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隐居西滋山,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春寒料峭的季节,绵雨纷纷扬扬洒落大地。
一名灰衣女子提着裙摆跑上竹楼,小跑过连廊,带动风铃发出一阵脆响。
木门被推开,寒意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惊醒榻上安眠的少女。
“姑娘,赶紧醒醒,来山外人了。”
榻上女子连忙爬起身,盖在脸上的话本顺势掉落在地,睁着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眸:“山外人?这么多年我可还没见过所谓的山外人呢,人在哪?”
“就在木长老那处呆着呢,似受了很重的伤,在山门口发现捡回来的。”灰衣女子娇俏的笑了笑,“姑娘就等着吧,这会还轮不到你上去,被木长老知道你又贪玩,准罚你。”
青衣女子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在瞧新鲜和受罚思过间来回斟酌,最后长叹一声又倒回去:“阿喜,你还不如别来告知我,这算个什么事!”
阿喜笑道:“谁让你前些日子收了我好些生魂草,差点被我阿娘骂死。”
“不就是几颗生魂草嘛,后院自个去采。”
阿喜眼睛一亮:“当真!”
“去吧,回来后化作山外人的模样给我看就是啦!”
阿喜高兴的去后院采了几颗白嫩嫩灵气四溢的生魂草,妥善收好后重新跑回竹楼,化作了山外人的模样给她看。
青衣女子安坐榻上,一脸期待且新奇。
阿喜幻化出来的是一名年轻男子,身着白衣道袍,面如皎月,眸似寒星,出尘的好似谪仙,一如天上明月不易接近。
女子的背渐渐直了,胸口的跳动第一次失了规律。
山内的男子都健壮挺硕,日出劳作,日落栖息,一身黝黑粗糙的皮肤。
哪像眼前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润泽清透,一碰就能碎了一样。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
“姑娘?”阿喜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女子回神,一把将她的手拍掉:“此人叫什么名字?何时来的西滋山?是何身份?”
阿喜被问懵了,她也就远远瞧了一眼,哪知道这么多。
此时的西滋山春光烂漫,繁花遍野。
浅溪旁几名孩童蹦跳玩耍,笑闹声不绝于耳。
“哎呀,糟糕,先生补下的功课我忘做了。”
“哈哈,先生最爱罚人半蹲了,就你这体型扛不了半柱香。”
“我昨日见到隔壁的香姐姐给先生送饭,不过没见着他吃。”
“我听阿娘说先生是仙人,根本不用吃饭。”
“胡说,我阿娘送了他两篮鸡蛋,先生可开心了。”
另一头隐在草丛里的青衣女子翻身而起,几个跨步就到了他们跟前。
小孩一见她就作鸟兽散,其中一个胖子落后稍许,被逮个正着。
他一脸苦哈哈的唤了声:“叶姐姐。”
女子拎着他的衣领让人原地转了两圈,方道:“我怎么不知道山里设学堂了?跟我说说位置。”
西滋山的孩子每隔两天就会去木长老处听课,内容都是族中规矩生活特性,称呼也从未出现过什么“先生”,更没有所谓的功课。
小胖子道:“就在木长老的老宅子里。”
“屋顶都被风刮跑了,还能当学堂?”
“先生可厉害了,随手一招就把屋顶修好了呢!”
从他生动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对这个先生的崇拜。
女子把人放走,随后背手,脚步轻快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木长老的老宅已经闲置几年了,印象里已经是一个骨架,然而眼前所见却是一间青葱新鲜的竹屋,篱笆围起一个院落,还有几只母鸡来回走动。
她张望了几眼,随手捞过框里一把谷子撒下去。
母鸡“咯咯”叫着跺过来啄食。
“何人喂鸡?撑死赔吗?”
这道炸响耳边的声音清冽戏谑,像对着幼童的夫子,威严中又带着一丝纵容。
女子转身,屋门前的这道白影像初晨的第一缕金光,穿破云层落向大地,耀眼又神圣。
她放肆的打量他一圈,男子坦然而立,对她的审视不见丝毫动容。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山外人,可算是让我见到了。”
他剑眉轻挑:“看样子姑娘等白某颇久。”
“白?你叫白什么?”
男子并未回话,挺有意思的看着她。
青衣少女蹦跳着上台阶,走到他身旁,摇头晃脑的道:“呐,不占你便宜,我叫叶新烟,叶氏新一任家主,整个西滋山都得听我的。该你了,你唤什么,是何身份,怎得会来我们西滋山?”
少女唇红齿白,鲜嫩的脸颊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头上发饰随着她的动作“叮铃”脆响。
男子对她这直白的话语并不恼,缓声回答:“白景思,仙门中人,收妖时不慎受伤坠于崖下,幸得木前辈相救。”
“白景思。”叶新烟将这三个字在舌尖来回辗转,“那我以后就叫你景思啦!”
“可!”
