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更生不敢看黄亦玫的眼睛，她害怕黄亦玫答应，因为她担心她们两人无话可说的那种尴尬。
但她更害怕她会拒绝，哪怕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
苏更生屏着气息，凝神等待身边人的回答。
等了好久，苏更生感觉似乎从天亮等到了天黑，但等来的还是拒绝的回答。
“苏苏，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黄亦玫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和且温柔。
苏更生不敢看她的脸，也不敢问问她为什么，眼睛一直平视着前方。
“好。”
苏更生轻轻张一下嘴，好像有很多情绪和语言要从咽喉中发出来，但最终也只有这样一个单音节字。
不知道内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夹在在一起的，用一个“苦”字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是辛苦的苦，是痛苦的苦，也是苦涩的苦。
苏更生还是平望着前方，那里有阴云在聚集，恍惚中她好像看到黄亦玫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但也许也只是错觉而已。
“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前方的阴云越聚越大，隐隐有往她们这边走的趋势，苏更生终于收回目光，对身边的黄亦玫说道。
“嗯。”
苏更生听到身边传来黄亦玫淡如白水般的应答。
两人的谈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并且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那天发生的“误会”。
那个吻，那场落荒而逃，仿佛像是梦境，又像是海市蜃楼，美妙却飘渺。
两人一起往黄亦玫家的方向走，苏更生走在黄亦玫后面一点，她们的距离不远不近，就像她们的关系不紧不松。
苏更生的眼睛往斜下方看去，她的眼睛里是黄亦玫晃动的纤细的手。
想要握住那只手，想要感受手心的温度，可是苏更生也只是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
她知道，她没有资格。
长满青苔的阴湿土地有什么资格去孕育和触碰需要阳光的玫瑰呢？
“真的下雨了...”
垂眸黯然的苏更生听到前面的黄亦玫喃喃自语，于是她抬起眼眸，看到了黄亦玫肩膀上一个圆润的水印。
“那...我们走快一点，下雨之前到家。”
苏更生来不及伤神，心里想着得在雨下大之前将黄亦玫安全送到家。
但老天爷仿佛听到了她们俩的对话，偏偏不让她们如意，在她们两人刚往前快走了两步的时候，雨水倾注而下。
“唰唰唰...”
这场雨来得又猛又快，两个人的衣服很快就被淋湿了一大半。
苏更生立马脱下自己的大衣，将它搭在她和黄亦玫两人头上。
尽管大衣有些滴水，但比起来黄亦玫的针织开衫实在是好了不少。
将大衣遮在黄亦玫头顶的时候，苏更生看到黄亦玫向她投来了目光，这一次她确信不是错觉。
因为那是实实在在的目光，至少持续了三秒。
“谢谢。”
目光转移之后，紧接着，是黄亦玫依旧淡入白水般的道谢。
客客气气的，就好像她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就好像那个吻从来就不存在。
“我们要不然在那里去躲一下雨吧。”
雨中奔跑了几十米后的黄亦玫，指着不远处的报亭对身旁的苏更生这样说。
“那万一越下越大怎么办？”
尽管供电所在黄亦玫家附近，但距离也不算太近，需要拐两条街。
苏更生担心如果雨越下越大，没有带伞的她就没法送黄亦玫回家了。
“不会的，我叫我哥来接我嘛，然后再把你送回家。”
黄亦玫和苏更生一边说着，一边撑着风衣跑到了黄亦玫说的躲雨的报亭。
报亭小小的，像一个正方形的盒子，遮雨棚也很窄，似乎并不太能够让两个人遮挡风雨。
“苏苏，你站进来一点，会淋到雨。”
“没事，不会。”
苏更生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的一整只左手臂都是湿的。
她只是害怕离黄亦玫太近，害怕再次超越那条不该超越的线。
“我这边还很宽...”
黄亦玫说着，用手拉了一下苏更生的右手袖管，使得苏更生的右手臂紧紧贴住了黄亦玫的左手臂。
苏更生猝不及防被拉了过去，那隔着衣服布料的皮肤摩擦，似乎燃起了火来，燃烧了她的整条手臂。
尽管那条手臂正在燃烧，苏更生却又不敢轻易挪动身体，她感觉此时此刻的身体非常僵硬，僵硬得像一根石柱。
苏更生又开始平视前方，眺望前方无尽的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雨。
她矛盾地希望着，大雨能够立即停下，也希望大雨永远不停，将她们困在这小小的报亭。
没过多久，苏更生的希望被打破了。
“你们俩怎么在这？！”
熟悉的轿车在她们俩面前停了下来，摇下车窗后，又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我回家路上碰到了苏苏...”
“别说了，快上车，快上车...”
黄振华看到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心上人正淋着雨，他根本没心思听黄亦玫的解释。
于是，湿漉漉的苏更生被黄亦玫拉着上了黄振华的车。
“下这么大的雨，你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车上，黄振华皱眉看了几眼后视镜，有些埋怨地说着黄亦玫。
“那不是想着你还在买东西嘛...”
黄亦玫撇撇嘴，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家门口，黄振华撑着一把大伞先后接黄亦玫和苏更生下了车。
“你们到家了，我也就回去了。”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要不然先上去坐坐，等雨小一点，我送你回去吧。”
黄振华是有私心的，他想要和苏更生待得久一点。
“不了，我回家还有工作要做。”
“苏苏，可是你也没有伞...那要不然你和我们先去我家拿一把伞再走？”
苏更生犹豫了一下，的确，就算打出租车，下了车也一样还是要打伞。
况且，今天，黄亦玫替她给了电费，她没有理由不答应她。
“好。”
三人打着一把大伞，回到了黄亦玫的家。
苏更生是想好了的，只是拿一把伞，跟叔叔阿姨寒暄两句就离开，绝不多停留一刻。
“小苏，我们家玫瑰真是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的事，我才是麻烦亦玫了。”
苏更生对于黄父黄母的客气和尊重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小苏，外面雨下这么大，要不今晚就别回家了，就在我们家睡吧，挨着玫瑰睡，你们关系不是最好的吗？而且呀，我早就想见你了，小苏...”
黄母拉着苏更生的手，一口一个小苏的叫着，苏更生那到了嘴边的拒绝根本就说不出口。
“小苏，听我的，就在这睡，我去给你准备洗漱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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