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花生核雕

顾楚怀这些日子都住在柳玉痕的院子里,一是为了陪伴柳玉痕给她解闷,二则是为了避开北岩安。

省的被他发现。

老泰山中毒的事,他是在毒解了以后才听说的。

为了不惊动怀着孕的柳玉痕,伤了她的胎气,顾楚怀趁着柳玉痕午睡才偷偷跑出院子,两个院子隔着一汪从外湖引入的活水,下人为了贪凉一般都走背阴的大路,中午十分,不大有人会走另一端的小路。

顾楚怀便举着扇子挡着脸,鬼鬼祟祟的走在向阳的那一端。

萧瑾甡回自己的小院休息了。

苍炎阁上下住着三个病人,下人被嘱咐了都安安静静的,顾楚怀轻手轻脚地推开苍炎阁的院门,探头探脑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向里看去,阳光恰好打在他的脸上,以鼻梁为界,一边亮一边暗。他琥珀色的眼也一边深一边浅。

“——顾贤弟?”

他怎么在这里!顾楚怀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握着门板的手推也不是拉也不是,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下,没错啊……是苍炎阁的地砖啊!

怕见到谁,就偏偏会见到谁!

北岩安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他正在院内场柳下晒着太阳,他略歪着头看向顾楚怀,勾唇浅笑,阳光透过柳叶,清风触动柳枝,在他的脸上映出枝叶脉络的随风摇曳的阴影。

顾楚怀干笑一声,只想偷溜,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点背,他保证只要这次不误了生生的事,他愿意再也不走出小姨的院子!

北岩安叫住顾楚怀,不解问道:“贤弟为何与大哥如此生疏?”

……当然是怕被你认出来我不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个“顾楚怀”啊!顾楚怀低着头,下巴都要戳进自己的前胸里了。

北岩安是觉得自己面前站了个抬不起头的鹌鹑。忍住笑意,眸光微动。

他从石凳上站起身,每走一步,顾楚怀抓着门板的手就紧上一分,他手指紧紧扣着门框,指尖泛白,脸憋得红红的。

北岩安突然笑出了声,想到面前的人好歹也是萧瑾甡的哥哥,以后就是他的大舅子,大局为重,他可不能玩脱了惹他不快。

昨日见过小董,不得不说面前的这个顾楚怀当初扮作小董扮得也挺像,就是在性情方面差了些。

北岩安伸出手,一脸平和又儒雅的微笑,他看着顾楚怀的头顶说:“你便是生生的亲表哥顾楚怀吧。”

顾楚怀猛然抬起头,他叫她什么?他没有听错吧?

北岩安看到顾楚怀眼中的诧异,他的目光便越来越柔和,看样子,生生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不知怎的,北岩安就觉得心里怎么突然就有点子开心呢?

“贤弟是来看老泰山的吧?”

顾楚怀眨了下眼,北岩安的这几句话,信息量有点太多了,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北岩安给足了他时间。

半盏茶的功夫后,顾楚怀终于接受了事实。他吞了下口水,缓解了一部分嗓子里干涩后说:“所以……生生都和你说了?”

“你是指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嗯……”

“说了一些吧。昨晚我也见过了小董……”

“什么!你……那……我……”顾楚怀眨眨眼,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不止知道了自己是萧瑾甡的哥哥顾楚怀,还知道了自己之前扮成小董和他拜了把子的事是吗?

北岩安看向他,果然说:“虽然当时你同生生和我拜把子用的不是真名,但我也是有原则的人,我同你拜了兄弟,就是认你这个人,所以,我还当你是我的二弟,你觉得呢?”

“啊……那是自然……自然……”顾楚怀清了清嗓子,讪笑道:“我当时也是认真的,只是为了不让生生为难,才一直躲着大哥……还望大哥不要介意。”

“这说的是哪的话?这点小事我怎会介意,顾贤弟这是见外了。”

听到这一声顾贤弟,顾楚怀还是下意识地抖了抖,他抬眼看了眼老泰山住的正堂,问道:“对了,大哥怎么在这里?”

“哦……因为我也不小心中了毒。生生不放心我一个在家,就让我暂时在萧府住下,不过贤弟放心,我的毒已经解了,只需要调养些时日便可。”

“啊!大哥怎么也中毒了,我今早听小厮说老泰山昨日中了毒,不知……”

“不错,就是和老泰山一样的毒。”

“怎么会这样!”

顾楚怀眉头紧锁,看向北岩安,北岩安发觉顾楚怀皱眉时的神态同萧瑾甡其实很像很像,他移开视线,并不做解释,只说:“是偶然罢了,贤弟是来看老泰山的吧,要不要进去看看?”

“可以吗?”

房中突然传出几声闷闷的咳嗽声,顾楚怀连忙起身推开房门,探着头说:“萧爷爷?您醒了吗?我是楚怀……”

“喔……怀小子啊,进来进来。 ”

苍炎阁里岁月浅淡,因着老泰山养病,仆众们走路都静悄悄的,萧瑾甡睡了大约三个时辰,她伸了个懒腰,便见小橘守在床前正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她。

“这是怎么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橘抿着小嘴,说:“小姐,您可算是醒了,表公子在外面呢……”

“哥哥?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小姐你一夜没睡……我怎么舍得叫醒你啊!表公子在外面……感觉脸色怪怪的,一会笑一会又愁眉苦脸的,我不想看他那样,就进来守着小姐……”

“啊?那我去看看。”

萧瑾甡简单用帕子擦了擦脸,她换了一身蔷薇色的系带缎面裙,发髻简简单单挽了个垂桂髻,小橘从装首饰的匣子里找出两枚一模一样的珊瑚珠发钗,对称插进萧瑾甡茂密又乌黑的发丝中。

萧瑾甡脸上未着任何胭脂,却比红珠更明艳夺目。脸颊鼻尖点着珍珠般细腻的珠光,一看就是睡饱了的模样。

“好了小姐!”小橘看着镜子里的萧瑾甡,十分满意频频点头说:“小姐真是副美人胚子,从什么角度看都好看!”