或许是西滋山钟灵毓秀,格外讨白景思喜欢,这一留便是三年。
他在山内教书育人,人人尊称他一声先生。
叶新烟过几日就往他这里跑一趟,木长老嫌她没规矩,耳提面命的让人矜持些,她却当耳边风听过,甚至故意作对般天天到学堂里来了,一呆就是一整天。
虽说西滋山不像世外那般如此多规矩,但对于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还是不太像话。
某一日愣是压着她在祠堂跪了三日,想着叫人长长记性,结果这记性直接长空气里去了,一放出来就故技重施,木长老唉声叹气,彻底放手懒得再管她。
夜间烛火通明,白景思的竹屋距离叶新烟的住处几乎横跨整个村落。
他挑了一下灯芯,目光下转与趴桌上仰着脑袋的叶新烟对上,她咧嘴一笑,完全不害臊的道:“景思,你长得可真好看。”
这话自两人相识至今,都不知听过多少回了,初次还会惊讶于她的大胆,现在一如家常便饭。
白景思道:“夜深了,叶少主再留此处不妥。”
“这有什么,整个西滋山都是我的,谁敢说三道四。”
白景思闻言只是一笑,望眼窗外骤起的狂风:“再不走,恐下大雨,到时就不好走了。”
“那我便不走了。”叶新烟笑嘻嘻的大言不惭道,“我就睡你这里了,成不?”
“不可。”
“怎么就不可了,再搭个地铺就成,我不睡你。”
白景思研墨的手一顿,方道:“念你年幼,此话我不与你计较,往后不可再说。”
“为何不能说?”叶新烟起身转了一圈,到他跟前继续眼巴巴的瞅着他,“景思,我喜欢呆在这,喜欢与你在一处,此言绝不假。”
她心悦眼前的男子,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山里的姑娘想法比较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喜欢便要说出来,否则谁能知道?
因此叶新烟一直将自己的心意表露的非常明显,木长老总说她丢人,阿喜也总让她收敛些,可是若收敛了,他又要从何处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没错,她想要眼前的男子,想要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谁来都要不走。
温暖的烛光中,白景思的眉目像盖了一层薄薄的暖雾,漂亮又迷人。
叶新烟瞧着瞧着,就又出了神。
直到第一颗雨滴打在窗棂上,一颗又一颗,绵绵一片落在整个山间。
这个深夜终是下起雨来,这阵雨不大不小,只是湿了地面,碎了叶片。
叶新烟道:“景思,下雨了呢!”
“嗯。”他停下手,往外瞧了眼,“我送你回去。”
她还是不想走,但是白景思似完全没听见她的心念,温柔又坚持的走到门外,撑起了伞。
“快过来。”他冲她招了招手。
叶新烟不乐意的起身走到檐下,看着他递过来的扇柄愣是没接,跨步走到他身侧,一起挤在了同一把伞下,雨声就缠在耳朵上,细细绵绵的像是围拢成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圈。
为这小小的私密感,她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走吧,想把我送走,就用这一把伞。”
小姑娘一脸计谋得逞的小表情,生动又鲜活。
白景思顺从的低下头,和她一起走进雨中。
溅起的水花渗湿了绣鞋,跃上裙摆,叶新烟也不在意。
与他走在一块,如此近的距离,衣袍时不时摩擦而过,仅仅是这点亲密都让她喜出望外,开心的哼起歌来。
伴随着雨声,少女悠长的低吟轻轻流了出去,脚边原本躲起来的野花纷纷露出了浅黄色的花瓣。
白景思注意到,目光更柔的似进了水,竹伞往她的地方略略倾斜。
“景思。”她突然兴奋的开口,“你们仙门人士不都有结界吗?你撑一个起来给我看看呀,这样我们就不需要用伞了。”
“你想看?”
“那是自然,我还从未见过呢,你是第一个我见到的仙门中人。”
她双眸闪亮,满含期待,清澈的波光令人不舍拒绝。
白景思抬手放出灵力,银色的光晕很快扩大成一个球体将两人包裹其中,脚边的水汽顿消,像躲在了一个发光的泡泡中,能清晰看到上方下落的水滴,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被抵挡住,碎裂成点点光斑。
叶新烟新奇的在原地来回蹦,又时不时的碰碰结界的边缘。
她看到结界顶部隐约的雪鹰图案:“这是什么?”
“门派徽印。”
“真漂亮。”她叹道。
白景思跟着抬头看,雪鹰形状没有很明显,他的境界还不够高,若是仙门宗主徽印就会变得更大气恢弘。
叶新烟这时转头看向他,男子精致的下颌线条清晰迷人,不论看多少次,不论是哪个角度,此人都让她万分着迷,怎么都看不够。
“景思,”她盯着男人鲜红的嘴唇,鬼使神差的开口,“你好漂亮,我想亲亲你。”
叶新烟言语向来大胆,白景思都已经免疫了,可就算如此,这话一出来,还是惊得他微微愣住。
方低头,便迎上了少女放大的脸,这张生动鲜活让人无法转移视线的脸上,依旧带着令人熟悉的笑意,圆圆的大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缝,唇上的柔软都没有让她有丝毫羞怯的表情。
呼吸中是属于她特有的清甜气息,马上推开她或许是最合适的选择,但不知为什么,白景思伸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上。
叶新烟双眼睁得大了些,里面装满了震惊和喜悦。
“叶新烟!”一声气急败坏的爆喝打破夜间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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