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谢识危寒冰决突破在即,决定闭关,扶风小筑一切事务交由静影打理。
同日,影卫拾寂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前往西南,与归朝大军汇合,将手中的一封密信交到景阳王手中。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名死士。
朝阳初升,层林尽染,山脉起伏蜿蜒不尽,两人快马加鞭,一同消失在辽阔的地平线上。
西南多高山,道路狭窄,一路上人烟稀少,植被渐盛,拾寂纵马飞驰,两旁树影极速后退,他手握缰绳,目光却时不时往前方死士的方向望去。
死士身量高挑,握着缰绳的指节泛白。胯下骏马如风飞驰,在崇山峻岭间如履平地。疾风掠过紧绷的下颌,扬起黑色衣袂。
拾寂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闭了闭眼,将脑中杂念清除,继续赶路。
拦截出现在第二天晚上,两人奔波一日,傍晚时天空落下小雨,黏黏腻腻,很快便濡湿了衣裙,湿哒哒黏在身上,难受的很。
影卫出任务时,常会出现雨雪,即便满身伤也要冒着雨雪继续赶路,是以拾寂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在望向死士的时候,发现对方眉头微微锁起,御马速度也慢了下来,时不时还会扯一扯黏在脖颈上的领子。
他略微思索片刻,也放缓了速度,与死士并肩,“雨夜难行,不如找户人家借住一宿,天亮再出发。”
死士眉峰依旧蹙着,闻言往过来看了一眼,神色看上去有些意外,静默片刻,最终“嗯”了一声。
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恰好前方不远处就有灯火,是一家农户,丈夫和儿子都出去打猎去了,只剩下一位老妪和她胖嘟嘟的孙子。
老妇人很热情,腾出大房子分给他们,还烧了热水,方便二人洗漱。
入了屋,死士端起碗水正要喝,忽然被人一掌打落。
“砰”一声瓷碗落地,水花溅了一地,他皱眉,不悦地看向打落瓷碗的人,还未发作,窗外破风声响起。
他目光一寒,迅速扯住拾寂的肩膀,往后一拉,自己也就势一滚,躲入桌子后面。
“铮——”
两人方才站过的地方,赫然钉着数枚暗器,在烛火照耀下散发出迫人寒光,而撒了一地的水也在此刻刺啦刺啦冒起诡异的泡泡。
两人对视一眼,拾寂抽出腰间匕首,破窗而出。
死士则踹开大门,堂屋,一名黑衣杀手正一剑劈向角落里瑟缩的老妇人。
“砰。”长剑被碎瓷片弹开,死士手起剑落,将黑衣杀手抹了脖子。
拉起吓得瑟瑟发抖的孙子扔进妇人怀中,“躲进屋里,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
这边拾寂跳出窗外,凭借影卫的本能迅速确定了暗器发射的位置。
他从袖中也摸出梅花镖,回敬了去。
“砰”“砰”几声从远处传来,暗处几道人影飞掠而过,拾寂借着月色追上去。
几位杀手自然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影卫的敌手。
半柱香后,拾寂握着带血匕首返回,死士也解决了屋里的杀手,正往外走。
院中两人先前骑的马匹已倒在血泊之中。
死士看了一眼,沾了雨水的脸色越发难看,“这里不安全,走!”
拾寂迅速跟上,两道人影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天空仍下着小雨,黏黏糊糊,等彻底甩开杀手,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夜间行路不便,两人形容狼狈,拾寂找了间破庙,暂且将就一晚。
篝火升起,顷刻间驱散黑暗,整座破庙都亮堂起来,死士自进了破庙便背手立在正中,一言不发,周围气压低的有些骇人。
拾寂四下探查完,确定周围没有埋伏后,又往那边看了几眼,庙宇荒废许久,蛛丝遍布,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他寻了个尚干净的蒲垫出来,又找了个勉强算完整的瓦罐,去寻水源。
打了清水回来,死士已端坐在蒲垫上,静心调息,湿外套被他扔在地上,身上的里衣则是用内力迅速蒸干了。
因为外袍被褪下的缘故,他的一小节手腕露了出来。
拾寂盯着那段腕子看了一眼,移开目光,将装了水的瓦罐放在火上,然后捡起地上的湿衣服架在火上烤。
破庙内只剩下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蒲垫的死士也在这时缓缓睁开眼睛,他刚好坐在拾寂对面,一睁眼就看见明明灭灭的火光印在影卫脸上,长长的睫羽投射下一片阴影。
那人刚才又出去了一趟,一身黑衣湿哒哒黏在身上,光是看着就很难受,偏生他自己却不怎么在意,一心一意地烘烤着手里的衣服,等那一件烤干了,才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继续烤。
也没有像自己一样用内力把里衣烘干,而是捧着手里的衣服,坐得离火堆更近了些,脸上的光便更暖了。
雨水化作雾气蒸腾起来。
死士看了一会儿,心中那点因雨阻行程而起的烦闷便奇迹般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继续调息,眼前却时不时闪现着影卫的脸。
不多时,空气中传来一阵诱人的香气。
今日一直赶路,入住农家也没来得及吃点东西便遇围杀,现在闻着这股味道,倒真觉出饿了。
死士再次睁开眼睛,烘干的衣服叠放好了放在身侧,触手可及。
他到不知,自己身边待了四年的影卫,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外出执行任务,还有旁的精力照顾别人?
