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习长老先是惊讶，再是震惊：“你可想好了？”
小师妹：“什么想好了？”
谢濯道：“试师在即，能否拜入九曜仙尊座下，各看实力，方能服众。”
这也是他上一世的做法。
那时他拖着一身伤，和楚观行一起上山。楚观行的肩舆就在前面，还没走远，他几乎是咬着牙，故意把声音提高，说给看不起他的楚观行听。
少年血液沸腾，如今回望，楚观行早已远去。这话说出口，也少了些曾经的滋味。
而小师妹缠着教习长老问清楚后，又屁颠屁颠追上来：“师兄等等我！”
谢濯沉吟，道：“方才长老问你，你可应了？”
小师妹摇头：“师兄说得对。各看实力，方能服众。我跟师兄一起努力，争取夺得榜上前三甲。”
她笑出两个小酒窝，谢濯也跟着笑笑，但道：“你武功不好，比试中刀剑无眼，容易伤了自己。我记得你喜欢侍弄灵木花草，也对医术感兴趣，倒不如去长生殿考核，拔另外的头筹。”
上一世小师妹当他的跟班，跟着他打打杀杀，不知蹉跎了多少岁月。更何况她跟着自己拒绝了九曜仙尊，势必和上一世一样，因为没登上试师榜，无缘九曜弟子。
如今，他只希望她能走她自己的路。
小师妹只眼珠子转，抿嘴笑，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背着手转移话题道：
“听说最近膳食堂晚上伙食都不错，师兄，咱们先去吃饭吧。”
“你去吧。”谢濯说出很完美借口，“刚得太华，我想练练剑。”
小师妹瘪嘴，不过知道他的性子，练起武来神仙也劝不动，依依不舍道：“好吧，师兄明天见。”
谢濯点头，少女一蹦一跳走远了。
目送她背影离开，谢濯心中情绪万千。但握紧剑，也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门派弟子众多，一个院子四间房，一间房挤上三四个弟子。
他回去的时候，怕练剑扰人安宁，路上一拐，拐进了校武场的后山。
后山宁静，只有一挂瀑布哗哗地往下冲水。雪白的浪珠溅起，没入岸上的泥地。
而岸边一棵百年梨树下，谢濯握剑而舞。
太华是普通品阶的剑，不如通灵的上等剑器‘遥岚’，不过对于一些不需要灌进灵力的招式，还算得心应手。
但是想赢试师会，有些艰难。
前世云栖门最年轻的长老衔星，不得不承认，上辈子的脸被打得很疼。
试师会完败。
试师会是七大仙门轮流举办的弟子人才选拔赛，用最经典的擂台模式一一对决。有初赛，选拔赛，最终赛。每击败一个弟子，胜方都会积分，送上试师榜。
试师榜上的弟子，要么增长门派脸面，要么能被更好的仙尊瞧上收为徒弟。
他第一年的时候，几乎算是初试都没过。直到第二年，终于打到选拔赛，但打不过灵海强的其他弟子。
第三年，他放弃了。九曜夸他有毅力，亲自下场要收他为徒，他只好转身投入九曜座下。
这才修为大成。
今年应该也是如此，靠身手，最多到选拔赛。
拭去额上汗，他终于觉得腹中空空。把剑收好，转身去膳食堂。
膳食堂亮着灯笼，柔柔的橘色灯光把小道照得温馨温暖。好在赶在最后，他打到了剩下的饭菜。
一个人拿着饭盆吃了几口，忽然听到一个弟子冲到门口说：
“快快快，看热闹！”
吃饭的弟子不明所以：“怎么了？”
“罚了呀，他楚观行又被他师尊罚了。”
“这回又是什么事儿？”
“害，听说是今天上山，他把一个同门打了。门内禁止私自斗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规矩。”
“被他打了？那用上他那条蛇鳞鞭了吧，啧啧，人活着吗？”
谢濯一呛：……活着。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脸上这里啊，留了个印子。”那弟子指指右脸，“是个漂亮的小师妹。楚观行这厮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宁舒？
谢濯筷子停住。但立马明白，也对，师妹就不是个能忍的性子，定是她带着脸上的伤去戒律堂举报了楚观行。
他记得上一世他被打成那样，楚观行被戒律堂关得连试师会都没去成。
“可找到你了！”
一个人突然火急火燎地从门外冲进来，冲到谢濯桌前。
谢濯定睛一看，是自己的寝友之一赵介。
他不待问怎么了，人家把他拽起来：“你在云萍镇和青锋弟子斗殴的事都传开了，戒律堂的长老找你问话呢。”
