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如果圣女和魔女联合起来,改变神殿呢?

这个想法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阿斯塔和奥罗拉都豁然开朗。

接下来的两个月,她们为这个伟大的计划,迈出了第一步。阿斯塔教奥罗拉破坏、伪装和隐匿的法术,这样她就能更顺畅地探索神殿的秘密,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奥罗拉教阿斯塔净化戾气平复心绪的方法,教她疗愈的法术,还把神殿的地形,制度和人员关系细细讲给她听。她们还创造了很多暗号,约好如果需要秘密会面或共谋大事,就通过水晶球传递暗号。

在这期间,2月1日的圣烛节悄然而至,神殿在这一天为奥罗拉举办了盛大的继任仪式,地点是圣都的中心广场。奥罗拉庄严绝美的面容,华丽的金袍金冠,无懈可击的礼仪,还有她展示的“化云为神”“无中生火”奇迹,让前来观礼的万民打消疑虑,相信这位过于年轻的圣祭司,确实是太阳神女的化身。

只有化为一只青鸟的阿斯塔知道,奥罗拉内心有多厌倦虚假的宣誓,繁琐的礼节,沉重的礼服,于是她一路追随着她,为她唱舒缓的歌。也只有身为主角的奥罗拉知道,是因为阿斯塔在看着她,她才能做到如此完美,她虽然不喜欢繁文缛节,不喜欢万众瞩目,但她想让阿斯塔看到她光芒万丈,自信飞扬的样子。

今年的圣烛节由于和圣祭司继任仪式合并,原本的七日庆祝延长到十四日,奥罗拉和阿斯塔都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在代表“太阳神之泪”的一百根金色蜡烛上写满了给对方的祝福,还把它们小心地分散到不同的祈福圣地,幼稚地认为这样能增加愿望实现的几率。

漫长的庆祝仪式结束后,神殿对新任圣祭司奥罗拉的管束和监视越发严密,阿斯塔只好和她告别。

之后的十年,秘密结盟的圣女奥罗拉和魔女阿斯塔,一直偷偷地为了改造神殿而忙碌。

其实,每当奥罗拉去到病院,贫民窟,孤儿院,她都会给缺乏希望的人们唱她和阿斯塔共创的歌曲来安抚他们,这些歌曲能缓解疼痛,能让人心变得宁静而乐观,更重要的是,当阿斯塔以太阳神的形象出现在他们梦里,唱着同样的歌时,他们会更容易相信她的话,相信她所揭穿的真相;每当她去到神学院,她都会伺机用大有深意的寓言和考验,挑选具有质疑和反抗精神的学生,暗中给他们留下线索,引导他们发现神殿的黑暗,纷纷著书立说,甚至游行抗议,启迪被蒙蔽的人们;每当她去到流放所,去到死囚狱,她总会认真地盘问,探查罪人的背景和执念,找到为了坚持正义,对抗霸权,矢志不渝的人,找到被神殿冤屈,侮辱,残害,恨透了神殿的人,找到具有魔法天赋,却不愿接受控制,被神殿忌惮而处刑的人……这些都是能够跟随阿斯塔学习魔法,一起对腐朽的神殿和王室宣战的理想预备役。连日常为贵族做的生日祈福,为神殿做的节日祝祷之类的,她都会细细地观察,记下尽可能多的人员信息,并通过制造“偶然”来筛选需要提防的人,必须铲除的人,还有潜在的友军,然后知会阿斯塔。

其实,阿斯塔之所以能在梅勒科尼大陆畅行无阻,有赖于奥罗拉给她的地图和信息。作为神殿的统治者之一,奥罗拉能够接触到各领地呈上来的最新地图和年鉴,而她自己则熟悉神殿和王宫的布局,也打探到许多个中秘辛。阿斯塔毁宫殿,是因为有邪恶的贵族在宫殿里藏了危险的武器或毒药,她烧神殿,是为了让正在欺侮小男孩的神官衣衫不整地跑出,让被他欺侮的男孩有机会趁乱跑出,大声控诉他的罪行。她偷走商铺的钱,不是为了自己享用,而是带走一些诈骗来的黑心钱,劫富济贫;她让活人丧命,是因为他们自己害死了很多人;她让亡灵闹事,是为了洗雪无辜死者的冤屈;她帮罪犯越狱,是因为他们本就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也是为了培养同受神殿迫害的人,成为她的助力;她给被压迫的人注入力量,让农民反抗刻薄的主人,让女人反抗家暴的丈夫,让学生反抗不公的老师,让信徒反抗伪善的主教……她想让更多人从迷梦中觉醒,成为她们的助力。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阿斯塔和奥罗拉合作,培养了很多强大的魔女,又苦心孤诣地训练她们的演技,让她们隐藏实力,佯装乖顺,混进圣女或普通修女的队伍里。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她们精心栽培的十人,最后往往也只有一个能成功实现计划,取得神官团和大主教的信任。但在她们的不断渗透下,成功掌握一定权力的内应,也能迅速发展自己的势力。渐渐地,神殿的圣女和修女已经有三分之一被换成了她们自己的人。

