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滢秋的神情猛地一变，声音略微带颤道：“将军……你中了毒？”
白翎心中一惊，她明白，江滢秋会点医术，但她没想到，竟真能让她察觉到什么。
白翎道：“一年多前，为救一个人，被北疆暗算了。”
“这毒可是‘长相思’啊，将军您——”江滢秋第一次如此失态，长相思是北疆一代的毒药，它的名字有多好听，毒性就有多狠。
长相思是慢性毒药，最开始一年毒发一次，到后来半年毒发一次，再到后来每月，每日。中毒的人会承受入骨钻心之痛，绵绵不绝，直至死亡。而一般人中毒，不出十年，必定身亡。
这件事情，除了神医琉璃和白翎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而琉璃这次的云游，正是为了为白翎寻找解药。因为，白翎是为了救琉璃才中的毒。
“我知道。”白翎淡然笑道，心中却是一惊，看来江滢秋的医术确实不错，常年为自己把脉的军医都没发现的毒，竟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
她怎么能如此镇定，江滢秋心中涌起一股酸楚，担心地问道：“按时间算，将军已经到了半年毒发的阶段，请问将军下一次毒发是什么时候？”
“这样算的话，大概，几天后就是毒发的时候了。”白翎计算了一下。那蚀骨钻心之痛，确实让自己受过不少苦，每次快要毒发时，她都会借口离开军营，在无人的山洞中独自忍受。
她从未将自己中毒的事告诉别人，毕竟若白翎中毒一事让众将士知道了，怕是少不了恐慌。
白翎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江姑娘是否知道这毒如何解呢？”
江滢秋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道：“长相思是罕见的毒，很难有人脉象中观测到。但玉家的典籍中，曾详细记录过长相思，因此我才得以察觉到将军体内的毒。当时滢秋尚且年幼，外祖父便只教了滢秋如何缓解，至于如何根除——滢秋可以写信问问祖父，说不定，会有一些思路。”
江滢秋收回手面色凝重道：“将军，后日，请务必让我到将军府。这长相思，毒性会越来越强，将军所承受的痛会越来越难受。但我有法子减轻将军的痛苦……”
白翎递给了江滢秋一个玉佩，道：“拿着它，可自由进入将军府，但还请江姑娘对此事保密。”
白翎想了想，又道：“既然江姑娘想去延华以外的地方看看，那后日就带你出延华玩玩吧。”
“可是将军的毒怎么办？”江滢秋犹豫道。
“毒发时不在延华，对我来说，是件好事。”白翎回道。
“好。”江滢秋回道，“既然如此，我下午便将药方送去将军府，希望将军能快点收集，我争取早点熬好药。”
“好。”白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缓缓问道：“那江姑娘打算怎么跟江家主交代？”
“嗯……我会说那药太烈了，将军又喝了酒，便直接晕了过去。然后我就仔细照顾着您。”江滢秋想了想道。
“你这说辞，他能信吗？”白翎迟疑道，“倒不如你说我不举。”
“啊？”江滢秋有些傻眼，只能暗叹一句不愧是女扮男装。
白翎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离开了。
……
下午，将军府。
白翎回到房间，刚想取下手镯，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房间里，一定有其他人。
这熟悉的气息……
“右相，出来吧。”白翎无奈道，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秦双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道：“将军真是敏锐。”
“怎么了？”白翎问道，虽然她很烦左相一声不吭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将军玩得可开心？今日听说你去了江家姑娘的及笄礼。倒是引起了一些骚动。”秦双一双狐狸眼中藏着意味不明的笑，继续道，“那江家姑娘确实也是个美人，将军若是喜欢，改日在下去陛下那里提一提。”
白翎无语道：“江姑娘确实美，但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她心道，确实什么也没干，更何况自己还是女的。
“那将军中的合欢毒，又是怎么解决的呢？”秦双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道，“秦某就不打趣将军了，说点正事。皇上最近老是头晕无力，疲惫得很，而太医却说皇上身体并无大碍。”
“你的意思是，皇上可能中了毒，而太医院里很可能出了奸细。”
“听说将军与神医琉璃有些交情，不知将军可否将她请入宫中，为皇上诊断一番？”秦双表明了来意。
“我确实与琉璃有些交情，但目前她正在云游中，我联系不上她。不过……”白翎心想，江滢秋能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长相思，那么说不定也能诊断出皇上的毒，于是继续道，“我这有一个人选，说不定可以。”
“谁？”
