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阳光晒过的干爽青草味夹杂着老旧衣柜的木质香，好闻又舒心。
洗过澡的苏更生将头埋在黄亦玫拿给她的睡衣衣领处，贪恋地闻着这样的味道。
但这样的行径突然又让她产生变态羞耻感，她立马又把头抬了起来。
“呼...”
站在镜子前的苏更生，其实心情是复杂的，她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不再强硬一点拒绝黄母。
又或许是内心真正的她其实也是不想离开的？
“唉...”
苏更生低声叹气，她和黄亦玫的尴尬局面还未完全化解，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苏更生望一眼窗外，可是外面的雨依旧在下。
而雨天是最不好打车的。
“小苏啊，你洗好了没啊？”
苏更生皱眉还在发愁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黄母的声音。
“哦哦，我洗好了...”
苏更生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在厕所待得有点久了，赶紧打开门让黄母进来。
“我们那个厕所没纸，我来那一点。”
黄母也并不是想要催促苏更生，而是正在上厕所的黄父突然发现他们主卧的厕所没有纸了，于是派黄母来拿。
苏更生微微躬身，侧身让黄母进厕所后，她就马上出去了。
“亦玫，我洗好了...”
走到黄亦玫卧室门口，苏更生伸出右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眼睛看向斜前方的地板。
“吹风机在最左边的那个抽屉里。”
黄亦玫站起来，她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走到苏更生面前，靠近。
好近，
好近...
好近！
然后她透过余光看见黄亦玫双手握着鹅黄色毛绒毛巾的两端，将它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苏更生别开脸，眼睫毛以不自然的频率飞快地眨着，屏住了呼吸，直到黄亦玫离开。
“呼...”
苏更生松了一口气，黄亦玫现在任何一个近距离接触都能够引爆她的心脏，只是她想黄亦玫一定不知道。
也或许，在黄亦玫眼里，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吧。
可是苏更生又哪里能够知晓黄亦玫的复杂情思呢。
原本直率坦荡的黄亦玫因为一个吻搅乱了她平静的心湖，她开始变得犹疑、担忧、害怕和不确定。
“要是没有这场雨就好了...”
黄亦玫一边洗澡，一边在心中这样想。
没有这场雨，她们就会在那个岔路口分道扬镳。
没有这场雨，她不会因为她用自己的风衣给她遮雨而内心动容。
没有这场雨，她更不会因为她在家留宿而加剧不舍。
可也是因为这场雨，她才能在最后离开前的几个小时里再与她多待片刻。
这边花洒冲出来的水花如同雨滴，冲不走黄亦玫的惑。
另一边吹风机里吹出来的风，也吹不散苏更生的愁。
“哥，你站门口干什么？”
黄亦玫刚走出厕所，就看到黄振华有些痴痴地望向黄亦玫的卧室。
“哦，那个...妈让我给你们俩送牛奶，我...这就去拿。”
黄振华尴尬地看着黄亦玫拍了一下手，终于想起来了要做的事情后，又偷瞄了一眼卧室内的苏更生，然后溜走了。
“吹干了吗？”
“嗯，吹干了，你用吧。”
苏更生没有拔插头，站起身来，将放有吹风机的位置让给黄亦玫，自己坐到黄亦玫的床沿。
“呼呼呼...”
才工作完没多久的老式吹风机又运转了起来。
或许是大雨天气，又或许是这吹风机吹出的热浪使室内变得闷热，苏更生的后背、黄亦玫的额头浸出些汗来。
室内没有人说话，只有吹风机在呼呼作响，以及外面的大风时不时吹打窗户的声音。
“嗤...”
吹风机的声音停住了，黄亦玫按下开关，拔掉插头，将线卷好后，把吹风机放回了抽屉。
怎么办，真的要和她睡一张床吗？
这个声音，同时隐藏于一室之内，两人伪装的镇定面孔之下。
“我这床小，两个人睡，肯定会很挤，我去拿床毯子睡沙发。”
黄亦玫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自己的衣柜，在下层翻找毯子。
苏更生坐在她身后的床上，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说不挤，可她们就真的会睡一张床了。
可如果说挤，难不成真的让黄亦玫去睡沙发么？
“我去睡沙发吧...”
苏更生站起来，走到黄亦玫前面，一把夺过她刚才翻找到的毯子。
“哎呦，小苏，睡什么沙发呀，就在这睡，和玫瑰睡一屋，实在不行，让振华跟他爸睡，玫瑰和我睡，你单独睡这屋！”
拿着牛奶走到门口的黄母听到对话后，吓得赶紧将手中的牛奶扔给跟在身后的黄振华。
急匆匆地走到苏更生身旁，一把也夺过被苏更生抢走抱在怀里的毯子。
“不，不用，阿姨，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可以...和亦玫睡一屋。”
听到黄母这样说，苏更生也有些慌乱，她不想她们误认为她是个矫情的人，于是在慌乱之中她答应了下来。
“'这样才对嘛，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喝了牛奶就早点睡啊...”
黄母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过身从黄振华手里拿过牛奶，一前一后交到了苏更生和黄亦玫手里。
“你...睡哪边？”
先喝完牛奶的黄亦玫站在衣柜旁看着苏更生将空杯子放在书桌上才问她。
“这边吧。”
苏更生指了一下靠近门的那一侧。
“那...我关灯了？”
“嗯。”
苏更生惶恐着答应，毕竟没有理由不关灯，总不能说她怕黑吧？
两个人躺在床上，盖同一条被褥，中间却是空荡荡的，呼呼漏着风，明明只有不到一米八的床，却愣是被两人睡出了两米八的感觉。
苏更生侧身躺在床边，一动也不敢动，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们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这似乎是她不敢奢望却又梦寐以求的事。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感觉又好像不太一样，紧张与激动并存，期待与惶恐同在，极其复杂。
苏更生仔细地听着另一侧的动静，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了。
“亦玫？”
苏更生轻轻喊了一声黄亦玫，但是没有回应，于是她想黄亦玫睡着了。
两只眼睛睁着，盯着漆黑的墙壁，苏更生睡不着，喝进肚子里的牛奶像是变成了咖啡，让她提神醒脑。
“唰...”
一只手臂搭在了苏更生的腰上，苏更生吓了个心惊肉跳。
苏更生轻轻抬起黄亦玫的手臂，然后又轻轻转过身去，将黄亦玫的手放回她的身边。
还好，还好，黄亦玫没醒。
放回去后，苏更生又背对着黄亦玫躺下了，闭上了自己疲惫想睡却又睡不着的眼睛。
而黑夜之中，床的另一侧，原本闭好的双眼却又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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