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风吹散薄雾露出一汪清冷月色,池虞缩在师兄怀中却怎么都觉得寒凉,寡淡的雾气顺着四周缝隙向里蔓延,飘散,融化。
最后随着梦中人的一呼一吸沉沦,闭眼梦中是更美的红尘。
本该十分警觉的人今夜不知为何睡得很沉,烛火熄灭后整个客栈都静了下来,时间都好像停止在某个刹那。
床帘围帐前一只通红的小手慢慢爬了上来,池虞只觉身上的暖意被渐渐抽离,骤然睁眼便正对上一片黑色的漩涡。
“师……”
他挣扎刚开口黑暗中手腕却被一个异常冰凉的东西牵制住于是意识开始变的游移,眼皮不断打架。
隔日,花渺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的,莫名有些头疼手也下意识摸向身旁。
空荡的位置,冰凉的触觉叫他心头一惊,猛地坐起一把掀开被褥。
没人?怎么会没人?
只见原本该是池虞在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他早不知何时便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床单旁浅浅的一个坑证明昨夜真有人在上面躺过。
“阿池!”花渺左右扫视一圈,慌忙下榻穿起鞋袜,虽只着一件单衣却顾不上许多推开房门左右寻找。
方可许也是听到了隔壁的动静恰巧推门而出与他撞上当即疑惑:“小渺渺,出什么事了?”
花渺道:“方可许,你今早有看到阿池吗?”
方可许摇头:“没有啊,那傻小子怎么了?要你这么急?”
“我!”花渺噎住,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浅眠的人,在师门如此,在山下更是。
可昨夜他却破天荒的做了个荒诞的梦,像预知什么东西般叫他记得并不真切,梦一开始还稀松平常,花渺看见他们如愿将这里的事告一段落后回到师门。
师尊看着他和方可许下山一趟还捞回一个小师弟虽嘴上气恼可心底明显高兴,后来啊,他们就在山上潜心修道,偶尔下山除魔为道。
池虞也长的很快,没几年就成了个偏偏佳公子,山上山下的师兄弟及百姓都喜欢他,成年后他还找了个貌美如花的道侣,日子过的和和美美。
方可许那家伙依旧是如今这样不着调,总是没隔几日就让戒律长老拿鞭子漫山遍野抽一顿。
花渺欣慰着眼前一切,可一陌生男子的出现却将原有的平静打断,画面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好像从哪里抽离又跌进了哪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远处隔着层层树荫饶有兴致的打量沉溺于虚假幻境中的他。
然后又在他看过去的瞬间冲着他开口。
“花渺,还不醒吗?”
花渺浑身一激灵猛地睁眼,冷!莫名的冷意包裹全身,尤其从右手开始向全身蔓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并不太好,花渺想试着去深究,可那一切又到底只是个梦。
“没什么。”回忆结束,花渺深呼一口气,然后再看向面前的方可许平静道:“阿池不见了,我从今早起来时便没见过他。”
当然也可能是池虞早起出门了,只是花渺觉得不像,加上他昨夜又做了那样的梦。
“你四处都找过了吗?”方可许道:“有没可能是他早起饿了去后厨找吃的?”
可话音刚落他们便明白依池虞的性子方可许说的这个可能性很小很小。
同样的,昨夜花渺明明和池虞同住一屋,如今池虞丢了这事便更加不同寻常了。
当下方可许便拿上外衣打算同花渺一起找人,结果都还没转身便在楼梯的拐角处见到了原本走丢了的池虞。
“师兄,你们在找我?”
只见他手拿一大份托盘,盘上三碗刚出锅的混沌正朝上呲呲冒着热气。
馄饨的肉馅不大,外皮化在汤水中晶莹剔透,些许葱花撒在上头,有时再加上一些虾皮紫菜,那是闽中地区较为独有的吃法。
和扁食,云吞,抄手又有不同的区分,不过不是喜爱之人怕也不太注重那些。
方可许撂下手中的外衣顺势靠在门边面上还有些许惊讶:“居然还真是去找吃的了?”
花渺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托盘,看着池虞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怀疑自己草木皆兵。
池虞神色平静的没什么波澜道:“我不知师兄喜欢什么,只是这的掌柜说早膳吃这个总是不会出错。”
方可许顺口接道:“你师兄不挑食,可就唯独吃不了一点苦和辣,记得小时候有次山上的师兄骗他苦瓜是甜的别人盘里的苦是因为做法不一样,他也就真信了,最后一口下去愣是追着师兄吃了三个月的甜苦瓜。”
结果就是那个师兄从此见到花渺都掉头,偏偏那会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看着小花渺夹起一片绿油油的苦瓜笑着夹到他碗里来上一句。
“师兄快吃,这苦瓜,甜!”
