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们渐行渐远,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食刹女拍拍手掌,旋身踏进了一家成衣铺。
再出来时,她已是个光鲜亮丽的人儿,一身靛蓝色齐胸衫裙,外罩血红色纱罗,一步一扭,身姿婀娜。
谁又知那纱罗用的是那成衣铺老板的鲜血染成,此时他已头身分离瘫倒在柜台角落。这其后将成为万安城中一起令守卫司头疼的悬案。
江素月眼看着她摇摇摆摆,晃晃悠悠在万安城各处游荡着。直到月上中天之时,食刹女跳上了义宁坊一户宅邸的高墙,悄无声息的潜行到了一处亮着灯的门房外。
很快,里面便又一个端着水盆的婢女走了出来,正是白日里骂了她是小乞丐的婢女。她将房门掩上,端起水盆来走开了,食刹女隐在暗夜的高树后许久,见她走了,随即跟上。
江素月搞不懂,白日里那老板只说了一句没有钱便不给她衣裳的话,语气也还算客气,食刹女便一下子割断了他的头颅。而这婢女白日里又是恶语相向,又是侮辱她人格尊严的,居然能忍到现在。
不过,或许她是顾忌当时街上人太多了。就是不知道,她会使什么样的法子对付这婢女了。
江素月心中烦闷,她今日有那么一会可是被吓晕过去的。眼睁睁看着一颗头与身子分离,血浆飞溅,就是丧尸片也演不出那种血腥暴力感。一想到寄居在食刹女体内,往后可能都会过这样的日子,见这样的场面,除非昏厥。她便觉得比起打工那会,除了人闲下来了,人生也就那样了。
食刹女还是个不用吃饭的。这时候她就开始后悔,那时候怎么不多吃些火锅、烤肉、巧克力蛋糕、薯条、炸鸡汉堡包。
婢女倒了水,拾掇好一应事务,回了自个的屋子。那处挨她小姐的屋子很近,不过隔了半个院子,若是真发生点什么,她喊上两嘴,难保不会惊动人。
江素月开始设想,若是食刹女因此屠了这家人,那可如何是好。
唉,只怪那婢女嘴上不积德了,摊上了个大魔头。
素月轻轻巧巧便翻下了围墙,动用妖魔之力吹一口气就吹开了关锁的窗
那婢女只穿一身素纱单衣,薄纱下深深浅浅的鞭痕清晰可见,她坐在铜镜边梳头发,从泛黄的镜面上瞧见了身后翻窗进来的素月时,神色惊骇,惊掉了梳子。
她恐惧的转过头来。
素月身上的红色衣物彼时像是泛着血光,屋子里顿时间血腥气弥漫。婢女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她瞄着门缝,渴望手脚并用逃出门去,可是她好像动不了了。
歪着头的素月笑嘻嘻地抬起右手来,弯了弯四指与婢女打招呼“嗨呀,又见面啦。”
婢女盯她半晌才想起来,这是今日被她骂过两句的乞丐,难道就化作厉鬼找上门来了?她不受控制的颤栗,求饶道“放过我吧,求求你。”
素月笑容一凛,一挥手,木屋变化了模样,床具桌椅蓦然消失。四方黑得无边际,唯余她们脚下是纯净的白,宛如冰雪。
“我是素月,你叫什么呢?”素月脸上是纯洁可爱的笑容,她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将坐在地上的婢女拉起来。
“我……我叫阿婧。”婢女瑟瑟发抖地看着她回答。
素月微微蹙眉“你本姓什么呢,生来便只有奴名?”
婢女不知她为何要知道自己的姓名,听闻过有些妖邪就是能用人姓名与八字害人的,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素月嗤笑,眸子里散发出冰冷寒意,她一字一顿慢悠悠的对她说“你撒谎,你有姓名,你叫方知婧,是这府上的,二小姐。”
听完她说的话,方知婧的脸色一刹那全白了,她往后退几步,瞠圆了眼睛。
素月接着说道“方知婧,你也是方右丞的亲生女儿,可你看看。你过得多么悲惨啊···凭什么她就能对你呼来喝去,凭什么坏事都让你来做,她却风霜高洁。你知道的,她的心肠最是歹毒不过,不是吗?”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方知婧尖叫着捂住了耳朵,连连后退。
可她根本退不出去,这是食刹女造的四方境,无论她跑到哪里,食刹女都如影随形。
素月身上的血色绸纱像是滴出血来,一滴一滴落在她们脚底下的纯白地面上,血色蔓延,无边无际。
方知婧恐惧的闭上眼,跪伏在素月脚下,她恐惧血水将她淹没。
“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方知婧痛苦地哀求。
“别怕,阿婧,你要想,这是方柳元和方知韫的血,是不是,就好受多了?”她抚摸着她脸上的泪,轻声细语地说。
“方柳元为了他的清洁名声,害死了你的阿娘,还不肯认你。你看看你,每天牛马一般为方知韫操劳,你不恨吗?他们父女俩人面兽心,刻毒伪善,你娘为他们做奴做仆,如今又轮到了你,你身上明明也与他流着一样的血啊,为何连个名姓都不配得到。”
江素月有些看呆了,原来这食刹女还会读心术?这就罢了,怎么好像一直在往人痛处戳呢。
“恨,我恨啊!”方知婧紧闭双眼哭喊起来“他强迫了阿娘,又害死了她,我还得留下来伺候他与别人生的女儿。我怎么会不恨,方知韫又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的大家闺秀,暗地里羞我辱我,你以为白日里是我想要出言辱骂你的么,哪次不是被她逼迫,到头来给她落下好名声···呜呜呜···”
素月冷眼看着,微笑道“你恨他们有什么用,你这么多年的辛苦委屈不能白受了阿婧,我来帮你,你得让他们也尝一尝受苦受折磨的滋味。”她的声音缓慢而绵长“你要让他们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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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的敲门声惊走了枝头的几只寒鸦,方老爷不耐烦的从床上坐起。身边的美婢为他贴心的披上了外衣。
“谁啊?”方柳元撒开美婢的手,趿了鞋要下床去开门。
“老爷,是我,阿婧。”
门外,是女儿贴身婢女熟悉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从里头打开了。
方柳元不耐烦蹙眉问话“怎么了?大晚上吵吵嚷嚷的。”
阿婧面色紧张的站在门口,身后是四五个看院子的小厮。
阿婧说道“老爷,小姐病了,情况不好,您快过去看看吧。”
“请郎中了没,我又不会看病抓药,找我有什么用?”方柳元不满。
阿婧回道“已经派人去请了,郎中在路上了。可小姐高烧不退,身上脸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恐怕会毁容呢,老爷是否过去看看?”
