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兴奋过后,是极致的冷静与多疑。如此重要的物资,绝不能假手于人,任何环节的疏漏都可能功亏一篑。澹台烈当即立断,为避免打草惊蛇,他决定亲自率领手下最精锐的二十人,连夜出发,秘密前往接收这批足以改变命运的宝藏。
临行前,他召来留守的心腹将领,面色凝重,语气森然:“本王此行机密,营中一切事务由你暂代。给本王盯紧了李淮月母女三人!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她们,她们也不得踏出看守范围半步!若有任何差池……”他眼中寒光一闪,“提头来见!”
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那个献上秘密的小帝姬,既是功臣,也成了必须严加看管的变数。
夜色如墨,澹台烈带着一队精骑,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瑟瑟寒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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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如黑色的巨蟒,在苍茫的雪原上蜿蜒北行,距离北境王庭仅剩数十里之遥,突然传出五殿下澹台烈“病倒”的消息。
此消息迅速传开,说是连日奔波,风寒入体,需要静养,其麾下队伍也因此滞留,落在主力之后。然而,唯有李淮月心中清楚,澹台烈已悄然离队,这突如其来的“病”,正是她提供的粮仓情报所引发的行动。
大皇子澹台漠的营帐内,炭火烧得正旺,映照着他粗犷而带着几分戾气的脸庞。心腹速罕刚刚将探听到的消息禀报完毕——五殿下澹台烈感染风寒,病情来势汹汹,已谢绝一切访客,其麾下队伍也因此滞留在十里之外。
“感染风寒?”澹台漠嗤笑一声,随手将啃完的羊腿骨扔进火盆,溅起一串火星。他接过士兵递来的热毛巾,胡乱擦了擦油腻的手掌和嘴角,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我看是贪恋温柔乡,被那亡国的小帝姬掏空了身子,不小心着了凉吧!哼,我以为老五是个聪明人,懂得分寸,没想到也是个沉溺女色、不知轻重的蠢货!”
在他想来,澹台烈定是耐不住寂寞,与那颇有姿色的李淮月厮混,才弄出这等“病”来。这让他对澹台烈的评价瞬间低了几分。一个能被美色所惑、耽误行军大事的对手,不足为惧。
“大殿下,那我们现在……”速罕垂手而立,谨慎地询问下一步动向。
澹台漠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他病了就让他好好在后方养着!我们岂能因为他一个人耽误行程?传令下去,拔营启程,全速前进!父王和王庭近在眼前,本王已经等不及要回去领受封赏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凯旋而归,接受父王赞誉、万众欢呼的场景。与那份荣耀相比,一个因沉溺美色而感染风寒,致使掉队的弟弟,简直像个笑话。他甚至懒得去深究澹台烈病情的真假,在他简单的思维里,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丑事。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速罕领命,立刻转身出帐传令。他虽然觉得五殿下病得有些突兀,但见澹台漠如此笃定,便也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在三皇子澹台晟那边,气氛则截然不同。
他的营帐内安静得多,只有炭火轻微的噼啪声和偶尔翻动书卷的沙沙声。听完属下宇文函同样关于澹台烈“病倒”的禀报,澹台晟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他没有像澹台漠那样立刻下结论,而是沉吟片刻,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声响。澹台烈此人,表面玩世不恭,内里却绝非无脑之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病倒”,而且是在距离王庭仅十里之地……这太过蹊跷。
“继续盯着。”他最终只吐出三个字,声音平静无波,“营中任何异动,尤其是人员调动,随时来报。”
“是,殿下。”宇文函躬身应道,他跟随澹台晟多年,深知主子越是平静,往往思虑越是深远。他略作迟疑,又补充道:“另外……听闻大殿下那边已经下令拔营启程了,似乎不愿因五殿下之事耽搁。那我们……”
澹台晟的指尖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轻缓的敲击。他微微抬起眼帘,目光扫过跳动的火苗,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不急。”他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大哥性子急,父王的封赏和众人的欢呼,他自是等不及的。”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我们……等五弟‘病情稍缓’,再随他一同‘缓慢’前行即可。”
他特意加重了“病情稍缓”和“缓慢”这几个字,其中的意味,宇文函瞬间领会。这并非真的关心澹台烈的健康,而是要留在后面,看清楚澹台烈这出“病”的戏码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把戏。澹台漠的先行,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观察和应对的机会。
“属下明白。”宇文函心领神会,不再多言,恭敬地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营帐。
帐内重新恢复了寂静。澹台晟缓缓站起身,走到帐边,掀开厚重毡帘的一角。凛冽的寒风立刻灌入,吹动他额前的几缕黑发。他望向远处澹台漠营地拔营启程时扬起的雪尘,又望向更后方那片因澹台烈“病倒”而异常安静的营区,目光幽深。
澹台烈的“病”,太巧了。巧得就像精心设计的一场戏。是为了避开大哥的锋芒?还是另有图谋?那个刚刚引起他一丝兴趣的李淮月,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不需要像澹台漠那样急于赶路,去争夺那些表面的风光。他更在意的是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耐心,是他最强大的武器。他要等,等狐狸露出尾巴,等局势明朗。他并不急于行动,也不像澹台漠那样武断嘲笑。他选择静观其变,如同一匹潜伏在暗处的狼,耐心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缓慢前行……”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冰冷的空气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
他放下帐帘,将寒意隔绝在外,重新坐回案前,拿起了那卷未读完的书,仿佛一切如常。只有那跳跃的炭火,映照出他眼中那抹深不见底的算计。
这十里之遥的停顿,或许将搅动整个北境未来的局势。而他,要做那个在关键时刻,落下重要一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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