阿斯塔和奥罗拉的大计看起来很顺利,她们的关系却不知不觉间出现了裂隙——奥罗拉指责阿斯塔太过冲动,阿斯塔觉得奥罗拉太过犹豫。

“为什么不在宴会上毒死那两个神官?他们杀了多少我们的人?”

“当时大主教也在场,他那么警觉的人,如果发现魔药的存在,我们都有大麻烦!”

“那个主教有什么好怕的,我就算杀了他再换一个都不难!要不是你总拦着我,我早就那么做了!”

“你当然可以潇洒地惹完事就跑,因为每次负责收场的都是我!你是可以杀了现在的主教,可是如果教皇换一个更难对付的过来呢?你是能轻易对付主教和任何一个神官,可如果他们联合起来针对你呢?我明明是为你好,为什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懦弱?”

“为我好?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在宴会上放过了彼得和西斯,他们才有机会在之后的朔夜围攻我,十二个魔众为了维护我,被他们折磨致死!哪怕我最终还是把他们除掉了,那些牺牲的人也回不来了!”

“你有那么致命的弱点,为什么不能好好惜命?朔夜的时候就好好躲起来不行么?”

“这也怪我?我怎能料到会有内鬼出卖我的藏身地?”

“……先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早就说你找到了莉莉维斯人遗失的圣卷,要去找万能的圣火?你去哪里找了?酒馆?剧院?咖啡厅?……”

“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你不去做当然不容易!”

这样的争吵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虽然每次她们都会互相道歉,却无人承诺会改。

她们也做出过一些互相报复的事,但无非是奥罗拉扔了阿斯塔的药水,吃掉阿斯塔的零食,阿斯塔把奥罗拉头发打死结,给她画鬼脸……之类的程度。

这种僵持最终以一种残酷的方式被打破了。

在奥罗拉二十四岁,阿斯塔二十三岁那一年的四月初,神殿展开了大规模的捕猎魔女行动。短短的十五天内,神殿从内部和外部揪出三百多个魔女,集中带回神殿关押。

在七天的残酷拷打和审问中,有两百多个魔女被折磨致死,悬尸示众,七十多个魔女屈服于神殿,自降为仆,只剩下三十个最顽强不屈的魔女,遍体鳞伤地被绑在圣都的中心广场。神殿扬言,如果魔众首领阿斯塔愿意认罪受刑,接受神殿处罚,他们就会放过这些魔女。他们会一天在广场上杀三个魔女,早上一个,中午一个,晚上一个,直到阿斯塔出现,如果最后一个魔女死了,她还没出现,那神殿就把全大陆叫阿斯塔的女孩都杀了。

如果阿斯塔没有被奥罗拉困住,她一定会不计后果地去救这些魔女。

但是,整个四月,她都被奥罗拉束缚在阿格尼森林的某个山洞中,只能通过水晶球看到外面的情况。

阿斯塔万万没想到,奥罗拉竟会利用自己朔夜失去魔力的弱点,用自己给她防身的定身药水来对付自己,还放任这场惨剧的发生。

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惨死,她却无力阻止,阿斯塔不断对着奥罗拉嘶吼:

“你为什么能够这么冷漠?为什么不去做点什么?你不是圣祭司么?你快去让他们住手啊!快去啊!”

“你自己不救就算了,为什么也不让我救?你放开我啊!”

“西莉尔最喜欢唱歌了,你怎么忍心看着她被毒哑!”

“芙拉她宁可断手断脚都不愿供出同伴,她的未婚夫还在等她下个月结婚,可她被绞死了,你明明可以救她!”

“我答应过艾可,要带她去南岛看看半人高的花和会跳舞的火焰鸟,可是她的眼睛被挖出来了,她被活活烧死了,她的罪名是和半夜在荒野跟恶魔私会……可是你明明知道她只是在和流浪猫交流。你应该让我去救她,她不该遭遇这种不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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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与魔女的秘密恋歌
连载中菌子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