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怀疑随侍瑞王身侧的管家?或今日出现在宴厅的侍者们?”蓝山雪好奇一问,收到两记白眼。
“瑞王两任王妃不知有无纠葛?先王妃李氏的病逝,是否与曹氏有关?此次世子中毒,会是曹氏下的毒手吗?这么多年,她心中对世子没有半分芥蒂?就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楼心月问。
傅花卿道:“宋若柯为何在世子寝室外那样指责墨雨浓?是墨雨浓做了什么对不起世子的事?还是宋若柯原本便与墨雨浓有旧怨?宋若柯在世子中毒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指责厨娘段姝颜蛇蝎心肠,要将厨娘乱棍打死。他将厨娘认定为第一凶手,是为了掩盖什么?还是为了泄愤,急于杀人灭口?他会是下毒的凶手吗?他在内室陪伴世子,世子岂不是更加危险?但我见王府诸人对他这番行径习以为常。”
“墨雨浓之前要斩颜娘双手,也是为了泄愤吗?她为何和宋若柯皆认定颜娘是下毒凶手?颜娘若不是凶手,墨雨浓恐怕与她有私人恩怨吧?墨雨浓是为了给世子出气?还是参与了此次谋杀?”蓝山雪问。
“嗯,墨雨浓与世子和小王爷的关系也有疑点,恐怕皆有私情。对了,多宝盒中失踪的玉狮子可有找到?”萧凌风忽然想起此事。
蓝山雪摇头。
赵管家敲响德旭堂右厢隔间,“世子爷醒了,小王爷请神医过去。”
萧凌风应了声,回头吩咐,“我仍去照管世子,顺便探他口风。蓝山雪与王爷相熟,可去打探王爷与先王妃的旧事,以及王爷与世子的关系。傅花卿既已注意到宋若柯与墨雨浓之间的冲突,不妨继续查探那二人的动静,探明他们与世子的恩怨。楼心月去找同为女子的王妃,可能胜任?”
楼心月打了一个响指,萧凌风忍俊不禁。
流徵院内室,宋若柯捧着药碗,“哥,你就喝一点吧!”
宋若杭平躺在榻上,双目无神,“反正早晚会死,为何还要救我?”
墨雨浓在屋外哭得梨花带雨,哀求侍卫放她进去。
宋若杭眉头蹙紧,不耐道:“不见!让她回去。”
侍从遵诺出屋赶人。
宋若柯道:“哥,你不喝药,病怎能好起来?再喝一点好不好?”
宋若杭不理他,冷冷道:“你也出去。”
太医在旁劝说宋若柯,“小王爷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老朽和神医照料,尽可放心。世子心绪难解,您在这里更添烦扰,不如让他清净清净?”
宋若柯不甘不愿地站起身,失魂落魄离开内室。
萧凌风递给傅花卿一个眼神,傅花卿跟随宋若柯离去。
萧凌风将宋若杭身上金针一一取下,宋若杭按住他的手腕,“不用白费心思了。”
萧凌风道:“你怎知是白费心思?”
宋若杭侧过头去。
萧凌风轻笑一声,“不就是隐疾吗?你信不信,我能将你治好?”
宋若杭转头看向萧凌风,瞳孔逐渐放大。
“为何不去探望?”书房中,瑞王宋昊琛神情激动,“你以为我不想吗?”
何非无连忙安抚,“王爷莫急。”
蓝山雪镇定道:“萧凌风让我问王爷一声,可是因为世子身有隐疾?”
宋昊琛颓然坐倒,神色悲苦,“本王这一生,唯一的憾事,便是亲人病痛,无能为力。”
何非无叹道:“王爷之苦,小人明白,世人皆如此。”
蓝山雪道:“那也无需避而不见吧?”
宋昊琛瞪蓝山雪一眼,“你懂什么?你尚且年幼。”
何非无扯扯蓝山雪衣袖,蓝山雪略略窘迫。
宋昊琛怅然道:“当年本王与爱妻成婚,并不知她家族遗传羊角风症。那病症十分凶险,你根本无法预测何时会突然发作。爱妻生下杭儿后,便因一次病发,未能及时救治,离世而去。杭儿三岁时,有一日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与爱妻病症发作时的情态,毫无二致。本王心如刀绞,自此得知,杭儿同样身患羊角风!太医甚至告知我,此症会影响心智发育!杭儿一天天长大,聪慧乖巧,心智并未受损。但我仍然提心吊胆,怕他哪一日如爱妻一般,离我而去。杭儿六岁时,沉寂的隐疾再次出现。本王苦思数日,狠心立誓,与其肝肠寸断,不若断情绝爱!从此有意疏离于他,只以平常人相待。”
蓝山雪摇头,并不赞成瑞王的决策,“王爷既知,人心肉成,王爷怕用情至深难以了断,自幼孤身长大的世子,又是多么孤独无助?”
宋昊琛眼含热泪,无语凝噎。
雅正阁后的和韶院,五间大房一字排开,正中赤金牌匾,上书和韶堂。左右各三间耳房,两侧有厢房。
左侧东间空置无人。据引路嬷嬷所言,那是先王妃昔日常驻之地。除了世子,王爷不许任何人进入。
楼心月在右侧西外间见到曹王妃正手抄经卷。室内冰鉴冒着白烟,丝丝清凉驱走盛夏燥热。
王妃贴身服侍的曹嬷嬷给楼心月端来一碗杏酪,楼心月暗想,此处更适合傅大哥前来。
楼心月问道:“王妃信佛吗?”