抬头——
对面的人正在烤兔子。
香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察觉到有人在看,拾寂也抬起头,两道目光不期而遇,他愣了一下,迅速低下头,膝盖不由自主一动,又被他克制着停了下来。
“马上就好了,再等等。”
死士:他又没催。
不过确实挺香的,死士看了一会儿,干脆起身也坐了过去。
靠近时明显感觉到影卫浑身僵了一下,又迅速放松下来。影卫不喜他人靠近,很正常。
“这一路上,追兵不会少。”不管他想交给萧景书的密信里是什么内容,楚王都会拦截。
拾寂转着手里的兔子,点了点头,“往西南去的只有这一条路,楚王有足够的时间设下层层埋伏。”
便是杀不了他们,拖住脚步,也能让他们与大军错开。
“确实只有这一条路,但我们却不一定要走这条路。”
拾寂抬头看了死士一眼,确实也可以从山间穿行,西南地势复杂,遍布群山,从山间走,不仅能快上许多,也很难被人察觉行踪,只是……山路崎岖,怕是会艰苦许多。
死士目色沉沉,“明日,我们从山间穿行。”
“……好。”拾寂点头。
空气再次静默下来。
不一会儿,兔子烤好了,拾寂将肉撕成小块,递给死士,“先吃点东西,这里有热水,喝下会暖和些。”
死士并没有觉得冷,但这样的天气下,喝点热的确实会舒服很多,他接过拾寂递来的水,发现是个被凿成碗状的石头,一时觉得新奇,刚想问问,又想起死士应当也会这种技能,便又作罢。
端着石头凿成的“碗”,就这兔肉吃起来。
确实淡而无味,难以下咽,但荒山野岭的,有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他也不好挑剔什么。
吃饱喝足后,一抬头,却发现,刚还坐在身边的影卫不知何时退到了角落里,衣服已经穿好了,正拿着一个干饼子在啃。
他细看了一眼。
哪儿是干饼子,分明是被压扁了又风干的馒头,被油纸包着,不知放了多久,一口咬下去,甚至能听见“嘎嘣”的声音,只能就着冷水泡软了再往下咽。
“你不吃?”死士看的牙酸,热水也不喝?
拾寂正在思索着接下来要走的路线,他想尽量选择平缓些的山路,同行的另一人也能更舒适点,不意对方开口,抬起头的时候,嘴里还含着干粮。
见死士正看着自己手里的干饼,他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摇摇头,“不用。”
因为嘴里含了东西,声音有点含糊。
死士:……
第一次听见影卫用这样的声音说话,有点……别扭。
他继续盯着那张饼,眼神却不自觉地晃到了影卫的脸上。
影卫都偏瘦,脸上没有多少肉,但因为嘴里塞了东西,圆滚滚的……
不过很快,他就把东西咽下去了,死士看着那张重新凹陷下去的脸,拇指在衣服上重重摩挲了两下。
对方一直看着自己,还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拾寂只好又解释了一句,“影卫长期隐匿于暗处,要保持身体清洁,不留异味,这些东西会加重体味,故而出任务时不碰荤腥。”
死士眉毛又是一跳,都是一起走的,就你一个人不吃有什么用?顿了会儿不大自然地加了一句,“死士没有这样的规矩。”
更何况此去西南,至少有半个月的路程,天天冷水就馒头,哪里吃得消,他本想将剩下的兔肉扔过去,一低头,却发现那只兔子早被自己吃的一片狼藉,就剩些碎肉渣子了。
“……”
他确实没有给人留饭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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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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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雨夜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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