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中。
江滢秋这是第一次来到将军府,她小心地打量着周围。心里暗自感到奇怪,这将军府,为何如此冷清。
白翎似乎看出了江滢秋的疑惑,道:“快到除夕了,我便让下人们回家过年去了,所以府中的下人不多,让江姑娘见笑了。”
江滢秋跟在白翎身后,笑道:“将军可真是心善。”
其他的不说,将军府的陈设的确要比江家气派得多,只不过,就是太冷清了些。
白翎将披风脱下,挂在了一旁。江滢秋也坐下了。
不过,她正盯着白翎脖颈上的朱砂痣,以及那个碧绿色的玉坠。
怎么会?江滢秋心中终于有了些波澜。
白翎注意到了江滢秋的目光,道:“这朱砂痣是我和胞妹打娘胎里就有的。”
江滢秋尴尬地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别人是不礼貌的。
她转移话题道:“将军还有一个妹妹,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的名字和我很像,她叫白翎,令羽翎,”白翎笑笑道,“不过她在六年前就死了。”
自己说自己死了,这可真不是个滋味,白翎心道。
江滢秋心中涌上一股自责,因为六年前将军府的那场惨绝人寰的血案,她是有所耳闻的。
但刚一时竟没想起。
江滢秋面带愧色道:“抱歉,提到将军的伤心事了。”
“没事,都过去了。”白翎回道。
但真的都过去了吗……
“江姑娘可会礼乐?”白翎过了一会儿道。
“小女不才,若果是琴的话,略通一二。”江滢秋回道。
白翎将她带去了书房,不过当然不是平日里她去的那个书房,毕竟那里有挺多军事机密的。
她将江滢秋带去了另一间,找出了一架古琴,道:“江姑娘试试?”
由沉香木雕刻而成的古琴,还有不少罕见的玉石镶嵌,这琴,怕是世间罕有的珍宝。
江滢秋不由得暗自惊叹道。
江家这些年来势力渐微,但钱还是有的,不过这琴,绝对比前几天江家送出的匕首贵重。
江滢秋迟疑道:“将军,这琴贵重,怕是不适合平日演奏。”
白翎道:“无防,江姑娘弹一曲试试?”
白翎心想,这不就自己小时候用的琴吗?
江滢秋也不好推迟,便坐下,试着弹了几下,道:“献丑了。”
说罢,便弹了一曲《燕归来》。
这是支名曲,据说是开朝皇后写给边塞将士的曲子。
外面又飘起了雪,雪中的梅花却傲然散发出一阵阵清香。
屋内的琴声悲壮而又婉转,将白翎的思绪带向了边疆。
边疆的战士们,你们还好吗……
原本白翎是不准备回延华的,但副将和军师都要求她回延华看看朝中的局势。
这些天,延华都这么冷,那边疆——应该会更冷吧。
白翎的眼中是一片落寞,寒风吹动着她额间的发丝。她拿出了从边塞带回来的笛子。
随着江滢秋的琴声,吹了起来。
江滢秋弹得入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弹这首曲子,但她看着眼前的白翎,想到的就是这首。
笛声声和琴声交错,悠扬地飘出了书房,但不知——是否能飘到寒冷的边疆。
这里还有人,在为他们担忧。
一曲终,意未尽。
白翎强行将心中的担忧压下,道:“江姑娘的琴艺,在延华,也没几人能比上了吧。”
明明还没认识江滢秋几天,可白翎却感觉自己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过她了。
江滢秋缓了一会儿,道:“将军谬赞了。”
若江滢秋真是哪方势力派来做细作的,那白翎只能说那方势力的主人很会训练人。
但直觉告诉自己,江滢秋不是敌人。因为江滢秋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是细作身上不可能出现的。
白翎转过头,看了看窗外,笑道,“雪停了,江姑娘,陪我去后院走走吧。”
“好。”江滢秋起身跟在她身后道。
将军府的后院,有很大一片湖,但今年气候异常得冷,湖便结了冰。
“江姑娘,这延华,可有什么好的酒楼?”白翎突然问道。
“自然有,在京中,知名度最高的,乃是九鹤阁。”江滢秋答道,“将军是突然想尝点新鲜的菜吗?”