听到这,方柳元一激灵,困意全无。这可不行啊,湘阳王世子与阿韫订婚在即,这紧要关头怎么能出岔子,他穿好了衣服鞋子就要奔过去。
——
义宁坊街道上
一天青色长衫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他背了一只白玉箫,在街道上慢慢走着。令人侧目的是,他有一头不符年纪的苍白发色,如雪如云。
有小孩子见了他飞快扑进了大人怀中,哭着喊妖怪。
可他们若是见了他那双温柔沉静的眼睛,就一定不会在哭闹,因为那是一双最澄澈纯净不过的眼睛,包容净化世间万般罪恶。
一辆失控的马车马蹄翻飞的冲撞而来,驾车的锦衣男子面色惊慌叫喊着。“马受惊了,让开,都快让开!”他的手已经快要牵制不住缰绳。
明染见那马车撞翻了七八个摊子,还误伤了许多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嘿!傻小子,你吓呆了吗?快躲开。”
见白发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街道中心,驾车人怒斥。眼看车马就要从他身上碾压过去时,路旁的人都惊慌失色,有路人欲上前拉他,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路人犹豫着收回了步子。
近在咫尺之时,马儿却止住了,驾车人险些被甩出去。
马车停稳过后,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马儿鬃毛停滞片刻后,迈开步子走了。
旁人不知的是,他们以为他是吓呆了走不动道之时,他是在与马儿对视,用眼中的安抚之力停息马儿的焦躁暴动。
——
乌云蔽月
惨叫声连连从义宁坊大户高墙中传出。
方家的家仆们手持武器围在小姐们前急得团团转,老爷与小姐的哭叫声就是从小姐房里传出来的。
蓦地,一个血掌印拍到了木门之上,血流直下。
胆小的已经偷摸着逃远了,尽忠职守的几人商量着,道“快,快去请捉妖师来,去宫里,找双华院的法士。”
那木门无风自动,似乎也在瑟瑟发抖,外头的人却是连门前的台阶也上不去,再走近一步,便感觉脚下有碳火般燎人。
素月坐在床榻上晃悠着双腿,拍掌笑道“好玩好玩!”
而她面前,正上演着一场血淋淋的惨剧,跟着她的目光看见这一切的江素月,已经被吓晕过去了两次。
那日见过的尚书右丞家的千金,此刻一身衣物已是七零八落,满是铁刺的鞭子抽打得她皮开肉烂,血泪满脸。
而方柳元则被绑在凳子上动弹不得,他的下方也是滴滴答答血流不止。
方知婧蹲在火盆边上,双目发直,慢慢悠悠的烤着刀片,就在方才,她割去了方柳元的下#,并用烤红了的尖刀,一片一片的,剜去了他肩膀上的一块肉。
方柳元奄奄一息,嘴巴里来回念叨着三个字“让我死,让我死……”
被鞭打得成了血人的方知韫停止了哭嚎,只缩在一团不住地哀求道歉。
江素月不知食刹女寓意何在,惹到她的明明是这婢女阿婧,她却让阿婧无休无止地折磨另外两个不相干的人,从昨日夜里到现在。
直到她越看方知婧越像自己当初忙忙碌碌一整天,见到的芝士牛肉汉堡。她才意识到,完了。
她感受到素月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念叨,她说“好香好香。”
“两个虚伪恶毒的小人,我要挖出你们的黑心肝……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方知婧的恨意与恶念到达了巅峰,素月再也忍不住了。
当她一刀划破了方知韫的喉管,又将利剑一刀刀捅进方柳元的心上。
素月从榻上跳起来,噔噔噔跑了过去,她轻轻抚摸着双眼空洞的方知婧的肩膀,鼻子凑向她的脖颈。
“好香,好香。”
——
明染感到时,方府已被浓重的魔气笼罩,还有两股死气。
他气愤地握了握拳头,心怪自己来晚一步。
家仆们得知明染是双华院来的人,激动得要流下泪水,他们慌忙指引他来到自家小姐的房门前。
食刹女的结界在他眼中能轻易识破,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笼罩在房屋上,滚滚岩浆流动在气泡上,猩红火热。
明染迅速扬手结印,口中念咒,旋掌拍出。
“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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