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应来仙也没有想要继续聊下去的**,他随口打发了两人,寻方知有去了。
如今世间能与他谈论此事的,也只有方知有了。
好在,不论夜有多深,总有一盏灯为他而亮。
方知有似乎等了许久,有些坐不住,站在窗口的位置张望,直到应来仙进屋,才松了一口气。
“阿有。”应来仙走过去就站在他身侧,“如果我真是前朝余孽的话,找到江妳后,你便带着他们回去可好?”
方知有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离别,“可是那两人对你说了什么?”
应来仙垂下眸子,在短短几秒内想到了许多,最后都凝结成几个字——他不想方知有再出事。
哪怕两人已经重来许多次。
他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那人担忧的目光,只是小一刻,温热的手心盖上他的手背,方知有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轻声细语道:“来仙,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你知道瞒不过我,也明白我不会丢下你一人,又为何要瞒着我呢?”
心里的芥蒂在转瞬间消散,方知有总是能安抚到他。
应来仙咳嗽一声,才慢悠悠将两人所言告知方知有。
对方慢慢蹙起眉头,神色凝重。
果然,这件事就连方知有都没想到。
“我原先就在想,盟友大会上的通明剑心会不会是有人设局逼你暴露,但其实——”
其实当时的情况下,应来仙不过是想到什么用什么罢了,从始至终设局的人都是他,是他想借盟友大会将前朝余孽先从方知有身上摘除。
可他从来没想过,或许从他决定参加盟友大会那刻起,事情就已经变了。
他想护住方知有,就总得有人来承担这个罪名。
通明剑心在意料之外,前朝玉玺更是意料之外。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此事竟然牵扯到了谈从也。
应来仙握着那前朝玉玺,他们知道,这里面其实并没有所谓的长生功法,一切都只不过是噱头,是前朝之人放出的噱头。
但即便如此,也会和长叶殿未知的宝藏一样,争得人头破血流。
“从现在开始,我才是这玉玺的主人。”应来仙桀然一笑,“坐实了这个名头,反正现在他们都以为我是了。”
他是不可能将谈从也再牵扯进此事里的,他可以告知谈从也事情的原委,但他不可能将对方供出去。
他前几世的执念是放不下是挚友方知有,如今的执念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谈从也。
不论是哪一个,他都不会放弃。
方知有平心气和道:“好,我陪你。”
不用想太多,他全都知道。
知道应来仙埋藏在心底从不宣之于口的情感,应来仙不是圣人,做不到撇除七情六欲,从很早之前,早到方知有还不认识他,就已经有人提前住进他心里了。
“来仙。”方知有眉眼间笑意温和,“你总想着将事情做得最好,哪怕丢了这条命也会为我准备后路,可我也是想救你的。”
“你曾经和我说,这世界上除了仇恨没什么能支撑你活下去。”
可当他和对方一般,重回到过去,他便知道应来仙也有自己的执念,无关仇恨的执念。
他们携手共进,应来仙会计划好一切,悄无声息避开那座沙漠中的孤城。
方知有想起有一次,他万分不解,询问对方——沂水城威名赫赫,何不与他们合作?
当时的应来仙神色一紧,扯了扯嘴角,慢慢道:“他救不了我。”
可是有一天,浓烈的火焰再次袭卷而来,他们在战争的号角声中看到了那个人,沂水城城主常年不管江湖之事,那是方知有第一次见到那个人。
他下意识去寻应来仙,却发现那人的目光远远落在那道身影上。
各种复杂神色涌入眼中,应来仙低声笑了笑,方知有分明看见了他眼里那一点微不可查的湿意。
从此,再难忽略。
他眨了下眼,于是过往种种烟消云散,那消瘦的身影依旧站在他面前,应来仙没避没让,好似终于让人抓到弱点。
“是。”应来仙声音沙哑却无比平静地开口:“世界上除了仇恨已经没有什么能支撑我活下去。”末了,他补充道:“他也一样。”
四下寂静,他轻声叹了叹,再次补充:“我很抱歉,阿有,若不是我,你本不用受这无妄之灾。”
他在一次濒临死亡之时想起了见过的最艳之景,于是老天爷大发慈悲将这这景强留在了他的身边。
从此天高路远,他们再不分离。
可这根本就不是应来仙想要的,他有自己的私心,希望这人能够安然无恙,不是要将他捆绑在自己身侧受罪。
“可是我很感激来仙。”方知有道。
若非这样,他从来都不知道那叱咤江湖的人物背后藏着惨不忍睹的疤痕。
他庆幸自己有机会重来,庆幸这个人是自己。
他亲眼目睹过应来仙的死亡,哪怕如今都残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不愿再看到这种情况,至少他们想救对方的心是一样的。
应来仙压着情绪,从容不迫道:“我们的人在附近吗?”
