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城被击毙没几天,警察的经济侦查案还没将宋欢的所作所为摸透彻,忽然一个小媒体爆料出宋氏集团的各项违法操作和经济丑闻。
舆论铺天盖地像洪水般吞没了这个本就垂死挣扎的女人,树倒猢狲散,曾经与她为伍的各位投资者本是本地有名的富商,此刻都被牵连。
楚江城的丑闻反倒如大海海面的一朵小小浪花,毫无波澜的殒灭在海啸风浪里。
与宋欢走的近的几人,全部入狱。
其中包括岑粤。
乌云密集聚拢于S市上空,一桩案件牵扯到城市的两大金融巨头,傅氏作为受害者毫发无损,岑氏却风雨飘摇。无数敌对者盯着他们的商业领域如鬣狗待残喘猎物咽气。
但岑溪在傅氏帮助下迅速力挽狂澜,挽大厦于将倾。同时,多年不问世事的傅老爷子亲自出面,敲山震虎,让觊觎岑氏的各位有所收敛。
S市的政商界格局都深谙制定者是谁,一个个规规矩矩,不敢造次。
被定罪的人还包括韩妍熙,只是她一直醒不过来,医生暗示她已丧失认知功能,可以说是植物人,醒来的概率极低。因此她被监外执行,由韩芮林作为监护人照顾。
当然,这一切的费用都由傅揚承担。
包括韩芮林这几个月的复健,心理治疗,以及为了美观做的植皮、恢复鼻骨等手术。
如今,韩芮林已经和正常人看起来无异了。
只是她总阴沉着脸。
毕竟那些遭遇,心里的伤疤难愈。
这些,都是岑溪告诉温白的。
.
温白是在公司上班的时候被岑溪打电话叫出来的。
虽然她一直和同事解释关系,但大家都当她自谦,尤其风雨动荡之际,岑溪俨然成为岑氏一把手,更是有其他部门的人动不动过来找她搭话,约她吃饭,给她送东西。
温白一一拒绝,但乐此不疲的人络绎不绝。
温白紧张的背包小跑下楼,钻进岑溪车的副驾驶位,紧紧攒着包带子,心事重重地垂头不说话。
岑溪睨了她一眼,宽慰她。
“放心,他恢复的不错。”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即使到了医院不对外开放的侧门,保安也毕恭毕敬的挪开路障,岑溪直接将车停在住院部楼下,两人下车后,一身黑色西服的男子接过车开走停放到车位。
又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刺鼻难闻、又让人精神一震。
两个半月了,温白联系傅揚,密密麻麻的消息只能偶尔收到两个“好”字。
她联系不上林叔,只能通过岑溪偶尔的消息得知他近况。
心里的担忧日复一日的成倍增长。
他的身体有无大碍?
枪伤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眼睛会不会又因为受刺激看不见了?
还是,他的家人不让他见我?
......
缓慢沉重的脚步不知不觉停到一处绿植盛大似热带雨林般的花房,从外面看整个屋子似被玻璃笼罩的雨林笼中,根本不像一间病房。
医护微笑着鞠躬。
“今天也是只允许一位探视。”
岑溪料到会是这样,戏谑地嗤笑一声无趣的转身离开。
温白被护士领进门。
推开门,走了一段砖面平铺略显意境的小路才进屋,宽广的落地窗将丰茂的雨林绿植沐浴阳光的景色呈现。阳光把浅木色地板晒得更淡。
洁白病床上穿着病服的男人也被晒得褪去淡漠,浑身被暖阳柔抚着,唇角勾起淡淡的不真实的笑。
他伸手作邀,像被镶了金边的的白色天使。
温白脚步凝在原地,此刻见到他,一时百感交集,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过来。”
声音轻轻浅浅,带着暖阳般的和煦。
温白不自觉向前慢慢挪动,嗓子和眼眶发酸,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他隐瞒自己视力康复的气,早在他为她挡枪那一刻不复存在。
心里还是内疚更多。
况且,这两个半月的不怎么联系,心里有股莫名的焦躁,像无法控制事情走向的无力感。
她感觉自己触及某种真相的同时,可能要失去什么了......
就在她快要靠近床边,傅揚从半躺的床上忽而坐起,伸手一揽,将毫无准备的温白一把揽腰在怀。
温白不敢伸手推开,怕他还未康复,只得绷直身体任由他炙热干净的怀抱贴住她后背,干净阳光下的雪松味气息无孔不入的环绕着她,炙热温暖。
与以往的冷冽桀骜截然不同。
她好像终于剥开了冰封外层,窥探到真实的他。
她脸颊热得发烫,又不敢动,垂下头害羞的像只缩起来的鹌鹑。
“你......小心伤口...”
他从后环着温白的腰,把下巴抵在温白肩膀,挂着满足而安心的笑,贪婪的嗅着温白身上的气息。
就这么静静保持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傅揚忽然笑着开口。
“白白,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温白有些错愕,不明所以,转头撞上他满含笑意又盛满哀伤的眼眸。
不像平日的淡漠疏离,清冷矜贵,此刻的他眼里流光四溢,眼眸像笼罩了层温柔易碎的琉璃,企图掩盖住眼底的犹豫不决。
她想了想开口。
“傅揚,你有事瞒着我。”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你遇事总不愿和我说,但我是愿意听的...”
