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俞粵忍不住问司机,秦显川他们是几点的飞机。
司机说,“十点半的,秦总看你在睡觉,让梁助理改签到下午两点。”
那他醒的还算及时。
俞粵请司机帮忙先送去崇晟,他在停车场找了一圈,又问了保洁,没人看到那条围巾。
司机又将他送到鑫莱,下车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四天前,你们是不是来过这儿?”
俞粵这么猜测是有根据的,申合的厂区和鑫莱在一个园区,而且都在南区,厂房离的也不远。刚得知秦显川接手申合时,他还去申合的厂区蹲守过,只是一致没蹲到,后来在门卫哪儿打听了才知道,秦小五爷在崇晟集团又办公点,不来厂区。
如果秦显川来厂区视察,过来看看也说不定。
司机摇头,“那天是梁助理开的车。”
俞粵说了谢谢。晚上的时候,他给梁斌发了一个消息,问了同样的问题。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如果得到否定的答案,他想他会失望,但也没什么;但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想他会高兴很久。
【你应该希望那天我跟秦总没去。】
梁斌就回复了这么一句,再问,就没声了。
俞粵琢磨着这句话,有些想不明白,秦显川那天应该是去了,为什么他不希望,他希望秦显川天天主动出现在鑫莱,天天打扰他的生活。
没了围巾,他犹豫着要不要再买一条,大冷的天没有风还好,有点风,脸上跟刀割似的疼,还有点感冒的迹象。
俞粵还没决定好,有人给他送来了一条。包装精美的礼盒,在行政楼引起不小的骚动。
同事们纷纷过来看围巾一眼,再看他一眼,那眼神和笑意都藏着流言蜚语。
也是,单身五年的大龄男青年,居然收到了这么昂贵的一份礼物。
“俞经理,你打算回人家姑娘什么礼物?”
这帮人问的还算含蓄,唐莱就不同了,“大哥,你有钱买礼物吗?”
鑫莱都快破产了,别说送围巾了,送根毛线都没钱。
俞粵将这帮人赶了出去,瞪了一眼唐莱,拿出盒子里的卡片,上面只有两个字——赔你。
有了这两个字,他就不用还了。
手工的羊绒围巾,柔软又舒适。没有品牌的logo,只是角落的位置绣了一朵祥云。这朵祥云,俞粵以前在秦显川给他买的大衣手套,还有羊绒衫,以及家里的羊毛毯上都看到过。
“你前男友送的?难怪看不上我送的那条,重色轻友。”唐莱忿忿不平。
唐莱送他的那条,他也挺喜欢的,麻灰的颜色也很经典,虽然价格没法跟这条比,但是抗风抗寒的效果不比这条差。
但是……他还是喜欢这条。
戴上围巾,俞粵就舍不得取下来,上下班带着,回家睡觉也要放在手边,在公司,他也会用衣架挂好。
“别再折腾你那围巾了,刚刚客户来电话说,这批货出完,合作就结束了,说的很委婉,意思就这么个意思。”
俞粵想到这几天的订单量是没有以前多,鑫莱都是小金额的订单,本来客户就没多少,如果照这个趋势,不用申合催债,鑫莱也要关门了。
“其他几家呢?”
唐莱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叹着气,“我问了,对方说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的供应商,质量比我们好太多。”
好的就意味着贵,客户的成本也要大幅上涨,这显然不合理。
客户同时停止合作,俞粵总觉得不是巧合。
“关键是,我们之前合作的几家老客户,也说不再合作了。问他们原因,就说不合作。问的急了,说不方便说。有什么不方便的,说一下会死啊。”
唐莱脾气是不怎么会好,可也不会去生事。
听到这儿,俞粵更加觉得有人故意为之。他联系了几家客户的老板,对方的回答跟唐莱说的如出一辙。
俞粵也不跟他们含糊,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新的合作方是不是申合?”
对方沉默了半晌,知道是瞒不住了,嗯了一声。
鑫莱的业务与申合的部分业务是重合的,但是市场定位不一样,申合的产品定位的是高端市场,消费的群体都是不差钱的。如果客户用申合的产品,成本就太高了,与客户的市场定位也不匹配。
可对方说,申合给的价格与鑫莱一致。
那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又是申合,”唐莱记得上次发债权转让通知的就是申合,“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啊,他们想干什么,这么看不惯我们鑫莱,明着来就好了,犯得着在背后为奸吗?”