方知道:“有。”
但没提有几个。
应来仙走到桌边,屋子里设备齐全,什么都不缺,他抖落着一张白纸,方知有便知他所想,开始研磨。
提笔落字,不过短短数句,应来仙仿佛看了许久,最后才满意地笑了笑,他将信件一点点叠好,“送去沂水城,就当报个平安。”
“好。”
方知有道:“夜里风大,你就在这歇下,我去隔壁。”
应来仙笑道:“阿有,你这是将我当病号养了,你明知我——”
明知他是死不掉的。
方知有收敛了笑意,“听我的,江妳的事你不必忧心,我会尽全力寻找她,快歇息。”
应来仙几乎是被这人推到榻上的,方知有为他熄了灯,关了窗,才放心离去。
方序坐在屋头打盹,他今夜是没法安心睡了,方知有才从屋里出来,便惊得他一激灵,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是主子啊,吓我一跳。”
方知有招招手,方序便麻利地起身落地,“怎么了?”
“今夜不必守了,你也需要好生歇息。”方知有轻声道:“暂时先留在此处。”
方序一听,来了精神,也学着他压低嗓音问:“难不成他们抓了江妳?江妳真在此处?”
方知有否认道:“并非如此,我已经查过,江妳应该不在此处。”
方序似懂非懂点头。
“燕公子你看好了,别叫他乱走动,或者明日便找我们的人给他送回去。”方知有道。
方序也没问什么原因,很爽快地答应,回房睡大觉去了。
*****
深夜的官道上依旧有马车飞驰,山脚下的山匪精神抖擞,就等着一单大的来开刀了。
来人并不多,四个护卫于四方,马车被围在中间,瞧上去简陋朴素,但若是仔细看,那马匹可是京城中白虹,光是这马儿卖了的费用就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
埋伏已定,只等马匹穿身而过。
为首的两人丝毫没注意,速度未减,逐步靠近,守株待兔的山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三。
二。
“停。”
马车中传出一道清澈温润之音,硬生生将众他停留在陷阱前方,不到半寸。
“大人。”有人牵马靠近,似乎是夜里太过安静,他也察觉出了异样,“有埋伏。”
山匪急得团团转,马车里的人却耐心十足,半响,双方僵持不下,没有一方行动。
山匪偏声骂道:“不知好歹,咱们也不必藏着掖着了,都给老子上。”
四处涌出不少人,将马车与几人通通围住。
四个护卫神色一变,但并无慌乱之色。
山匪嗤笑道:“我等劫财不劫命,将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马车里的人笑意盎然,“想要钱财,那你们找错人了,要钱没有,要命……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
山匪被驳了面子,神色难看,哪还讲什么理,一句话下,众人各持武器而上。
那四个护卫手疾眼快,分作四方,虽骑在马上却未受到丝毫限制,几人分工明确,一刀一人送山匪上西天。
数量不能代表什么,那为首的山匪气红了眼,只能抬着刀疯狂挥舞,趁着其余人牵扯住四个护卫朝马车而来。
只是不等靠近,其中一个已经一剑划开挡在身前人的喉咙,借着马力飞身而来。
山匪不甘示弱,几招下来仍是不服气,夜里带的人本不多,只是碰个运气,这上门的肥羊他必须吃进嘴里。
“要不你回头看看。”马车里的人温声提醒。
山匪浑身激灵,定眼一看,死的死伤的伤,四个护卫从容不迫稳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而他的人,一个都不中用!
他几乎不等思考,拔腿就跑。
“算了。”马车里的人出声制止,“夜已深,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别耽误行程。”
“是大人。”
马车里那人轻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件,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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