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去找田晴开了请假条,本来还怕她会不同意,毕竟段西没什么大碍。这还没进办公室,沈应涁整个人往段西身上一搭,说一身疼。
段西只好搀着他进去,心里直发紧。
田晴一瞅这阵仗,眉头一跳。等他俩简单解释一通后,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开了两张请假条。
“你们先去医院,我给你家长打个电话,别耽搁了啊。”
沈应涁拒绝道:“别打……他们在外地,知道了会担心,我会和他们说的。”
段西看出他脸上那点不自然,田晴犹豫了会,到底是没打过去,心想着这孩子真懂事。
出租车上,段西再次催了一遍司机:“师傅,能快点吗?我同学伤得挺重的。”
司机无奈道:“我这再快点就超速了啊,没多远了啊。”他看了眼后视镜,问:“同学你不要紧吧?”
段西啧了两声,又去看沈应涁的胳膊。受伤的地方已经肿胀起来,呈红紫色。
沈应涁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不要紧的。”
段西沉着脸,“你别动了,万一骨折了怎么办,那架子那么沉。”
沈应涁顿了两秒,神色淡淡道:“要是骨折了,我写不了字,吃不了饭怎么办?”
随后看向段西,补充一句:“你会对我负责吧。”
段西哪还讲究这些,一口气全应下来,“我会的,帮你写字吃饭,你别担心这些了好好躺着吧。”他现在只求沈应涁的手安然无恙就行。
毕竟人是因为他才受的伤,谁知道他会一糊涂全扛下来。
出租车停在路边,段西付了钱便扶着沈应涁下车,冷不防被人撞了个趔趄,那人却连头都没回。
段西不悦地抬起头,忽然一愣,足足看了好几秒才收回视线。沈应涁顺手关上车门,往那个人的方向看了眼。
是个女人,怀里抱着个晕厥的男孩,跑得很急。
“现在怎么样?”段西问他。
“背上有点疼,手也是。”沈应涁哼了两声,看着有些气虚。
“你别说话了,疼你就靠我身上。”
诊室里,坐诊的医生慢条斯理地抚了抚眼镜框。
“哪里疼啊?怎么伤的?”
段西全帮沈应涁答了,“背上和右手,被架子和球框砸的,他的手有没有骨折啊?”
医生乐了,“我问的是他又不是你,你急什么呀?这种程度应该是不会骨折的啊,真骨折早就疼哭了。”
沈应涁拍了拍他的手背,淡定道:“背上被砸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手。”
一番检查过后,沈应涁右手套着个护肘就出来了,段西还买了瓶药水。
他把袋子递过去,“你回去喷一下,作业我今天晚自习帮你写。”
沈应涁接过,靠着段西的肩,“那晚饭呢,我的手好疼啊。”
“……我喂你吃。”
真拿起笔帮沈应涁写作业的时候,段西盯着自己圆滚滚的字犯难。
他回过头问:“沈应涁,你是不是练过?”沈应涁的字又瘦又有型,还带点笔锋。
沈应涁手里捏着段西给的牛奶,“嗯,小时侯练过一段时间。”
段西挣扎半天,最后还是把笔一放,“我去找老晴,语文和英语就别写了,这字儿我学不来。”
沈应涁拉他衣摆,说:“先把数学写了。”
数学作业是张卷纸,都是选择题,段西如释重负。
一整堂晚自习过去,段西才把卷纸交还到沈应涁手上——干干净净,只在括号里填了几个字母。
沈应涁浏览一遍,“瞎蒙的?”
段西摸了摸脖子,低着眸子,“有几个简单的没蒙。”
沈应涁缓缓伸出手,停在他下巴,指尖轻轻挠了两下。
“幸苦了。”
段西愣了半秒,朝他点了点头,“……不客气。”
坐在一边的蒋苏寒双眼发直,只觉得毛骨悚然。段西这人看着乖巧,实际上浑身带刺,脾气古怪,班上也就陈阔那愣瓜跟他玩的来。这怎么看着,沈应涁像把人当狗使唤似的。
当天夜里沈应涁回到家,进门之前把护肘摘下来放进了书包,客厅里亮着灯,大概是宋岚岳在看电视剧。
“我回来了。”沈应涁换好鞋子,把右手掩在身侧,“我上楼洗澡了。”
“涁涁回来啦!”宋岚岳一听见动静就从沙发上坐起来,探着头看,“饿不饿呀儿子?徐妈炖了燕窝,要不要喝一碗?”
“我不饿。”沈应涁偏了偏身子,脚踩上了楼梯。
宋岚岳关了电视,趿着拖鞋走来,两只手毫无征兆地搭上沈应涁的肩,将人一扭,露出那截肿得发紫的胳膊。
“妈……”沈应涁踉跄了下。
“还打算不告诉我呢?这手都成什么样了!”她盯着那只手,眼里泛起一层泪光,“要不是你班主任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受伤。”
沈应涁推着她坐到沙发,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医生也说没什么影响,过两天就好了。”
宋岚岳依旧心疼,“那也不是你不和我说的理由!你害我在家里提心吊胆的,我都没敢跟你爷爷奶奶说。”她又开始打量沈应涁,“还有哪儿伤着没啊?”
