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妍专门辟给宋悦的一间屋子,供她专心看医书。
因着她的要求,在她看书期间没有人去打扰她。
不过等她看累了想放松一下时,立马有宫人送上温热的茶水和点心,还有更贴心的宫女上前帮她捏肩捶背,让她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韶光院,不,甚至比自己院子还要妥帖。
此刻一名宫女在一旁打着团扇,还有宫女试图帮她给医书翻页......问题是,她并不热,而且那页她还没看完呢!
宋悦委婉谢绝了热心的宫人,声称她们这样会打扰到她,四个宫女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接下来几天,宋悦每日上午到了公主府,午膳和李初妍她们一起,午后小憩后她们便会出门。
有时去茶馆听说书、戏楼看戏,有时则去逛逛脂粉、金银铺子,李初妍甚至还教她们骑马......宋悦感觉此前生活从未如此丰富过。
如今这样倒确实比之前有趣热闹多了,白翠和秋桑看到她们小姐如今快活自在的样子也十分开心。
李、宋、叶三人的友情便在日益增多的接触中突飞猛进。
过了几日后,李初妍收到了谢彦送来的花名册。
这天,宋悦来到公主府的时候,发现气氛与往日格外不同。
先是路过长廊的时候,有两个小宫女坐在台阶上背对着走廊说悄悄话。
“......要我说,嫁人就该嫁家风严谨的,像光禄大夫段家大公子就不错。”
“段家祖训就是不许族中男儿纳妾,段大公子洁身自好都是出了名的......”
“京中优秀男子倒也不止段家一个,翰林学士齐家公子听说过吗?”
“才学出众,年纪轻轻就进了翰林院和其父亲做同僚的齐家公子?”
“就是他......”
宋悦安静走着,想忽略这两人的声音都难,因为四周空旷寂静,除了她和带路的小宫人,便只剩两个旁若无人八卦着的小宫女。
她有点惊讶时下八卦之风竟如此强劲了吗?又在猜想公主府最近在管理宫女方面是不是有些松懈了。
宋悦纠结着脑中的想法,不知不觉已来到听雪轩外的凉亭中,李初妍和叶林岚早已在那等着她了。
这几日三人便是在此打发时间,在李初妍的恳求下,宋悦连看书的时间也是在此度过的。
她在看书的时候,她们二人时而一起下棋,时而各做各的事,通常是叶林岚看书,而李初妍拿着一把弹弓玩得不亦乐乎。
待她空闲下来,三人便品茗谈天,偶尔往后花园中走走看看。
宋悦揉揉耳朵,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此时听到的。
李初妍道:“岚姐姐,你还记得李容舟吗?”
“是开国侯李勤的嫡子?”
“对,是他,我们还与他一同上过课呢。”
开国侯李勤,宋悦也知道这个人,听说此人原本姓常,因为勤王有功特被赐予皇姓,封侯爵位。
宋悦不知道公主为何会提到此人的嫡子。
叶林岚觑了一眼宋悦神色,见她在听,接着说道:“我记得李容舟小时便长相出众,圣上还曾当众夸他姿容俊秀。”
“他现下仍旧如此,风度翩翩温和有礼,不知赢得多少京中女子的芳心。”
“况且开国侯只有一子,必是由他去承袭爵位了。”
说完李初妍也偷偷观察了宋悦的神色,只见她目光微凝,似乎在思索什么。
李初妍当下便换了一张画像,指着上面的人道:“岚姐姐,你看此人如何?”
叶林岚颇为配合地凑上前去:“呀,好一位俊俏的少年将军!”
“抚远大将军的嫡子,他可是殿前司的四直都虞侯。”
“而且还是京中贵妇人一致认同的乘龙快婿,炙手可热呢。”
李初妍一通夸完,见宋悦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开口道:“阿悦觉得这些人如何?”
“什么如何?”宋悦觉得有些莫名。
李初妍直言快语:“当然是作为结亲人选如何?”
李初妍的性子是有些大大咧咧的,这种话也可以张口就来,反观叶林岚和宋悦则是面色酡红。
“阿妍,你在胡言什么?”
