交到她姐姐手中么?”
小蓝在她旁边蹲着,重重地点头。这个猜测非常有道理,非常合逻辑,非常之可行。
“可是,我并不知晓她的姐姐是谁呀?”青鸾振奋了一阵,旋即又沮丧地将目光落回到婴垣玉身上,无奈摊手,“再说了,即便知道她姐姐是谁,我们也并不知晓她现在何处。而且,即便知道她现在何处,倘若帝骁不肯放我出山,还不让我多管闲事,我又该如何将那桃花枝交到她的手上呢?”
越想越觉得此事困难重重,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叹气。
小蓝眨巴眨巴眼睛,咂咂嘴站起身,拿脑袋顶了顶青鸾。
“嗯?”青鸾低下头,疑惑地望向小蓝。
小蓝嘤了一声,摇摇尾巴与她对视,目光里满是坚毅。
青鸾好似从那坚毅的目光中读懂了它想说的话,“小蓝,你是不是想说,现在别管之后会如何,我们先把眼前的困难一个一个解决了再说?”
见青鸾能听懂它在嘤什么,小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尾巴也摇得更加欢快。
青鸾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认同地嗯了一声:“好吧,那么眼下的第一个困难便是,我们该如何知晓婴垣的姐姐是谁,现在何处呢?”
小蓝也歪着脑袋思索了一阵,甩甩尾巴绕着婴垣玉走了几圈,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用爪子碰了碰玉身,示意青鸾上前来。
青鸾走上前去,学着它的样子将手搭在玉身上,“小蓝,你可是有什么好法子么?”她目光切切地注视着它。
现如今青鸾是觉得小蓝很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毕竟当初能够寻得女娲宫,也是依靠小蓝带路。此刻寻找婴垣之姊,说不定它也有法子呢?
显然小蓝的确是想到了法子的,待青鸾将手搭上婴垣玉身后,它闭上双眼,额间闪烁起蓝色光芒。光芒最盛处隐隐有图腾显现,可那图腾太过神秘,青鸾竟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她望着那道图腾,不禁好奇,难道那便是代表着小蓝家族力量的图腾么?小蓝的来历果然神秘,她跟在帝宣身边识过不少族徽图腾,然而小蓝的这个,她却连听也未曾听过。
思索间,他们身边的场景已悄然变幻。她与小蓝已不在青要山中,而在另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青鸾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她心中清楚,普天之下能解开帝骁禁制的人寥寥无几,此刻他们并非真正地离开了青要山,而是以婴垣玉为介质,化出了一道幻境来。
这幻境之真,瞧来并不亚于慕容雪在空桑山上借助归魂树之力所化出的幻境,当真十分了得。
可是,小蓝为何要化出这样一个幻境来?青鸾打量了四周一番,旋即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小蓝。
小蓝用爪子摁住青鸾的手,示意她千万不要将手离开婴垣玉身,随后闭上眼睛继续施展图腾之力。但见那图腾的形状越来越明显,自图腾周围,凝结出了无数条比蛛丝还细的半透明丝线。
那些丝线拂过小蓝的爪子和青鸾的手,然后缠绕在了婴垣玉身上。
便在它们缠绕住玉身的一瞬间,婴垣玉好似短暂地活了过来,由一块黯淡无光的死玉变为了焕发着晶莹生机的活玉。
只是可惜,婴垣玉所焕发出的那股生命力只在一瞬间,很快玉石便回归了黯淡,死气沉沉。
不过,它方才焕发出的那一瞬的生机,似乎是被那些半透明的丝线所捕捉了,丝线携带着婴垣所残留的气息,缓缓舒展开来,像在水中游曳,不断地往四周伸展。
青鸾触摸着这些丝线,心有所感,顿时了然,“小蓝,它们是时间,对么?”