果然，该躲躲不过，权明飞丢了面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他把碗筷放好，跟他一起前往戒律堂。
戒律堂外弟子一圈又一圈地围着，全是来凑热闹的。不过热闹到尾声，有些人觉得没趣儿，走的走散的散。
谢濯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戒律堂的长老是容阁，他见到谢濯，让谢濯进去。
同时，小师妹一脸担忧地从堂内走出，看见他，张嘴想说话，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戒律堂正堂有一扇石壁，石壁上密密麻麻镌刻着蝇头小字，苍劲有力，是云栖山的戒规。
石壁下，有几扇蒲垫，那是给犯戒的弟子用来思过用的。
其中最靠边上一个，就跪坐着一个白衣人。
他仿佛无聊至极，微微仰头，把一行一行字扫过。扫完后，又转回到第一排，重新扫一遍。
谢濯来了也很识趣，走到楚观行身边跪下。
楚观行用余光暼了他一眼，让他跪远点。
于是谢濯只能起身，和他隔开一个蒲垫，重新跪下。
容阁长老走过来，叹气道：“出门在外，理应以和为贵。纵使外人出言不逊，也不该意气用事。”
“人家权掌门跟我要个说法，我能怎样。罚你思过半月，罚抄门规，可有异议？”
谢濯道：“没有。”
容阁长老原本以为他会反驳，因此被爽快答应，还有点不适应。又转念一想，是了，这又不是楚观行。
事情不大，弟子听话，他也不好多训斥。
只能叹气，转身去堂外，把看热闹的弟子驱散。
人一空，堂中只剩下了楚观行和谢濯。
烛光晃动，楚观行从跪变作了坐。伸长一条腿，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上，晃了晃，忽而道：“还不走？”
这话有种撵人的味道。
像是对方嫌弃跟他在一个屋檐下。
谢濯道：“犯了错，不走。”
楚观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眼，道：“容阁又没让你今晚跪。”
谢濯抬头看他，和他对视一眼，对方却先移开了，爬起来拍拍手上灰尘：“随便你。”
说完作势要走。
结果没多久，又被灰溜溜地贬了回来，重新跪好。
容阁长老道：“你师尊说了，什么时候能改掉陋习，知道自己错哪里了，什么时候才准回去！”
在谢濯面前丢了面子，楚观行也没恼。
这反而让谢濯想起今日赢他时对方的表情，显然是爱面子极了，否则怎么会恼羞成怒。
和眼下有点判若两人。
过了许久，谢濯才斟酌开口：“今日抬你上山的弟子……”
楚观行恶狠狠道：“我打便打了，用得着你们多管闲事。”
“我是说，那些弟子，都是要拿钱离开云栖门吗？”
楚观行沉默了，谢濯瞅他表情，自动认为对方是在想他是怎么知道的，不免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楚观行冷冷瞪他，“各取所需罢了。他们没做好就是没做好。日后下山，要见的人多的是，倘若这么一点事都受不住，那不止在云栖门是废物，出了云栖门，一样是废物。”
“嗯。”谢濯道。
楚观行张嘴，竟然被一个字说得哑口无言。
两人之间的氛围诡异地沉寂下去，楚观行有点不自在。发现谢濯在看自己，更不自在了。
其实谢濯盯着他，也只是在纠结，为什么楚观行最后会走上入魔的路子。
在上一世，所有人觉得他入魔是理所当然。
毕竟一个人脾气不好，暴戾，谁都不讨好，又纨绔至极，怎么着都是入魔的料子。这种除了修为根不红苗不正的人，歪了也正常。
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在对方被众仙门人人喊打的时候，终于可以在他头上踩一脚，出一口恶气。
可自从楚观行死在他手里，谢濯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尤其是今天的事，他不得不承认，楚观行的所作所为，和传言中大相径庭。
他隐约觉得，自己重生而来，或许也能把一件事纳入计划。
比如不止弄清自己重生的原因，还可以把他的师兄，从入魔的路上，拽回来。
拯救未来破碎的修真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