傅揚坐起身,将她转过来,神情温柔伸手别过她耳边碎发,动作小心翼翼地像触碰稀世珍宝。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温白凝视着他的眼眸,想从这扇水晶窗里钻进去,驱赶走那抹摇曳恍惚黯淡的不自信。
她双手抚住他脸,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你。”
傅揚眼里的碎冰浮动叮当响了一声。
可尽管唇角勾着被触动的笑,他垂头用碎发掩饰眼眸里的触动,声音忽地虚浮沙哑,像一碰即碎的泡沫。
“如果我告诉你,我并非你想象那样呢?”
温白沉默不语的看着他偏头躲开她的双手。
傅揚撑着胳膊躺靠下,目光空洞地凝视着上空,声音蓦地淡漠无波,毫无情绪波动。
“你还记得韩叔么?”
温白诧异,他居然主动提及。
可她看向傅揚时,他却闭上眼,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松了口气,像一种解脱。
可说出的话,却一件件的,打破了温白的认知。
“车祸当时,我可以救他,但我没有。”
“我一直知道韩芮林在哪儿,不想救而已。”
“本来,我都没打算让韩妍熙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眼睛睁开,黑袤如不见底的深渊里,透不出一丝光线。
他的声音愈发冰凉。
“我还和楚江城,一起做过很多事...”
“利用法律和钱,都可以解释成合法行为的很多事。”
“就连我妈的死,也有我的原因。”
......
“不要再说了!”
温白一只手重重拍在床上,她嗖地站起,瞪大双眼看着床上这个似笑非笑,似自嘲又似玩笑般揶揄自己口吻的傅揚。
满腔愤怒不知如何宣泄!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可当她愤怒不解的眼神与他视线交汇的一刻,他阴冷淡漠似匕首寒光的眸光无端让她浑身打寒颤。
那是她从来没见的傅揚。
不仅眼中没有一丝情绪,那种空洞淡漠寡欲打量物件的眼神曾被她曲解为高傲,可现在她才忽然明白,那是不是高傲,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不是居高临下的鄙晲,是毫无兴趣的漠然。
她忽然对面前的人感到陌生。
后背骤然一凉,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傅揚看见她预料之内的动作,漠然无光的眼睛忽地笑了,笑地灿烂而悲凉。
“失明对我来说,是报应。”
“我卑劣、冷血、权衡利弊、计较得失、漠视情感...”
“你不该再次救我!!”
“你应该把我留在黑暗里!!!”
沉沉的话音带着浓烈的情绪,似夜里沉默无际的海面上打翻的墨盒。温白迷失在这样的黑暗里,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顷刻间情绪这么激动。
她可能真的不了解他。
再者,如果他说的为真。
为什么现在告诉她?
她抬眼,用一种想要看穿他的眼神细细打量着他。傅揚就这样平静的半躺在病床,激动的情绪早已变凉,就像他此刻唇角噙着凉薄地笑意,目光熄灭火光后平静冷漠的像深夜广袤无垠的海面。
他像一个主动剖开肚皮,向她展露惨恶真相的玩偶,此刻静静躺在床上,等待被丢弃。
良久的沉默,像海水灌进她喉咙。
她说不出话,只定定站在原地。
心被万千思绪凌迟,又疼又堵。
突然,她的手被他拉住。
似乎察觉到她的痛苦纠结,察觉到她下定决心的咬唇闭眼。傅揚眼眶里平静的波澜褪去,露出惊慌痛苦的暗潮汹涌,喉结不受控地滚了一下,声音沙哑而隐忍地像从齿缝里狠狠咬出--
“你不该救我!”
紧接着,炙热狠戾的拥抱顷刻席卷她,她被他伸出臂膀从背后紧紧锁住,霸道不容反抗地将她拉扯进他怀里,像抢夺宝物般蛮横无理。她感受到一阵心悸和颤抖,整个人贴在他怀里。
但她发现,颤抖的不止是她,还连着他铁链般的臂膀。傅揚下颌线绷紧,手臂似牢笼僵硬如铁,指节因用力抱紧她而发白。
“如果没有重逢,我或许会静静的关注你,直到你获得幸福,然后放手。”
他浑身紧绷的力又忽然松弛,他把头埋在她脖颈,自嘲一笑。
“我离不开你了。”
温白直到现在才抓住重点。
什么拯救他?
再次?
之前她有做过什么事吗?
傅揚在温白颈窝静静嗅着她的气味,阳光在鸦羽般的纤长睫毛上洒下点点碎金,藏匿在睫毛下的莹莹水润也被耀眼碎金遮盖。
似珍珠的水滴坠落,像水消失在水中。
他忽然抬头,偏过脸不再看她。
“所以,我给你机会,离开我。”
温白感到颈窝处的湿润随窗边阵阵清风而发凉,再伸手去摸已什么都没有。
而当清楚明白他话语含义时,温白简直不可置信,提高声音质问。
“你这是...要和我分手?”
傅揚定了片刻,心里涌过万般痛苦,到嘴边就只剩一句执念。
“你现在不走,以后就跑不掉了。”
她忽然想到,别说分手了,她甚至没有收到一份正式的表白。真要说的话,两人又何时正式的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温白怒火中烧,脑海中的理智瞬间啪嗒断了,她红着眼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气急败坏。
“傅揚你这个混蛋!!!”
“好!你别后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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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真正的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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