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住处。
往后半月,除了去戒律堂跪两个时辰反思,就要去藏书阁抄门规。
很快就将试师会熬了过去。
说来也是变故,上一世楚观行因为把他打成重伤,关禁闭关了三个月,完美错过试师会。而这一次罚得不重,他竟也去了,毫无质疑,试师榜第一。
门中上下有欢呼声,但具体到楚观行这个人,又鸦雀无声。
楚观行也不在乎。
肩舆出行,见人不爽就上鞭,讨厌谁就刻薄毒舌两句。好不容易有人因这件事对他松了风口,又扭头破口大骂。
他还是不在乎。
谢濯禁闭完了,每天沉浸在练剑当中。
一些只言片语从其它弟子嘴里听来,楚观行已经成为了整座云栖门的恶魔。
等他再和楚观行见面,是在山脚云萍镇的一间客栈里。
师妹拜入长生殿长生长老门下,特地自掏腰包,点一桌子好菜,拉他出来庆祝。但更多的还是安慰:
“师兄也别气馁,明年试师再去。”
谢濯完全没有伤心遗憾的意思,但在小师妹眼里,则是隐忍不发。于是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嘴里安慰道:
“权明飞试师会上被打得可惨了,你是不知道,他那块六棱护心镜都被打碎了。没想到吧,众人议论纷纷,他还是把那东西戴在身上,脸皮真厚。我也没想到,楚观行那德行,真对他下得了杀手。”
谢濯道:“打碎六棱护心镜的,是楚师兄?”
师妹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夸楚观行,但事实如此,只能点点头:“楚观行打的。没有六棱护心镜,估计权明飞都去见阎王爷了。但碍于舆论,青锋也没跟云栖门计较,不过梁子还是结下了。来日试师若在青锋,那咱们可惨了。”
虽然如此,师妹眼里还是快意。
谢濯又陷入沉思:上一世的事情提前了。
按理来说,把权明飞胸口的六棱护心镜打碎是明年的试师会。楚观行嚣张跋扈,那年几乎声名狼藉,从云栖门传遍七大仙门,无人不知他云栖门耍鞭子厉害、见人就往死里咬的楚“恶蟒”。
莫非,是修真界对他的恶评,让他最终走上入魔之路?
谢濯很快又否认了:楚观行从小被云栖门弟子骂到大,心理承受能力不可能这么低。
那更奇了。
“啊,救命啊!打人了!”
云萍长街有人旱鸭子扑棱似的在人群里跑,定睛一看,竟然还是身穿云栖桃花纹弟子服的弟子。
有失仙门威仪,这成何体统。
小师妹当即要出手,站起来,又坐了下去。
原来那弟子跑过的地方,走出一个人。
这回楚观行没有坐肩舆了,整个人长身玉立,走在街上。仙风道骨,和行人格格不入。
有卖花的小姑娘看到他红了脸,把手里的花扔他身上。
他被花砸了胸口,第一次尚好,拿手接住了,回望那姑娘,在那姑娘一脸娇羞躲他目光的时候,把花原路奉还地扔回去。
第二次被砸了,则看也不看,接也不接,只停一停步子,等花落到地上,毫不留情地拿脚碾过去。
第三次,第四次被砸,他直接皱眉,甩出鞭子,把行人吓得纷纷跑开。再扭头一瞪姑娘,姑娘哪里还敢再看,连忙抱着筐跑掉。
而前面跑的弟子一看,跑得更快了,头都不敢回。
小师妹让谢濯把脑袋收回去,从桌上提了个酒壶,对准楚观行,直接扔出去。
再赶紧缩回身体。
只听窗外清晰的瓷片碎裂声,小师妹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发生地给谢濯夹菜。
谢濯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怕他找上门来?”
师妹则对他扬扬眉毛:“死不承认。看他不爽的人这么多,这种事情不应该好好习惯?”
谢濯道:“下手没轻没重,砸到路人怎么办?”
小师妹道:“我有万千灵丹妙药,若是有人伤了,还怕我救不回来?”
谢濯道:“下不为例。”
小师妹吐吐舌头:“知道了。”
楚观行毫不意外地上了楼。
只是上楼的他把手里鞭子收了,手拢在袖里,和普通修士没什么区别。
他不常吃山下的东西,因此店家也不认得他,见人来了就招呼:“客官,吃点什么?”
楚观行暼一眼周围人,认识他的早已眼神闪避,不认识他的则大胆打量,最后被他瞪回去。还有两个,自然就是谢濯和宁舒了。
谢濯倒是不似师妹假装不在意,见楚观行看他,他以同门礼颔首。熟料对方直接抬步朝他走来。
师妹嘴不动地小声哼唧:“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谢濯。”
楚观行喊他了。
师妹一听,瞪大眼睛倏然站起来,拿筷子指着他:“是我干的,有什么冲我来!”