曹王妃道:“打发时间罢了。”王妃见楼心月懵懂的样子,叹了口气,“信或不信,自在人心。”
楼心月试探道:“王妃在为世子祈福?”
曹王妃一怔,笔尖微抖,低声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世子吉人自有天相,萧神医不就是天降贵人?何须我来祈福?”
楼心月心觉怪异,故意激她,“王妃难道不希望世子醒来?”
“放肆!”曹嬷嬷眼见这姑娘莽撞不敬,不由一声清斥。
曹王妃肃然道:“无妨。楼姑娘心直口快,少年无忌。”
楼心月悠然道:“王妃心善,不怪罪我,想必对世子之心,同样可昭天日。”
曹王妃道:“不敢。世子身份高贵,不是我这等人高攀得起。”
楼心月心中惊愕,脱口而出,“您不是王爷正妃吗?怎会如此妄自菲薄?”
曹王妃抬首眺望一眼屏风对面,淡然道:“不,我只是王爷的续弦。”
楼心月苦思不解,这位王妃的性子,好生古怪!
王妃油盐不进,楼心月勉强继续问道:“世子既已醒来,王妃不打算去探望吗?”
曹王妃起身送客,“我也帮不上忙,去了给世子凭添烦扰。”
楼心月暗自喟叹,这位王妃性情不寻常,看来完不成萧大哥交待的任务了!楼心月算是在曹王妃这里吃了闭门羹。
楼心月出门之际,眼尖看到屏风一侧的榻上放着衣料与针线剪刀,那衣料已做出半身长袍的模样。
世子寝室物品无不精美,单单西侧墙壁上挂着一张粗糙的竹制弓,孩童把玩的大小,与周遭陈设格格不入。
萧凌风问道:“那张竹弓,为何挂在那里?”
世子已被侍从扶起,喂服汤药。抬头看一眼西墙,“那是柯儿挂上去的。”
萧凌风坐下,饮一口子午仙毫,问道:“世子为何要将弟弟和表小姐赶走?”
宋若杭喝完汤药,半靠在被褥上,淡淡道:“我自小不与人亲近,因有顽疾,府中人不许我喜怒形于色,久而久之,便养成如今惫懒薄情之态。”
萧凌风却觉没那么简单,徐徐诱道:“世子若真无情,便不会将旧弓悬挂这许多年。”
宋若杭无奈,答道:“我幼时总被噩梦惊醒,柯儿得知后,制作了此弓,挂于我墙上,说是辟邪之物。妖怪来了,竹弓会将妖怪绞杀。”
一旁侍从插嘴道:“世子从未将竹弓取下过,这十多年来,时常令我等细心擦拭。”
宋若杭嗔怪地横他一眼。
“嬷嬷说,我幼时发病,太医全力抢救方才活下来。自此上不得马,拉不得弓。这些年来,此病侵扰过我数次。我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我还能不能醒来。”宋若杭仿佛无动于衷地看着过去的自己。
萧凌风垂首半晌,低声道:“倒也不必如此悲观。”
“我哥他啊,从不与我外出游玩。他身子骨弱,从小在府里被下人们围着,怕他磕着碰着。”
傅花卿问道:“你对世子十分亲近,我看他却拒你于千里之外。”
宋若柯不满道:“哪里有千里?你看我这院落离他多近?”
傅花卿无语。
宋若柯叹气,“我自小被他撵了无数次,早就惯了。我哥他嘴硬心软,我将好吃好玩的东西带给他,他虽对我冷脸,却不会扔掉我送他的东西。”宋若柯想到好笑之事,“呵呵,我那表姐,每每央我转交小物件给我哥,我哥总能眼尖分辨出来,立时就给她扔出去。我哥心里还是向着我的。”
傅花卿算是明白了,宋若杭是宋若柯的死穴。
“我本不宜跑跳笑闹,自小被训导静气凝神,他偏在我眼前放肆聒噪,扰我清净。他在王府外与人打架,回来不敢见他母妃,就穿着扯烂的衣服躲我这里。他母妃着人带走他,在佛堂罚跪他、杖责他,我都看在眼里,我如何能与他们母子亲近?”
萧凌风听着宋若杭的描述,仿佛看到顽皮乖戾的小宋若柯如何上蹿下跳。
“我哥生性好静,我却是个坐不住的。康国公的孙子说我哥生来命硬,克死母亲,我便打他一顿。回来路上淋了雨,又被母妃一通收拾。夜里跪在佛堂又冷又饿,管家给我送来干净的衣物和食物。我问赵管家谁送的?还能有谁?所以啊,这府里,只有我哥待我好。他无自保之力,我便护他周全。”宋若柯感慨道。
“他为何无自保之力?他若如你一般习武强身,又何需你去保护?”傅花卿道。
“父王不许他习武,你怎觉得让他习武是好事?”宋若柯一边擦拭佩剑,一边不解地看向傅花卿。
“健体修心,有何不好?”傅花卿掂量宋若柯收藏的宝剑,在手上挽两个剑花,不在意道。
“真的?”宋若柯喜道:“父王果然错了十多年,老顽固啊!不听人劝!”宋若柯嗟叹连连,“唉!唉!要听我的,我哥就不用困守王府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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