那真是噎的人不上不下,是比戒律长老手上的长鞭还管用的噩梦。
池虞听完也没什么表示,方可许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视线再直往花渺手中托盘上的碗里飘:“可我吃啊,傻小子,下一回早膳记得往里面加一勺海椒。”
这就安排上了?可见池虞点头也没什么反驳的意思花渺刚想出口的话也堵在了半道上。
心底总还觉得怪怪的,但既然人没事他也就不再多想。
方可许说过有些人的妖气收于内里,有些人的妖气浮于表面,池虞本来就是个半妖又得他们信任,所以一时之间花渺和方可许愣是没有一人发觉池虞本身的变化。
用早膳他们便按着计划出发,镇长也一大早就站在街口等待。
约好的三日,这是第二日。
几人一路走访,和方可许先前打探到的还有出入,这五年来镇上失踪的新娘并不只是富商们纳进家门的妾室,其中不乏有些正妻。
唯一的共通点,新娘在入洞房前都好好的走过了全部流程,可偏偏是新郎走路后院那刻一切都变了。
有种猜谜底错对分半的感觉,有事的就是有事,无事的也定然平安无恙。
“镇长,那那些新娘的尸首呢?”
“这个啊。”许镇长闻言显得有些疲惫,特意压低了声音道:“镇上出了这些邪门的事,那些新娘死后本该用明火燃烧,可偏偏她们把人吓晕后全都不知所踪了。”
“全部?”
“是啊,全部。”
他说的这样肯定,就像死人能自己活过来长腿跑走了一般。
但也不一定,毕竟传闻里那些被剥去外皮的新娘本来就活生生,能走能跑又能跳,那么现在在发现自己死后独自出逃到哪个深山野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终于到最后一家,其实他们自己人也觉得晦气,夫家娶进的新娘自家嫁出去的女儿,出了事谁都想向外撇去而不是往自己身上揽。
活像那女儿不是自家反倒是什么不该沾上的脏东西。
不过镇子口这家却又有些许不同,花渺一踏入院子便觉这户人家落户的地方风水极好,坐北朝南的位置一点也不像家中会有人横死的命格。
“镇长。”方可许回头手指了指前方:“真是这家吗?”可别是走错了。
镇长闻言一愣,对了对手上的名册再抬头无比肯定:“镇口祁家,没错,就是这里啊。”
可为什么看着平平无奇呢?花渺顿了一下只觉自己昏了头,怎么如今看着无事的他反而还觉得有事?
当下抬步走了进去,院中有些空荡,唯有庭前一方矮株正承接着暖阳。
主人家是不在的,听说出了趟远门,所以今日出来接待的是他家一个关系近的亲戚。
可当花渺他们的视线和李响对上时还是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方可许大叫一声,昨日撞到的地方此刻回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李响也没好脸色,双手环胸在身前语气颇为不屑:“原来是你们几个啊,我当姑姑姑父家有什么客人要接,结果……呵,欺世盗名。”
他睨了一眼然后冷笑一声,视线扫过众人时的轻蔑,于是花渺就看到方可许闭眼笑着将手越握越紧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李响!”镇长面色不善,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挑衅当即训斥:“你闭嘴。”
“怎么,难道他们还要打我不成?”李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方可许忍无可忍气气的手都在抖,这辈子就连他家老头都没那次这样看着自己!这个李响怎么敢?
“方可许。”花渺出手试图阻止。
可莫名的气氛格外紧张,李响一下就抄起屋门口的扫帚,扫帚在他手中呼的虎虎生风,方可许一个侧身,结果就在他旁边的镇长躲避不及咔嚓一声就闪到了腰,被花渺接住。
“镇长,你还好吧?”
许绉喘着气一手扶腰一手勉强抬起摆了摆。
李响余光一撇嘴里淬道:“晦气!”
方可许心底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在李响再次打过来时手抢扫帚顶端的木棍,然后抬腿一脚踩住了扫帚底。
“你又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真当我不敢动手?”
“法随身行,梦幻泡影,定!”
一道流光随着话音没入对方额前,与此同时身后突然咔咔几声异响。
所有人回过头,正当他们以为闹剧结束,花渺还打算打过之后如何跟李响赔礼道歉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池虞突然炸了!
还是实际意义上的,一个人突然像气球一般膨胀到极点然后瞬间炸裂,因为离得近,花渺只觉浑身一热,双眸紧闭,下一刻犹如泼天一盆温水中还混杂着别的一些东西般劈头盖脸向他淋来。
花渺整个人都呆住了,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耳中又是一阵嗡鸣。
哐当一声旁边那曾被抢夺的扫帚脱手落地,镇长被吓的说不出话,一手死死的拽着花渺的衣袖,身下的双腿都控制不住的发抖打颤,一句话出口还打着三个弯。
“他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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