小蓝睁开双眼,此刻它的眼睛比平常更加好看,湛蓝湛蓝的,里面还有光芒星星点点,好像盛满了星辰大海。
它额间的图腾还在不断凝结着半透明丝线,那些丝线围绕着它与青鸾,缠绕着玉身,继续在这幻境中编织过去的画面。
随着丝线的缠绕与舒展,原本空无一人的幻境里多了些烟火气息。浅溪里有鱼儿摆尾,山林间也出现飞禽走兽。
婴垣玉好似与这一片空间产生了共鸣,振动着朝前方飞去。
青鸾与小蓝连忙跟上,随它在山林间穿行,然后停在了一片湖泊旁。
湖泊之侧,有一粉衣女孩正在盘腿而坐。看得出她年纪尚小,稚气未脱,脸颊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倒也十分可爱。
那女孩不知是生了什么病,此刻显然是在静坐调息,她的身上还插了许多根银针,青鸾瞧着,似是帝宣曾经同她提到过的针灸之术。
帝宣同她详细说过,那针灸之术很是厉害,擅使针灸的医者往往熟知人身穴位,因此那女孩虽然浑身都插着银针,不过想来那些银针都插在她的某些穴位上,她应当是不疼的。
饶是如此,青鸾看着她小小的一个,身上插了这许多的银针,总觉得她应当很疼,于是微微侧过头去,有些不忍心看。
她方才便已认出,那粉衣女孩应当便是幼时的婴垣。小蓝使用图腾之力召唤出的时间丝线,正追索着婴垣残留的气息,引着他们探寻婴垣过去的记忆。
对抗羭次山神时,青鸾曾讶异于婴垣竟拥有那般强悍的肉身,却没有想到,幼时的她看起来如此病弱。
便在此时,那些半透明丝线似乎加快了缠绕的速度,幻境中的时间也跟着加速流逝。
青鸾有些分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但见湖泊上已多了些夕阳残影,想来是已近日暮了。
女孩额间渗出了许多细汗,她看起来有些痛苦,脸色涨得通红,嘴唇也已皲裂干涸。
终于,她停止了调息,睁开双眼,将银针尽数弹了出来。舒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想要离开,不料起得太猛,踉跄了一下,她惊呼一声,直直便朝旁边跌倒。
一阵风从青鸾身侧掠过,携来些许桃花清香。青鸾眨了眨眼,看见不知从何处飘来些桃花瓣,轻轻托住了婴垣向一旁倒去的身体。
婴垣原本闭上了眼睛,以为这一跤是逃不掉了,不料被这些花瓣托住身体,她并没有跌倒在地,自然也没有迎来她想象中的疼痛。
她睁开眼,好奇地望向那些托举住她的桃花瓣。便在这一片桃花香中,一个粉衫男孩逐波踏水而来。
他从湖上而来,足尖轻点水面,勾起层层涟漪。自他经行处,有桃花在水面漂浮,随着涟漪荡漾。他与那些桃花瓣一起,就这样荡漾到了婴垣的眼里去。
“你是何人?”见男孩直直地朝自己而来,婴垣有些警惕,却又忍不住好奇,所以并没有跑开。
“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男孩抿着双唇笑。
青鸾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她想,他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呀,就像那些随他而来的桃花一样灿烂。
想来婴垣也是如此觉得的吧,她望着男孩,不自觉也笑了起来,“你观察我做什么?”
“第一次在湖边看见你时,我吓了一跳。怎会有人将这么多的银针扎在自己身上呢?难道不疼吗?”那男孩很是自来熟,他靠近婴垣,抬手拂去落在她肩膀上的花瓣,举手投足之间,仿佛他们已认识很久,十分亲密了,“后来我发现,你似乎是在治病。于是我就开始观察你。每月你至少有二十日要来这湖边扎银针,而且一扎就是好几个时辰,我觉得我还挺佩服你的。换作是我,我可受不了。”
他很诚恳地向婴垣表示自己的敬佩之意,说着说着,发现她头顶上还落了一片花瓣,轻轻啊了一声,“怎么头上还有?对不住。”他又往前靠近了一步,抬起手便伸向婴垣头顶,将那片花瓣从婴垣头顶拂落,“不过,说真的,那么多针扎在你身上,我看着都疼。你会疼么?”
他专注地替婴垣拂落花瓣,也就没有注意到,婴垣微微侧过头,逐渐红了的脸颊。
半透明丝线所编织的时间长河还在缓缓流淌,它们环绕着婴垣与那粉衫男孩,似是有些留恋驻足,不舍离去。
想来那男孩便是婴垣拼死也要从羭次山神手上救下的桃花枝吧。而他们的初次相遇,便是在这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的湖畔。婴垣从此记住了她与他的每一次相处与对话,便是这一些不忍遗忘的记忆,织就了这一方幻境,引来旧时光驻足。
她永远记住了他,从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专注地为她拂去头上落花。那也是第一次有人问她会不会疼,是她第一次看到落英缤纷,第一次看见,那样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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