“不是,”白翎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也给厨子放假了,我请江姑娘来将军府做客,却忘了这事儿,等会儿我总不可能让江姑娘饿着肚子吧。”
“噗,”江滢秋的确是没忍住,才噗呲笑出了声,“那将军前几日——”
虽然白翎的眉眼间透出的冷意很强烈,但白翎只要一笑,冷意就变成了暖人心的暖意,江滢秋觉得白翎似乎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冷血无情。
“实不相瞒,刚开始参军时,我是炊事兵。”白翎很坦然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所以——就算是没厨子,也饿不着自己的。”
“啊?这样啊。”江滢秋有点不能将面前这个人与炊事兵联系到一起。
俩人就这么闲逛着,将军府着实太冷清了。
“江姑娘,你看这湖里,是不是有鱼?”白翎指了指结了冰的湖面。
江滢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的确是白茫茫的一片。
“将军?”江滢秋疑惑道。
白翎走到湖边,踩了踩,发现冰不是很厚。便拿出了那把匕首——“滢秋”,用它在冰面上一插,冰面就像破镜一般碎裂,裂出了个大窟窿。
白翎往湖底看了看,江滢秋也蹲在她旁边看,道:“将军好眼力,果真有鱼。”
白翎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根简易的鱼竿,钓起了鱼。
其实,江滢秋有点好奇白翎在做什么,毕竟,这湖里大多都是观赏鱼,没啥好吃的。
不一会儿,白翎便钓上了一条,看了看,叹气道:“哎!是条观赏鱼。”又将它放回湖里。
接着继续钓,钓出的几条都是观赏鱼。
白翎心道:不会真没有了吧。
最后,钓出了条大鲤鱼。
江滢秋有些不可置信道:“将军府的湖中,居然有鲤鱼吗?”
白翎提起那条大鲤鱼,走向了厨房,边走边道:“当初走的时候,没事干就往湖里洒了些鲤鱼苗。”
江滢秋确实更加不可置信了,但她出于礼貌,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江姑娘要是见不得这血腥的场面的话,就请回避吧。”白翎笑着剖开了鲤鱼。
“无妨,将军是想煮鱼吗?”江滢秋问道。
“不,等会儿到院子里烤鱼去。”
江滢秋出去了,白翎以为她见不得这场面,毕竟,她在参军前,接受了一段非人的训练,在那之前,她也是个连杀鱼都怕的小孩子。
可后来,这个小孩子却成了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可当白翎出去时,却看见江滢秋已经在厨房外的院子里升好了烤鱼的篝火。
“江姑娘?”白翎一愣,她一个富家小姐,怎么干这些活?
“将军,滢秋小时候,是跟着外祖父在乡下长大的,直到八岁,父母才将我接回延华。”江滢秋笑道。也就是那时,江滢秋从无忧无虑的小燕子变成了囚笼里的金丝雀。
虽然她父母对她不错,但,比起那种大门都不能出的生活,她更喜欢和外祖父在乡下的日子。
若不是因为江家这个老贵族在朝中的势力逐渐低落,父母才放她出门,希望她能巴结上白翎。
白翎这才真正地意识到,江滢秋,真的和那些富家子女不一样。
但她看着江滢秋沾染了些灰的脸,感觉有些委屈。
白翎突然想变回女儿身,那样,便可以帮她擦去了。
最后,白翎递给了江滢秋一张干净的手帕。
“谢谢,”江滢秋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灰尘。
白翎烤起了鱼,江滢秋便在旁边烤火,她白色的斗篷上,也沾染了些灰尘。
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鱼便烤好了。白翎将鱼腹的肉切给了江滢秋。
“多谢将军。”
江滢秋吃得很开心,因为,这让她想到了小时候和外公在一起的日子。
白翎还是第一次见江滢秋笑得如此灿烂。
白翎更加确定了,江滢秋不是敌人,她是朋友。
心中的戒备也放下了几分。
“江姑娘,我们——算是朋友了吗?”白翎没带脑子地一问。现在她是男儿身,这让人家姑娘怎么想啊?
“能与将军做朋友,那自然是最好的事情了。”江滢秋笑道。
她想:如果白凌是女孩子的话,那说不定,她们可以成为闺中密友。
“走吧,江姑娘,我带你去九鹤楼。”白翎笑道。
其实她就是好久没吃烤鱼了,有点馋。但她总不可能请人家她做客,就让她吃这点东西吧 。
“啊?将军,可我已经饱了。”江滢秋的饭量是真的小。
“啊?你这就饱了?”白翎惊道,江滢秋就只吃了半条不到的鱼。
“对的。”
“真的?”
“真的!”江滢秋笑道。
虽说白翎最终没带她出去吃饭,但她又亲自下厨做了饭,怕把人家姑娘饿着。
但谁知,江滢秋却只喝了点汤。
看来是真的饱了。
下午,白翎在书房和江滢秋品了些茶,谈论了些琴棋书画,便将江滢秋送了回去。
毕竟,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若自己现在是以女儿身生活,那江滢秋肯定会成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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