凤眼懒懒扫她一眼,竟然没放在心上。继续对谢濯说:“我要你随我下山。”
小师妹道:“下山做什么?你不怀好意,离师兄远点。”
她张开手臂,跳到谢濯面前,凶巴巴得像只呲牙的兔子——没有任何威慑力。
楚观行仗着身高优势,将人一条胳膊提起来扔一边。谢濯本就一直在纠结楚观行入魔问题,也正想着自己要不要时时刻刻盯着他,如今有了在一起的机会,并不抵触,道:“楚师兄但说无妨。”
“我要你跟我去一趟神武台。”
神武台这个地方谢濯并不陌生,两人上一世曾在里面获得过片刻师兄弟的情谊。
因为太不多得,在谢濯心里,反而记忆深刻。
但是太早了。
那时候的他,是两年后拜入九曜门下的他。因为神武台可以助他助长灵海,因此被师尊喊去试试。楚观行也跟上了,因为神武台幻境开,需要两个人一起。
于是他们俩被自然而然地捆在一起。
上一世是师尊为了他的灵海。
那这一世,楚观行为了什么?
心里有疑问,嘴里也问了出来。
楚观行嗤道:“云栖门歪瓜裂枣众多,我一个都瞧不上。找到你,你该庆幸,我没有把你和那些废物划在一块。”
这话又难听又不讲理,加上楚观行一副“你可以感恩戴德”了的模样,被拎开的小师妹火冒三丈:“他不同意。”
楚观行凝视她,开口是:“你这种废物,也不行。”
“……”小师妹一张娇俏的脸又青又紫,眼泪都打起转来。
谢濯道:“什么时候走?”
楚观行用“算你识相”的眼神盯谢濯,勾起唇角:“现在。”
小师妹:“现在?你赶着投胎啊!”
楚观行直接一个脑瓜崩崩她额头上:“叽叽喳喳,吵死人了。”
小师妹疼得眼泪哗哗掉,谢濯瞧了眼,只是红痕,没有破皮,松口气,道:“神武台在晓山,楚师兄得容我准备些行囊吧?”
楚观行道:“不必。缺什么我有什么。”
说完,他转身,走两步停住,回头示意谢濯跟上。
小师妹也想去,再次被楚观行拒绝加羞辱:“我不和废物同路。”
小师妹急眼了:“师兄,你怎么由着他去啊,这个人这么讨厌,要是路上欺负你……不行,离宗这事儿,我要去告诉掌门。”
楚观行道:“我自会去,不用你操心。”
谢濯也不知道怎么跟小师妹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毕竟拯救修真界的大任当前,他只能安慰她:“等我回来。”
提前两年的神武台,他也很好奇会发生什么。
揣着心思,发现楚观行的出门方式已经换成了远程的马车。
楚观行率先上车,谢濯也跟了上去。发现马车宽敞,里面什么也没有,跟楚观行高调的行事风格有点格格不入。
没来得及打量,被楚观行拿脚踢了踢。
谢濯不明所以,人已经矜贵地抬下巴:“赶车。”
谢濯道:“……我是来当车夫的?”
楚观行道:“还有开台的钥匙。”
挺有价值的。
谢濯安慰完自己,驾马启程。
很快,他就发现楚观行不是什么都没带,身上带得最多的就是钱。
问路,随手一锭金子打发。
喂马,给老板随手一锭金子打发。
路上遇见吵闹的儿童,又随手一锭金子打发。
这样看来,当初给他抬肩舆的弟子会为了钱心动,实属正常。
两人停停歇歇,很快就到了青云宗的地盘青云城。离神武台还差一日路程。
按规矩,两人找客栈订房。
可惜来得不巧,人都满了,只剩下一间房。
楚公子财大气粗,让老板把人全赶出去,多少钱他给。
老板一脸为难:“这怎么可以。住店打尖的都是那些仙爷,仙门中人,咱们寻常百姓哪里开罪得起。”
他看看楚观行后面背剑的谢濯,像是抓到救星:“你看看,这位仙爷评评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再多钱也没办法,就是抢也是坏了规矩,你说是不是?”
楚观行跟着他的目光,对谢濯冷笑一声:“是。那就这一间。”
掌柜见麻烦解除,乐呵呵地给房牌。不过楚观行没有立马上楼,而是让谢濯跟他在城中找了家成衣铺。
理由就是指着谢濯身上的云栖门弟子服说:“我不喜欢,换了。”
谢濯看着店铺里那些名贵的衣裳,很现实说:“我没钱。”
楚观行嫌弃道:“我有。”
谢濯道:“哦。”
在楚观行的挑选下,最终换了套玄衣。
这件衣裳是习武之人穿的便服,束腕箭袖,腰封劲裹,丝毫不拖泥带水。袖口和领口,还绣着金线。
楚观行总算满意了些,挥挥手一袋金子撒出去,
说实话,两辈子了,谢濯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钱。
即使当上衔星长老,也是两袖清风。每天因为魔头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闲心攒钱。
因此,他不自在地跟在楚观行身后。
然后,楚观行就把他关在了门外。
意思很明显,他要独占唯一的房间。
让谢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谢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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