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弄假

山轻河冷冷瞥他一眼,心想谭镜轩这鸟人必是有备而来,与其在这硬不硬不如溜之大吉。

“秋家主怕不是在哪里看风景忘了时辰,我去找找吧。”说完他抬腿便走,顺着山间小路一路向下,直走到凌尘峰脚下,才看到秋沉带着个少年,手里抱着一大束梨花,正摇摇摆摆大大咧咧往山下来。

山轻河看着那足足一人高的花枝全被人砍了,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这秋沉真是个狡诈小人!明知凌尘殿不许外人上去,竟然趁他和裴颜都不在自己偷偷溜上去,还顺走这么多梨花!裴颜每次都只舍得折两枝而已!

手里的弟子剑都忍不住捏紧了!

秋沉一向喜好美色,见来人是他,眼底止不住泛起笑,忽又见他脸色发青,不觉脚下一顿,斟酌发问:

“山公子这是要回凌尘殿吗?”

山轻河想想来势汹汹的谭镜轩,忍了又忍,用力吊起脸颊,扯出个半真半假的笑:“不是,我是特意来寻秋家主的。”

“哦?”秋沉一喜,转头瞪了眼身边跟着的人,“你先去吧,我和这位小公子说两句话。”

秋露白观这二人神色有异,禁不住冷笑一声:“听说青冥峰春光正盛,家主可别晃了眼,岔了路。”

“去去去,”秋沉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待他走远,立刻和颜悦色地走向山轻河,“怎么,山公子找秋某有事?”

山轻河冷笑一声,拔剑便砍。

青冥峰上,谭峰正谈笑自若地和众人打成一片,不时对场上由各家才俊组成的两组对战阵法点评一二:

“楚公子年少有为,这招凤凰清啼雷利不失沉稳,恐怕是大长老座下的佟蒿也难望其项背啊!”

佟蒿正抱着第五个桃儿啃得兴高采烈,见众人突然把目光移向自己,立刻抹抹嘴,捡起几分长老弟子的矜持,含蓄推让:

“谭家主玩笑了,楚大哥可是楚家主亲自指点栽培,又执掌楚家大小事务多年,与我云泥之别。要我说,当然还是谭师弟更胜一筹了!瞧瞧,这灭雪阵配上谭家剑法,简直和我们二长老当年一剑霜寒的神姿一模一样啊!”

二长老宋束刀性格火爆、道心纯一,剑法更是凉薄凛冽无人可敌。当年游历四方,偶遇一村庄起火,眼见要成灭顶之灾,他只出了一剑,就生生冻住了四方火焰,救了全村人的性命。他也由此名动四方,被裴颜招入麾下,成了凌云山的二长老,专掌刑法。据说他那招“一剑霜寒”若使出全力,连一步真仙裴颜都难以招架。若单论剑修一脉,恐怕整个神魔大陆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与之媲美的人。

佟蒿拿谭镜轩比他,实在是给足了脸面,听得谭峰也不由笑了。

“佟蒿话里话外夸着别人,我可听大长老说你这些年十分用功,想必不日就要再破境界,佟老爷子若是知道,必定十分欣慰。”说着,他貌似无意地扫了眼四周,“咦,怎么不见裴师尊那位嫡传弟子?”

楚万生离他最近,疑声猜测:“许是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吧。”

谭峰微微一笑,未置可否。人群里随即响起一阵议论:

“哈哈,什么身体不适,明明是被二长老罚了,没脸来吧。”

“哎?兄台此话怎讲?”

“你们不知道?这位大弟子可不简单,拜师第一天就放火烧了裴师尊的山。昨儿午后那滚滚浓烟,险些没烧死师尊!”

“啊?这还得了?裴师尊这是收了个孽障入门啊!”

“谁说不是呢,连筑基都没到,真不知师尊为何选他。”

“嗐,喝茶喝茶。”

当下,谭镜轩和楚宴清在半空中尤在对阵,二人身后各领着几位世家子弟,这一战虽热闹,闲话却也没能从耳边溜走。

听着那些诽谤言辞,楚宴清心里十几不悦,渐渐没了再战之心。他一掌击退谭镜轩的剑势,长扇掀起,竹叶漫山袭来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玄鸟凤凰,嘶吼着扑向对面。那凤凰看似温和无火,实则每一枚竹叶都是旋转着火焰的刀尖儿,碰一下便是皮开肉绽。

谭镜轩有意在众人面前露一手,便没有刻意躲闪,反倒操纵凌云宗中阶攻击阵法“破风”,以攻为守,一柄长剑直杀到楚宴清眼前。

楚宴清似乎早有预料,淡淡一笑,偏身从他剑下躲过,拱手认输:“谭公子身法高超,宴清自愧不如。”

楚宴清款款落地,神情自若。回座时,特意看了一眼刚才出言不逊的几人,见他们居然都穿着凌云宗的衣裳,心里顿时一凉:

也不知裴师尊知不知道,这凌云宗的百年基业恐怕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圆满清明。他思及自身,决心回去严加防范。楚家之内,断不能出这种见风转舵的小人。

