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花生核雕

沈湘湘在房内略施小计,就得到了茶庄的钥匙,萧瑾甡费心费力,眼前却还是一大笔烂掉的糊涂账。

如今外戚势大,她人单力薄。

天明十分,萧瑾甡被窗外的声音吵醒,她推开窗户,便见到小橘正揽着两个眼生的小丫鬟,虽然小橘已经在极力控制着小点声,但仍旧压不住两个小丫鬟一直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萧瑾甡出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橘狠狠剜了一眼那两个小丫鬟,扭过头对萧瑾甡说:“小姐,都怪我不好,吵醒了你。”

“无事,要不也该醒了,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大清早的你们在做什么?”

萧瑾甡看向那两个丫鬟,那俩丫鬟的手腕皆被小橘抓扭得一道红一道白,她们冲着小橘喊了一嗓子“快放开我们!”才对萧瑾甡说:“我们是四老爷家青莲阁的丫鬟,我们三小姐昨日得了一件宝贝,便想起了姑娘,我们三小姐吩咐我们过来请姑娘去家中一叙。”

萧瑾甡困意退散了不少了,四老爷?青莲阁?三小姐?

那不就是她四堂叔家住在青莲阁的三堂妹萧若楠嘛?

她抿了抿嘴角,昨日大哥帮她查账,其中假账最多的就属四堂叔他们家,只粗粗一算,账册之上,竟有万两白银之多。这还没算账目里没有的呢!

她还没去找他们呢,萧若楠竟然寻自己过去?

她莫不是脑子秀逗了?她父亲知道这事吗?萧瑾甡想起萧若楠之前对自己谨小慎微的巴结样儿,她眯了眯眼,既然萧若楠要让她去她家里看看宝贝,那她就去看上一看,她可以不和萧若楠计较太多,但四堂叔手里的茶庄,她定然是要拿回来的,既然四堂叔都不怕,她又有什么害怕的?这世间断没有债主害怕去欠债人家里做客的道理。

萧瑾甡简单洗漱了一下,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裙,配上一双朵朵生莲的绣鞋。

她的裙间依旧挂着从小佩戴的花生核雕,发髻轻梳,自上而下顺滑无阻。她没带过多的头饰,只是在发尾喷了些茉莉花汁。

萧瑾甡走出去时,便带了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两个刚才还眼珠朝天、嘴撅老高的丫鬟顷刻间都忘了说辞,只是傻愣愣地看着萧瑾甡,她们突然纳闷极了,这萧家千金,何时竟出落的这般模样,好像仙女下凡,不染风尘。

她们昨晚还在房内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而如今,却有些理解孔秀才为何那样毅然决然地退了与小姐的亲事。

如果他们是男儿身……见到萧瑾甡这样的女子,也会离不开眼吧。

更何况,她还坐拥万贯家财。

萧瑾甡看了眼丫鬟的眼神,就知晓了她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从小橘手里接过围帽,利落地戴好。

父亲在时,她万事不愁,她喜欢什么,不用她说,父亲都会将顶顶好的东西捧到她眼前,人人只知道她乖巧守礼,听话懂事,她也从不展露任何锋芒,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是淡淡的,她知道有人传她木讷呆板,她从不在意。

如今,她若是再这样淡下去,估计那些外戚们都会不声不响的将她萧瑾甡家的店铺变成自家的。

是时候该适当的展露些棱角了。

既然萧若楠找了上来,那就先从四堂叔家开始吧。

四堂叔家就在与锣鼓巷隔了一条石桥街的佳园巷,距离不算长、但是也不近,平日萧瑾甡女扮男装时走也能走过去,可如今她一身姑娘打扮,自然是要坐马车的,萧瑾甡从自己的院里出来后,又等了一会家里的车夫赶马车,就这么个功夫,她就看到了一抹墨绿色,由远及近。

北岩安今天来的有些早。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树荫下的窈窕倩影,虽然树下站了四个人,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就像是褪色的水墨画,黯淡无光,独留她,周身似有光带、熠熠生辉。

她怎么这么早就打扮成了这副样子?是要出去吗?北岩安想,他不知不觉就加快了些脚步,她的衣裙上依旧挂着那一枚花生核雕,北岩安垂眼看去,那核雕不起眼的藏在裙摆褶皱里,真是怪了,明明是那样不打眼的东西,他怎么就会记得这么久?而且每次,只要她佩戴,他就总会看到。

眼见着北岩安越走越近,萧瑾甡攥了攥手心,她绷着身子迟疑的功夫,就已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萧瑾甡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小橘冷不丁得发出了一声惊呼,她指着北岩安,仿佛见了鬼。

“这……这不是那个病秧子、那个馄饨摊摊主吗!”