宋悦羞恼,要不是因为了解李初妍的性子,不然她早就转身走了。
时下女子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会被允许私下讨论哪个男子适合做夫婿的。
李初妍是公主,未来是要招驸马的,因此讨论起未来夫婿人选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叶林岚自是知晓原因,急忙解释道:“阿悦,阿妍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我们只是想帮你。”
李初妍也领悟过来,解释道:“嫁人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我们作为你的好友,想帮你好好挑选挑选。”
宋悦神色恢复了正常,知道她们是好意,便不再纠结。
“好了,我知道了。”宋悦笑道,“不过我并不想嫁人。”
叶林岚和李初妍的神色一松,但在听到后一句话时又紧张了起来。
两人对视着,眼中有担忧之意。
阿悦为了李云临竟然都不想嫁人了,她得是多么喜欢他啊。
李初妍还想继续说服宋悦,她将桌上那一沓画卷推到宋悦那边:“阿悦,你先看看这些画卷。”
“都是京中适龄的大好儿郎,你瞧瞧,说不定有喜欢的呢?”
宋悦看着李初妍满脸期待,不得已拿起一张看了,上面的青年五官俊朗,面容端正,看上去确实不错。
不过她看过便放下了,漫不经心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我不在意他们到底如何。”
李初妍越发肯定宋悦整颗心都栓在了李云临身上,一时有些愤慨,心想还是将李云临抢过来吧。
叶林岚则看出了些许不对劲,要说宋悦是因为嫁不了所爱之人而不想嫁人的话,她的语气应该是带点心灰意冷的,而不是现在的事不关己。
她试探道:“阿悦,可以细说一下你为何不想嫁人吗?”
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宋悦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喜欢治病救人,研究医术,若是嫁了人,怕是会受到约束。”
世间男子多不喜女子抛头露面,她若是嫁了个蛮不讲理的人,岂不是要被困于后宅一生?
李初妍面露诧异:“原来你不是因为喜欢李云临而不想嫁人啊。”
叶林岚则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谁喜欢李云临了?”宋悦蹙眉。
糟糕,李初妍捂住了嘴。
叶林岚瞪了她一眼,也没敢和宋悦对视。
看着好友奇奇怪怪的表现和发言,宋悦不由纳闷:“你们知道什么了?”
李初妍和叶林岚对视一眼,把心一横,将宋家父母偏心,传言大女儿将小女儿推下水品行不端,硬将睿王府的婚事换成了小女儿,而宋悦早已对睿世子情根深种,得知消息后憋闷痛苦最终跳湖自杀一事说了出来。
宋悦:“谁告诉你们我要自杀的?”
“谢彦。”两人齐声答道。
宋悦扶额不语,真是天大的误会。
她想了想,才说道:“第一,我父母偏心是真。”
“第二,我小妹落水也是真,但不是我推的。”
“第三,我没有对睿世子情根深种。”
“第四,我只是脚滑没有想自杀。”
宋悦一条一条列举出来,叶林岚和李初妍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均是一副惊呆了的神情。
原来没有自杀,没有为情所困。
“那谢彦为何这么说?”李初妍疑惑道。
宋悦沉凝片刻,回想昨日的经过,她当时忙着揉手,神态痛苦,谢彦那厮不明所以估计以为自己是在骗他。
仅根据落水一事就调查脑补出这么多细节,谢彦他......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我当时被他拉伤了手腕,忙着揉手,语气便有些敷衍,想必谢彦以为我在骗他吧。”
李初妍和叶林岚两人有些哭笑不得,想必是这样了。
宋悦见误会解释清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谢彦和公主府的关系是?”
李初妍神色一僵,脸色不太自然起来,这可如何解释?
谢彦为三皇子做事一事十分隐秘,也就她、叶林岚以及她的几个贴身宫女知晓。
李初妍急得抓耳挠腮起来,情急之下看向了叶林岚,后者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
她突然灵光乍现,说道:“谢大哥是岚姐姐的义兄。”
叶林岚嘴角微抽,她怎么凭空多了个义兄?
“对,就是这样,岚姐姐此番出事他便经常过来探病,因此与你撞见了。”
叶林岚:罢了,横竖隐瞒谢彦为李璟湛做事更重要,义兄就义兄吧。
宋悦有些不太相信,看向了叶林岚,后者明确地点了点头。
她似是信了,迟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我阿兄倒是十分善心,阿悦可不要怪他。”叶林岚描补道。
“嗯。”
宋悦颔首,是该找机会解释清楚的,不然不知道还会引发多少误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叶林岚大病初愈,想去万宁寺上香,李初妍要她一起去,还请来了谢彦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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