爷爷身上的毒解了,南安大哥身上的毒也被郎中逼出来了,虽然还没有找到下毒之人,但萧瑾甡睡了一觉,此刻心情也还算不错,她睨了眼小橘,说:“就你嘴甜!”

“怎么会!不信小姐出去问问表公子,他也一定会看直眼的!”

小橘推开门,冲着顾楚怀喊道:“表公子!我们小姐醒了!”

顾楚怀转身看去,萧瑾甡眉眼含笑,她身旁两侧的雕花木门竟然在后退,顾楚怀果真看直了眼,他明明昨日见过生生,只一夜,她怎么仿佛更美了几分?

“——表公子?”小橘边喊边捂着嘴偷笑,她就说嘛!小姐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会看呆的。

萧瑾甡微微偏着头瞄了一眼偷笑的小橘,小橘便收住了脸上的笑。

“哥哥你找我有事?”

“生生……”顾楚怀脑海中浮现出大哥刚才喊生生时的语气,他猛地愣住,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仿佛一瓢冰冷的山泉水从头浇下,刹那间变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视线往下瞥了暼,总觉得仿佛有那里怪怪的。

方才得知大哥不怨他、也不怨生生。还愿意同他当兄弟,他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起,粉碎,他明明是开心的。

得知老泰山中毒又解毒,他也应该是开心的才对。

可是,为什么这些事情,大哥都知道,他却总是后知后觉?

顾楚怀忍不住想,生生,你为何不同我讲?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你的压力,帮你出主意、想办法啊。

为什么,你第一个想起的人,不是我?

“哥哥你怎么了?”萧瑾甡不解,她走到顾楚怀面前,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看哥哥的脸色,莫不是他也生病了吧?

顾楚怀突然抓住了萧瑾甡的手腕,然而下一秒他又轻轻放开了她,他抿唇浅笑,说:“没什么,就是听说萧爷爷昨晚……你怎么没去喊我?”

“哦,哥哥你知道了啊,昨日太晚了,我怕打扰你休息,也怕母亲知道了会担心,哥哥去看过爷爷了吗?我正要去呢……”

“这样啊……我刚才去过,萧爷爷和我说了会儿话我才过来的,他说你……夜里一直照顾着他,都没怎么休息,你现在休息好了吗?”

“挺好的呀!”

“哦,那就好。我方才还见到了南安大哥……”

萧瑾甡眨眨眼,心里抱怨南安大哥为何不在屋里休息,两息后,她才意识到顾楚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挠了挠自己的耳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哥他……都知道了,昨天太混乱了,我还没来得及同哥哥说……大哥他同哥哥说了什么吗?”

“哦,大哥他没说什么。”

顾楚怀没再陪萧瑾甡一同去见老泰山,他今日出来了挺久,他怕柳玉痕担心。

萧瑾甡承诺了晚上会去母亲那里吃晚饭,顾楚怀点点头就离开了。

夕阳黄昏,橙色的霞光铺满笼罩着整个苍炎阁,萧瑾甡前脚刚踏进去,就下意识地环顾周围寻找着北岩安的身影,然而此时不巧,北岩安并未在外面。

两刻钟前,他得到了一份密报,是从京城送来的。

他人虽然在吴州城,但京城里的一举一动,又怎逃得过他的掌控?

新帝继位也有几个月了,从圣旨颁布的那一日起,朝堂之上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先帝器重的肱骨老臣,一派则是无甚根基依仗一直被老臣压着难出头的四五品闲官。

一派势大,短期还能维持,若是长此以往,朝堂上就必然会失衡。

新帝并不是这些老臣们看好的新主,若当初没有北岩安的暗中协助,今日坐在龙椅之上的也不会是如今的新帝。

密报上说,新帝亲自选址修葺的摄政王府不日就要完工,自打圣旨颁布那日起,工人们就加班加点的赶工,摄政王府占地几乎是北辰王府的五倍之多,除了皇上的皇宫以外,整个京城都没有比摄政王府更大更气派的地方了,而除了工人以外,新帝也排了许多探子暗中打探北岩安的下落。马上就有一队人将朝着吴州城这边寻来,问北岩安是否要阻拦一二。

北岩安没有随了新帝的意帮新帝在朝堂坐镇,而是趁夜出逃、不见踪影,新帝嘴上不说,但心里也一定是怨他的。新帝如今如此迫切的寻他,为的不就是让他出面制衡那些肱骨老臣吗?

北岩安不想再被任何人拿捏,也不想再做那个帝王手下的工具,过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这些时日,他远离朝堂,活得惬意又随性,才像是真的在人世间活了一场。

北岩安提起笔,在信笺上落下几句话。

窗台上吃了些米谷的白鸽重新翅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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