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颜把山轻河扶回房后亲自给他上了伤药,看着一堆染血的纱布,半是心疼半是无奈:“还不醒?”
裴颜又轻轻弹了下山轻河的脑门,“现下已经没有旁人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山轻河闭着眼一动不动。
裴颜温声再劝:“怎么,方才不是还在堂上闹脾气,想给佟老夫人一点颜色看看吗?人家现在礼也送了,错也认了,不许再斤斤计较了。”
山轻河仍静静地躺着一语不发。
裴颜讶异,这才察觉不对,他捉起他腕子探脉,脉象竟一派兵荒马乱:原来山轻河是真的晕了!
他立刻给山轻河服下丸药、运功疗伤,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把山轻河体内混乱的灵力梳理好。
坐在榻上,看着睡容逐渐安逸的弟子,裴颜越发觉得落日山一事不同寻常:怎么就那么巧,苏喜喜和佟桀都死在山轻河一个人面前?
会不会,这根本就是针对山轻河而来的陷阱?
裴颜把来到佟家后发生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试图找出此事的眉目,思虑间,山轻河悠悠转醒。
“师父......”
“你醒了,”裴颜倒了杯水,把人扶起来喂到他嘴边,“你方才虚耗过度,体内灵力混乱。现下感觉如何?”
山轻河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好多了,外面怎么样?”
“暂且无妨。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操心别人。”想起佟蒿,裴颜不免眸光一暗,担心他会成为敌人的下一个目标。
“师父,”山轻河牵住裴颜的袖口,眉目微合,面带愧色,“对不起,我又给你惹祸了。这次要不是师父在,佟老太太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裴颜拭去他额间的汗,指尖糯湿一片。想起当时种种,语气依旧不免心疼:“佟风年少气盛,佟老太太爱子心切,委屈你了。好在佟二姑娘聪慧过人,由始至终都在帮你说话,回头要好生谢过才是。”
山轻河想过那些人的嘴脸,不免有些不爽:“信我的人我当然会铭记在心,可那些不辨是非听风就是雨的,我也真看不上。”
突然,他想起什么,扭过头来气呼呼地告状:“我隐约记得楚宴清在阵中很维护我,倒是那个什么秋露白,亏他有个好名字,竟然处处拨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秋家是专门派了个人来找茬的吗?”
裴颜眼底蔓出点笑,看他有力气骂人就知道山轻河身体已无大碍,遂放下心来斟水泡茶。不一会儿室内茶香四溢,清幽宜人。
裴颜:“秋露白此人你不必放在心上。秋家虽与楚、景、谭并列为四大世家,但一向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秋家子弟自幼也都养出一副闲散性子。虽有些顽劣,但坏心是没有的,不必担心。”
山轻河在心里给秋露白记了笔账:“他最好别犯到我手里。对了,还有件事,师父你方才是不是也入了明心阵?”
裴颜想起小红人放肆胡闹的样子,心下尴尬:“你看到什么了?”
山轻河眉毛一耷:“我也不确定,就感觉你只理了另外一个灵华,没理我......”
裴颜心虚:“那个不也是你?”
“那怎么能一样!”
山轻河嗷一嗓子坐起来反驳:“火灵华是火灵华,水灵华是水灵华。师父你也说我体内灵气混乱,还不是因为它俩没法和平共处!哎呀总之就是不一样,你就是没理我......”
他嘟嘟囔囔地骂着自己的两个灵华,只恨不能一拳一个都收拾了。裴颜对山轻河无理取闹式的撒娇颇为欣赏,细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解释:
“当时情况紧急,你不知道楚宴清来得多快,我估计他也看到了一点,只是顾念你的安危才没有说出去。再说了,火灵华不也......”
裴颜自觉失言,话音戛然而止。
察觉山轻河的疑惑,裴颜选择直接岔开话题:“我突然想起来,佟家那根玉簪子还没有祛除魔性,你再睡会,我回房去处理。”
山轻河不想让裴颜走,支支吾吾挽留:“我对这簪子挺感兴趣的,不如师父就在这里驱魔吧,正好当时我和玉簪也打了个照面,许多事我来问更方便。”
裴颜想了想觉得可行,便挥袖在山轻河床前落下一道屏障,又在四周设下结界,这才引阵施法,将玉簪送入驱魔阵中。
原本通体碧翠的玉簪因魔气侵袭已经变得乌黑,裴颜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他盘膝而坐口中默念真诀,一道道华光如雷击般飞向玉簪,阵法灵力磅礴恢弘,山轻河虽有屏障护持,也自觉心脉颤动,气息翻涌,连忙闭目运功。
不知过了多久,裴颜收阵而出,玉簪身上的魔气也已逐一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灵气馥郁光华琉璃的模样。山轻河再睁开眼醒来,看到的便是裴颜和佟家玉簪两个身影,一白一青,对座饮茶的情景。
他揉了揉眼,“师父?”