“哎呀,这一战实在精彩啊!宗主,您看这些孩子,这几年可都是颇有进益啊!”柳如云看到各家子弟都有长进打心眼儿里高兴。

裴颜颔首示意,面带欣慰。他身着描金白袍,坐在上首不动如山,“谭镜轩身手了得,楚公子虚怀若谷。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诸位若能齐头并进,实为整个修真界之福荫。”

众人低声称是纷纷举杯。那谭镜轩耍了通威风本是想把山轻河比下去,谁知他竟离席逃走,不觉对其品行更加耻笑:

“可惜大师兄不在,没看到刚才对阵之精彩,否则以大师兄的天资,只怕窥得一二天机便能一夜之间得成筑基了。”

座下传来几声嗤笑,景蝶儿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楚宴清低头饮茶,秋露白则笑了几声。

“师尊,”谭镜轩还不死心,“这几日我常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大师兄自入门后还未测验过灵华灵海的品级,更有甚者说他连灵华都无,根本不宜修行,传得十分难听。弟子想着,如此谣传下去恐污了凌云山清誉,不如趁今日大家都在,师尊亲自给大师兄验过灵华,也好堵了那些人的嘴,好叫他们知道厉害。”

谭镜轩这话说得漂亮却又暗藏玄机,那秋露白本在吃喝,听闻此语暗道有趣。他放下筷子,抱着手凉凉一笑:

“谭公子不愧是世家第一公子,被人抢了位子还如此不计前嫌地为师门考量。一口一个大师兄叫得如此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真有两个儿子呢。”

堂下一阵哄笑,谭镜轩脸色红了又白,刚要分辨,却见谭峰眸色发冷,只好闭口不言。

“秋公子此话差异,”景蝶儿把翠蛇盘成一圈,当成花绳翻来翻去,“正因他是世家第一公子,才应该言行磊落大义灭亲呀。你看人家楚宴清,自从离了凌云宗,那可是一句不说,一步不错的。要不怎么是人家谭家坐在第一世家的位子上呢?啧啧啧,你们秋家,也就只好做做纨绔子弟,放纵江湖咯。”

一直未开口的景如是缓缓睁开眼,语气威严:“休得无礼。还不给两位公子道歉。”

楚万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望向景蝶儿的目光流露出几分慈爱,笑道:

“小姑娘有口无心,不妨事。我要是有个女儿,只怕更要纵上天。哪像如今这样,自打生了个儿子就天天操心个没完。不是怕他偷鸡摸狗,就是怕他拈花惹草,我成日和拙荆抱怨,真不如生个闺阁女儿,一辈子锦衣玉食,也就罢了!”

楚万生的话风趣坦诚,引得众人调笑不已,楚宴清也故作烦恼地垂下头,似是叹息自己不是个女儿身,不能为父亲排忧解难。

眼见自己辛苦造势被这几人连番打乱,谭镜轩只能青着脸灌了杯冷酒下肚。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刚一抬眼,就看到秋沉提着衣角慌慌张张跑来,满头满脸的灰,不顾形象地爬到裴颜所在的高台上,大喊大叫地要裴颜救命。

而他身后,正是杀气腾腾的山轻河。

秋沉是四大家主里最不爱舞刀弄棒的,素日里听到打架之类的事,从来都是第一个往后躲,找个深山老林一猫,风头不平绝不出来。如今被山轻河这样当众逼杀,简直声泪俱下苦不堪言:

“裴颜!你这徒弟气性也太大了!我不过开个玩笑,他居然就要把我赶下山去!你你你,你收谁不好,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小气鬼!”

“你开得什么玩笑!”山轻河长剑一指,咬牙切齿,“登徒浪子!”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明了,看向秋沉的目光不觉多了些鄙夷。

“这个秋沉,又犯老毛病了吧。”

“我看这回他是踢到铁板了。”

“你别说,这山轻河还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难怪秋沉见了都把持不住。”

秋沉大叫一声,就地滚到柳如云身后,手忙脚乱地扯着他胡须叫道:

“大长老你是知道的,我虽然花心,可一向不强人所难的!裴颜这小徒弟当真凶得厉害,一言不合就要打,幸亏他灵华未开只是个尚不足月的婴儿,他日若和裴颜一样彻底修成人形,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快快把他逐出山门,逐出山门!”

柳如云疼得龇牙咧嘴,刚要拍开他的手抢回胡须,就听到“婴儿”二字,顿时虎躯一震,看向山轻河的眼神多了几分试探。

“秋家主是说?”

眼看山轻河又提刀来砍,秋沉只好慌不择路逃向二长老,一面抱着宋束刀大腿,一面哭喊道:

“说什么说,你们自己门下弟子自己不知道吗!快,快拉住他啊!”

“别动!”宋束刀气势如虹,喝住满脸杀气的山轻河,“把手伸出来!”

“宋束刀,”裴颜突然起身走下高台,亲自从山轻河手中夺走佩剑,目光落在他掌心,“把手给我。”

秋沉紧张地咽了口吐沫,躲在宋束刀身后,亲眼看到山轻河抬起的手掌爆出一阵蓝光。

华光之中,一个婴儿蜷成一团,正抱着自己的脚丫吸吮地滋滋作响。见到裴颜,那婴儿咧嘴一笑,张手要抱。

裴颜心念一动,挥袖掩去山轻河的灵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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