“正是你刚刚一直在提的江家姑娘——江滢秋。”
“她一个闺阁女子，能行吗？”秦双迟疑道，毕竟秦家在延华的眼线是几大家族中最多的，他知道北郊有家医馆是江滢秋开的——在延华势力比较强的家族很容易就能查出来，但他并不认为江滢秋的医术能有多高。
“她的母族是玉氏，就是那个被先皇逐出延华的医药世家玉氏。”白翎道。
“那就试试吧，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秦双道，“过几日我会亲自去找她。”
“直接让我给她告诉便是了，不必这么麻烦。”白翎道，其实她挺怕秦双把江滢秋吓着。
毕竟，在白翎眼中，除了谈正事时，秦双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我得试探一下，白将军，你应该知道的，我生性多疑。”秦双少有的没有笑，道，“不过将军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说完，便离开了。
这人真是……
虽说白翎对秦双这种随意来又随意离开的行为很不赞同，但秦双倒也提醒了她，金延的处境确实麻烦，得多加小心才是。毕竟，在暗中，各种势力尔虞我诈，不比边疆好多少。
江家。
江滢秋正对镜梳妆，她刚去见了父亲，将事情告诉了他。
江家主虽是火冒三丈，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谁能想到白将军竟然不举呢？他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动手，只是让江滢秋平时多和白翎接触，他后面再想办法。
江滢秋现在一身轻松，至少目前的麻烦已经解决了。
突然，江滢秋感觉身后传来一丝凉意。她从镜子中看到，一把剑，正对着自己。
她转过身子，猛地起身，向后退，梳妆台上的饰品被她弄得掉了一地。
持剑的是一个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初次见面，你好啊，江姑娘。”那人的语气很温柔，但在江滢秋的耳中却是十分渗人。
江滢秋不语。
那人放下剑，依旧是笑盈盈道：“江姑娘不必害怕，在下只是来请你炼一副药。”
“这位大人，我一个闺阁女子，又怎么可能会这些呢？”江滢秋强装镇定道。
“那……”那人看了看桌上的医书，再看了看角落里的药锅，笑意更浓道，“江姑娘刚刚说什么来着？在下没有听清楚，能否麻烦你再说一遍呢？”
江滢秋看他似乎又要举起剑，只好道：“我确实是会一些医术，不知这位大人需要什么药？”
“毒药，最好是宫中的御医查不出来的那种。江姑娘可别说做不出来，你的母族是玉氏，你应该会不少东西吧？”
“大人要用它干什么?”江滢秋迟疑道，这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自己的事。
“这还看不出来吗？景帝初登基，没什么心腹……”
“若是这样，你直接杀了我便是。”江滢秋一反平时里的温和，语气冰冷道。
“姑娘这又是何必呢？你的父亲早就加入了我们。”那人劝道，“成功了之后，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无论是钱财，饰品，还是你最想要的东西——自由。”那人倒也不恼，劝说道。
江滢秋瞳孔猛地一缩，父亲他竟然……
她冷笑一声，道：“我父亲的决定，可不代表我的决定。”
说完，她拿起梳妆台上的钗子，毫不犹豫地插向自己的脖颈。
那人眼疾手快，抢走了她手中的发钗，在她身上一点，定住她，缓缓道：“江姑娘别误会，我定住你只是为了防止你再次想不开。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右相秦双。找你其实是为了请你去给人看病，刚刚那些，都是假的，只是试探试探你罢了。”
江滢秋内心无语道：不是，这人是不是有病……
江滢秋舒了一口气，道:“当然可以，那还请右相给我解穴。”
秦双为她解了穴，道：
“等我讲完你再做决定吧，需要你医治的人，可是当今圣上。若是你答应了，你以后可能就会一直待在皇宫了，直到圣上痊愈。但如果你没有办法的话，只要你能守口如瓶，你也能平安无恙地出宫。”
“那还请右相给我几日时间，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江滢秋道，毕竟另一边，还有白翎的毒，皇上那边太医众多，应该不急自己这一人。
“还有，不知右相能否允许我带我的贴身侍女一同前往，她也能打个下手。”江滢秋继续道。
“当然，待你事处理完后，我会来接你。”秦双说完便离开了。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还有谁找人帮忙是这样的啊……
不过近日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怪事也太多了点吧。
江滢秋平复了一下心情，便为白翎熬起了缓解长相思的解药。
江滢秋心道：将军府的效率还真是高，这些药材，竟在半日内就找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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