“什么什么病秧子?馄饨摊摊主?”萧瑾甡问道。

北岩安已经走上前,小橘立马噤了声,但却不妨碍她将面前的男人一遍遍打量。小橘确认了,他果然就是那个和她一同买糖葫芦的病秧子,也是那个馄饨做得超级好吃的馄饨摊摊主。

“姑娘就是萧瑾甡萧小姐吧?”北岩安打破尴尬询问道。

隔着面罩,萧瑾甡只好款款欠身,北岩安很是善解人意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绍:“我便是令表兄介绍的账房先生。”

萧瑾甡点点头,“南安公子有劳。”

她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

北岩安笑笑,错开身往账房的方向走,没走两步,他却又被萧瑾甡叫住,萧瑾甡说:“南安公子。”

北岩安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萧瑾甡。

“公子,春日寒凉,我会吩咐小厮给公子端一碗姜茶驱寒。”

“那就谢过萧小姐了。”北岩安笑着谢过,去账房的路上,脸上都挂着一层薄笑,当小厮将一大碗红糖姜茶端上来的时候,透过那深褐色还略带些辛辣气味的液体,北岩安竟仿佛看到了对着他款款一笑的萧瑾甡。

虽然他不知她长得是什么模样,但这都无所谓,因为他知道,他心里想的就是她。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想象的出来。

只是,她这么早又穿了一身女装,是要去哪?北岩安突然很想知道。

小厮隔了一段时间后去账房收拾的时候,没看到新账房,桌上的账册摆放得立正,笔墨纸砚也都在原来的位置,或许是去净手了吧?小厮没多在意,他望见一侧被喝得一干二净的姜茶碗有些许意外,随后又释然了,小厮不知道北岩安的来头,却看得出他步伐漂浮,面色青白,身量清瘦,声音虚弱却很有礼貌,会在他送姜茶的时候说“谢谢”,小厮心想这个新账房估计也是个身体不大好的读书人吧?

在他看来,读书人大体上身体都不是很好。

怪不得小姐吩咐要仔细对待、好生照顾。以后若是他也像今日这般来的这样早,他便日日都来送上一碗姜茶替他驱寒吧,反正这东西,他们萧府每日都会准备的,他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每日清晨煮姜茶水还是萧老泰山身旁的董叔曾经吩咐下的事情,一直沿用如今这已经成了萧府的惯例,萧府内不论是主人还是下人,清晨都要喝上一碗姜茶暖胃热身。

···

萧瑾甡上了马车,车上就只有她和小橘两个人,这时她才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馄饨摊主,又是什么病秧子,是怎么回事?”

小橘正纳闷“病怏怏”的馄饨摊摊主怎么成了萧府的账房先生,小姐又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听到小姐问话,便一股脑地说了起来:“小姐莫不是忘了?就刚才那个男人,我们之前见到过啊!”

萧瑾甡确实忘了,或者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注意过,小橘一看小姐的神情,便知道她家小姐是真的不记得了,便说:“小姐还记不记得我和小姐说过,就是前阵子我去买糖葫芦,买完了却找不到小姐那次!”

小橘想到那天正是老爷的噩耗传来的那天,为了避免提起令小姐伤心,她直接说道:“那天我说的病秧子就是今早的那个男人,我一定不会看错,虽然他看起来好像没有前阵子那样轻飘飘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但我敢肯定,准儿没错的!”

萧瑾甡不露声色地想起南安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抬起她抬不动的木桩。南安兄虽然长得有些瘦,可若说他是病秧子?那她又是什么?

她无法想象出南安兄病怏怏是何模样。

小橘接着说:“还有那天,我们去茶庄的那天……”为了避免车外的那两个萧若楠的丫鬟听到,小橘小声说:“在锣鼓巷的巷尾的馄饨摊,小姐还记不记得?”

“馄饨摊?”

“对啊,就是那个送了我们一大盘菜没要钱的馄饨摊老板,他就是今早这个男人!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小橘肯定不会认错!”

萧瑾甡真真想不起来那个馄饨摊摊主的长相,她只记得他好像很高,性格也很古怪,她很想相信小橘,但是她却无法将小橘口中的病秧子和古怪男与精通数算,身强力壮的南安兄视作一体。

而且,她也想像不到,南安兄做馄饨,买糖葫芦的样子。

小橘急得不行,眼瞅着就要到锣鼓街了,她撑起马车内的帘帐,一眼不眨地盯着锣鼓街尾的某一处。

如果那里没有馄饨摊了,小姐是不是就能相信她说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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