裴颜和玉簪同时放下茶杯,转头看他。
山轻河一愣,喉结一滚,试探道:“师父,我想喝茶。”
果不其然,玉簪又和裴颜一样起身为他端了杯茶。
山轻河哆嗦着伸出双手,接过两杯热茶,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来回乱转,心里一串串脏话打了马赛克播不出来。
最终他鼓起勇气指了指玉簪,“这位公子,你能不能先坐一边,我和我师父说句话。”
玉簪淡定转身,两手放在膝上,端坐一旁,形容样貌与裴颜无不相仿。
待到师父靠过来,山轻河立马往他身边挪了挪,捂着嘴压低声音:“师父,你给佟家的玉簪下咒了?他以为自己是你?”
裴颜背对玉簪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为他驱魔后他就成了这幅样子。不如先试试能不能问出魔族的下落。”
山轻河闻言,立刻披着衣服坐起来:“玉簪,当日我在落日山找到你时,你已经被魔族之人魔化,你还记得是谁对你下的手吗?”
玉簪听完山轻河的问题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看裴颜的脸色。裴颜被他看得一愣,见他似乎是在等自己的允许,这才说明厉害:
“轻河是我的弟子,你有什么都可以告诉他。”
玉簪这才恍然地点点头。他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随即失望地看着裴颜二人,又努力转了几圈无果后,只好垂头丧气地坐下。
山轻河猜度:“你是在找东西?”
玉簪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写字的样子。
裴颜了然:“抱歉,这里没有纸笔。你既有灵力,不如直接幻化当时的场景,只要让我们看到设局之人是谁就可以了。”
玉簪为难地看了看裴颜,最终一咬牙一闭眼,挥出一片云雾。片刻后,云雾中模模糊糊的出现一间布置极为喜庆的屋子,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喝交杯酒。红烛高照,帐曼摇曳,气氛旖旎。接着画面一转,佟桀牵着妻子坐到榻上,慢慢俯下身去......
山轻河急忙叫停:“床上的画面就不必展示了!”
裴颜早已默默把头扭向一边,心里大概猜到玉簪刚才为什么为难,估计他是无法随意调取某个片段,只能从头放起......
玉簪被山轻河一吼,画面都被吓得摇晃起来,他揣摩着裴颜的神色,大概明白这些是不能往外放的,只好飞速快进,于是一连串红彤彤的颜色和人影“唰唰唰”飘了起来。
山轻河被玉簪的能力震慑住了:感情你是个监控器啊!
监控器尽职尽责地把佟桀夫妇婚后大小事情事无巨细地播放出来,要不是怕不过审,恨不得连佟桀一夜几次什么姿势都播出来了。
尴尬中,山轻河突然喊道:“等等,这人不是佟桀吧?”
裴颜扭过脸疑惑地看过来,见云雾中有一个红衣男子,身量挺拔,手持长剑,一缕鲜血正顺着手背颗颗滴落。
“怎么回事,婚房里怎么会有个陌生人?”
“这不是在佟家,”裴颜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这个人一直在往天上看。”
红衣男子始终背对着他们,仿佛有残阳如血,落寞而壮丽地落在他的肩头。更显得他在旷野中孑然一身,孤立无援。
不知为何,山轻河直觉不想面对这个场面,催促道:“继续。”
玉簪应声而动,画面再次转换,这次的红色又是佟家婚房,一幕幕恩爱眷侣,一夜夜缱绻柔情。
很快,时间到了元宵前一夜,有个黑衣人摸进黑暗的婚房,在梳妆台上偷走了玉簪。
画面继而开始颠簸。
一会儿是腾云驾雾,一会是清脆山谷。
一会是鸟语花香,一会是尸横遍野。
整个画面混乱无序,好像是很多事件串联在了一起。山轻河不敢打断,聚精会神地分辨着画中人,直到一抹熟悉的紫色闪过:
“停!这是不是谭镜轩身边那个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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