“大哥,你去跟他们说,他们申合要是想要我们鑫莱,就直说,我还能不给吗?别说不给钱,送都行,赶紧拿走。”
一个鑫莱弄的兄妹两人精疲力尽,唐莱觉得,她去开个书吧都没这么累。
“别胡说八道,小心你爸夜里托梦给你。”
唐莱无所谓地笑,“他要真的托梦,我也想问问他,人家爸爸留的遗产是资产,他呢,留的全是负债,坑女儿的货。”
她突然想到一事,好奇地看向俞粵,“大哥,你说申合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搞这么大动作,我都怀疑鑫莱是个宝了。”
俞粵没心思跟唐莱胡扯,心里想的是接下来怎么办,订单没了,还有这么多的负债,鑫莱是真的要完了吗?
秦显川这么做是逼着他去求他。
他忽地想到那天在机场,秦显川说的话,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难怪要祝他生意兴隆,就是要变着花样折磨他,弄死他。
人家是打个巴掌给个枣,到了秦显川这儿,给个枣,然后打个巴掌。
俞粵和秦显川分手的那天,天气格外的好,晴空万里,太阳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像别的情侣分手,不是雨雪,就是阴天。
他们分手完全不需要天气的衬托和配合。
所以那天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俞粵都觉得不真实。
那天真不适合分手,可分手又确确实实是他提的。
秦显川在家收拾行李,满满四个箱子,塞得满满的,见俞粵进门后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围巾也不拿下来,鞋子也没换。
“粵粵,怎么了。”
他低头在俞粵额头上啄了一口,又亲他的鼻尖,然后咬他的下巴,逼得俞粵抬头看向他。
俞粵就那么看向他,足足看了一分钟,却也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艰难地开口,“秦显川,我们分手吧。”
他第一次叫秦显川的名字,却是一段关系结束的时候。
心口化成碎片,扎的他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秦显川以为他在开玩笑,“我这么好,你舍得吗?”
他舍不得,这世上没有人比秦显川好,比秦显川重要,可如果有人告诉你,他离开你过的更好呢,你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只是某个阶段的合适,你还要坚持吗?
很多时候不能横向对比,也没办法纵向对比,因为无论怎么比较,他都是一文不值的那个。
“我妈跟我说,她要把公司交给我打理,但前提是我得结婚生子,我已经答应我妈了。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出国了。在国内,我有公司,有家庭,可是跟你出去,我什么都没有,对于未来,我没有半点胜算,跟赌博似的,我不敢赌。我在这儿多好,别人还在辛辛苦苦找工作读研,而我已经开始接受家族企业了……所以,我们分手吧。”
他避开秦显川的视线,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怕他逼问,也怕自己的防线不堪一击,索性一鼓作气地说完。
后来,秦显川说什么了?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眼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提出分手。
俞粵自己也不敢相信。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一分一秒缓慢地拉长着时间的距离,撕裂着俞粵的每一处神经。
痛苦,难熬,几乎崩溃,更害怕自己扛不住秦显川视线,先行妥协。
他颤颤巍巍地起身,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整个人都是飘的。怕听到秦显川的声音,哪怕一个字,都能将他齑成粉末。
他人刚到玄关,秦显川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给你一周时间。”
说完,秦显川摔门而去。
他没说一周的时间用来干嘛,但俞粵知道秦显川是想让他收回这番话,给他一周的时间冷静,然后反省悔过,然后跟他道歉。
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七天,眼泪也流干了。打开那四个行李箱,将两人的衣服分开归置。然后去了每个房间,角角落落又打扫一遍。
和颂堂的房子是秦显川在高三暑假里买的,买的时候,秦显川没告诉他,那时两人正闹着别扭。大一开学的时候,秦显川把他带了过来,然后就将房子扔给了他,说房间怎么安排,软装怎么装,都由他定。
三居室的房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一间给秦显川做了健身房。其实还有一个小房间,俞粵原本是打算做游戏房的,奈何秦显川喜欢买东西,杂七杂八的买,就改成了杂物间。
他们在这里共同生活了四年。
两人要出国的时候,秦显川跟他讨论过房子怎么处理,秦显川的意思房子可以先转手,就算回国,也可以换个大的。
俞粵的意思先留着,以后回国估计也住不了几天,没必要换。秦显川知道他是舍不得,就没再提转手的事。
以后,他住不了,也摸不到了。
天亮的时候,俞粵推着行李箱准备出门,房门从外面打开,秦显川铁青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他衣服没换,胡子冒出了许多,头发耷拉着,看上去憔悴又邋遢。
“你想好了。”秦显川视线落在他的行李箱上,“就为了那个破公司?”
俞粵半低着头,好半晌嗯了一声。
“俞粵,你最好将那个破公司做大做强,也祈祷我们这辈子最好都别再见面,否则,我弄死你,还有你那个破公司!”
他们的分手没有大吵大闹,秦显川用一周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秦显川说了他们分手的最后一句话。
“俞粵,我祝你生意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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