沈应涁清楚,以宋岚岳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这事肯定第一时间就奔学校来了,指不定还得找学校讨要说法。
幸好家里两位老者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二位安养在另一栋房子,免得操心。
“真没事儿,就磕了下。”沈应涁温声安慰着,“你快去睡吧,别到时候又说长纹了。”
宋岚岳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花,她心疼坏了,“我就你这一个宝贝儿子,明天让刘司机再带你去二伯伯医院那儿看看?”
沈应涁摆手,迅速抽身,“真不用,我要休息了。”
洗过澡后,他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掏出那张段西填过的卷纸。右手用冷水冲洗后消了些肿,但稍一用力还是会泛起细密的刺痛。
于是他抽出一张草稿纸,用左手潦草地写下算式。十五道题全部做完,沈应涁饶有兴致地去对自己和段西的答案。
“ABDCB……”低声念完一遍,他不禁扬起一边嘴角。
除了压轴题,其他都准确对上。
想起段西说自己是“瞎蒙的”,他笑意瞬间敛不住。
有点意思。
睡前沈应涁想起今天段西塞给他的那瓶药水,到厕所里脱了上衣,对着镜子拿起瓶子正要往背上喷。
指头还没用力按下去,脑海里忽然浮现段西的脸。他的表情总是很木讷,似乎觉得皱个眉撇个嘴都费劲,面对任何事都是一脸淡然。
可今天的段西,眉毛变成了“八”字。
想到这,沈应涁穿上衣服,把药瓶丢进了书包。
段西整晚都没睡好,顶着眼下一片乌青来上学,见沈应涁已经在位置上,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还疼吗?”他指了指沈应涁的手,反坐在椅子上。
沈应涁动了动嘴唇,眉头微微往上弯了些,“疼,使不了劲。”
段西问:“药水喷了没有?”
“啊。”沈应涁神色一动,看着有些无辜,“忘了。”
“行,等会儿去厕所我给你喷。”段西没多想,只觉得心口闷得慌。
“段西!你昨天下午跑哪去了?”陈阔的声音从两米开外传来。
不等他答,陈阔忽然注意到沈应涁手上的护肘。
“我去!这怎么搞的?谁打你了沈应涁?”
段西嫌他吵,“你安静点,没人打他,磕的。”
“哦,什么时候磕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后知后觉过来,“你俩昨天下午都不见了,你俩在一块儿?”
沈应涁接过话茬,“段西陪我去了医院。”
陈阔:“这样啊。”
他忽然有些心虚地看向段西,尬笑两声,“那我误会你了……哈哈,我昨晚跟白知崎说你又逃课了。”
段西面无表情地骂了几句,“晚自习我就回来了,逃课的是你吧?我昨晚怎么没看见你。”
陈阔不认,“我请假了好吧!”
段西:“谁管你。”
课间段西拉着沈应涁去厕所,手里握着那瓶拆了封的药水。挑了个最里边的隔间,两个男生挤在一块显得有些逼仄。
“你把衣服撩起来。”段西神色自若道。
沈应涁用左手撩起了一边衣摆,作用微乎其微。
“有点困难。”他撩了好几次,看着有些费劲。
段西怕来不及,直接上手把衣服撩到了顶,等那一片脊背赫然出现在眼眶里时,他才后知后觉地一怔。
攥着衣料的手别扭地移来移去,段西忽然觉得隔间好像又变小了些,呼吸有些不畅。
“哪儿疼?”他屏住呼吸,问道。
沈应涁背对着他,声音听着有些不真切,“哪儿都有点疼。”
看着背上清晰的沟壑和线条,段西按了下某处带有淤青的皮肤,“这里?”
“疼。”
“这儿呢?”指腹轻触脊椎右侧。
“也疼。”
鼻间很快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耳边是沈应涁呢喃般的声音以及衣料的摩擦声。
段西觉得喉咙发干,沈应涁宽直的肩挡住了一片视线,空间越发的狭窄起来。
顺着脊柱,一路往下,只要是段西按的地方他都说疼。目光下移,停在沈应涁劲瘦的腰部,中间有一块深邃的凹陷,像精雕细琢的般,没有一丝瑕疵。
段西盯了半天,抿了下唇,最终放下衣服,把药瓶递给沈应涁后便走出隔间。
段西隔着门道:“你自己能喷到吧,快一点,要上课了。”
“白知崎是谁?”
回教室的路上,沈应涁忽然问道。
段西思索片刻,低着眸子道:“我朋友,一个酒馆老板。”
一阵热风袭在脸上,铃声紧接着响起。
段西催他:“快点,老晴的课。”
沈应涁张了张嘴,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段西难以察觉的那一抹淡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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