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沈应涁请求留宿下来，理由是：外边下雨又打雷，害怕。
段西看了眼外边正滂沱的雨，没法拒绝，只好点头。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害怕。
想来即使自己不同意，沈应涁只怕也会软磨硬泡。就和高中时一样。
青梨山的房子空间都不大，只有两间房间，这儿除了景观好和租金便宜之外没别的优点。偏偏段西还是最小的那间房，一张床占了大半的空间。
“只能睡床上。”段西盯着床，淡淡道：“房间小了，打不下地铺。”
沈应涁自然地往上一躺，手拍了拍边上的位置，“我没考虑过让我们其中任何一个睡地铺。”
段西移开视线，躺上床，有些不自在。
关了灯，眼前昏黑。窗外的月色被暴雨吞没，雨声淅淅沥沥，已经不再打雷。
“当明星什么感觉？”段西毫无睡意。
“没什么感觉，每天都很累，想罢工。”
段西侧过头，“那为什么要当明星？”
沈应涁闭着眼，声线低哑，“头脑一热吧。”
段西应了一声，没做回答。
印象里的沈应涁从来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几乎时刻都充当着身边那个理性且目光长远的角色。
良久。
“段西。”
“嗯……没睡。”
“为什么八年一次都不回来。”
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过荆荷。
段西答不上来。
回荆荷的这条路太长，他失去了太多，早就变得不堪和脆弱。连开口坦白的勇气都没有，甚至不敢直视那双始终透澈的眼睛。
这个问题段西没回答，沈应涁似乎睡着了，他看得出沈应涁那遮盖不住的疲惫。
他转过头，那张硬挺的侧脸在黑夜里有些模糊。段西抬起一只手，伸直了也够不到沈应涁的肩膀。
隔在中间的，是数不清的疑问号。
-
一夜无眠。
段西顶着黑眼圈醒来，扭过头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人，床单和枕头上的褶皱似乎还留有余温。
直到现在才有些恍惚，沈应涁竟然真的来过。
漫长的暴雨结束，窗外阳光耀眼。
段西打开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还带着雨后的闷热。
缓过劲来又看了眼时间，按理说这个点付执琮早该来叫他起床去店里了。
正疑惑着，一通电话打来。
“起来了没？”
“嗯，今天怎么没叫我？你已经在店里了？”
“看你睡得挺香就没叫，店里不忙，晚点来没事。”
“嗯，挂了。”
刚放下手机，段西下意识又盯着床出神。
他什么时候走的？应该没和付执琮撞到吧？
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
心情莫名有些郁闷，随后鼻子忽地一痒，他“啊啾”一声，于是走到床头欲要抽纸。
这才发现最顶上抽出的一张纸上边写着字。
［公司有急事，看你好不容易睡着就没叫了。我家地址：南栖街榆山公馆107号。大门密码：170819。随时可以来，加下我联系方式。］
最下边还有一串号码。
段西不禁勾起半边唇角，随即又压下去。意外的同时还有些迷惑，眼神紧紧盯着那串地址。
他照着号码搜到了沈应涁的微信账号，头像是一张画质模糊的照片。中间的人影几乎快被橘黄色的灯光淹没，手里抱着贝斯，只有看不清的侧脸。
莫名有些眼熟，可能是哪个小众乐队里的吧。
那边迅速通过验证，没两秒就发来一条信息。
【L：以前的号码不用了吗？】
这么一说，段西到想起来自己以前的账号，不过很早就没用了，绑定的那张电话卡也丢了。
【West：嗯。】
【地址和密码这种东西怎么随便给别人？】
【L：你不算^ ^】
【West：……】
【West：你什么时候走的？是工作的事吗？】
【L：七点左右。是的，问题不大。】
【最近少上网，帮你查了运势，不适宜。】
段西对着屏幕蹙眉，感到一头雾水，没事算这玩意干嘛？倒也是第一次听说不宜上网的。
【West：我不怎么上网。】
【L：那正好。我忙几天，过阵子回来。】
【West：你不在荆荷？】
【L：刚到首都没多久，别担心。】
明星做事的效率确实挺高。
昨晚还睡在身边的人，现在已经到了首都。
段西没再发信息过去，另一头的人似乎在忙，回信息的速度并不快。正好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昨天发生的一切，原本还烦恼醒来之后该怎么继续面对沈应涁。
下午他便打车去了店里，还没进门就隐约能听见里面放的抒情歌，调子轻缓。段西的身影隐匿在昏暗融合的氛围灯里，隔着好几桌便看见付执琮正在吧台调酒，动作略有些急乱。
瞧见段西赶来的身影，付执琮找到救星般，“兄弟快救救我，突然来了两拨人，我手要抡冒烟了。”
段西绕进吧台，熟练地套上手套，“订单给我，把先来的那批做完，我先端两个小盘过去。”
先后忙完两桌的订单，两人倚在吧台上歇气，难得Titacks有几桌客人。这地儿有些偏，常人一般找不到。
“你今天黑眼圈有点重。”付执琮凑近瞧了眼，指着段西眼下，“睡得挺晚吧。”
不知是不是多想，段西总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没睡好，不影响。”段西撑着脸道。
付执琮看了他一会儿，换了个话题道：“是不是做的宣传起效了？前俩月都没见过这么多人。”
段西语气平淡，“不见得。前段时间一直下雨，现在好不容易出了回太阳。”
说到一半，他转过头，“而且今天周六。”
付执琮恍然大悟，“怪不得。”
他似是想起什么，“哦对，季珩问我俩去不去斐岛度假，好像又跟他哥吵了。”
段西笑了声，“一吵架就拉上我俩，哪有这么多闲情逸致去度假。”
付执琮附和几句，忽然想起什么般：“我记得你妈之前不是给你卡里汇了一大笔？你总不能就花光了吧。”
段西垂下眸，否认道：“那不是我的钱。”
注意到他的神色，付执琮没再问：“哦……”
酒馆的门再次被拉开，短暂的休憩随之结束。来的是两名女生，模样青涩，看样子是学生。貌似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局促地往四处看。
付执琮朝她俩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他笑着看段西，“看来今天开挂了啊。”
段西在一边静候，虽说他是老板，但沟通招待一般是付执琮的活。那两人走到吧台来，看清付执琮和段西，眼睛瞪大了些。
扎马尾的戳了戳留短发的，后者心领神会。
付执琮语气柔和：“两位是学生吧？我们不对未成年售酒，可以看下冷饮。”
短发学生：“是的……能看下饮品单吗？”
付执琮指了指身后的一块黑板，上面写了酒馆里所有的酒水清单。
短发学生尬笑一声，“噢噢，刚刚没看到……”
付执琮莞尔，俨然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段西在一边不作声，虽然面无表情，看起来却好亲近。
见扎马尾的学生眯着眼，略有些费劲地抬头看那块黑板，段西掏出手机，点出相册里存着的清单，递到她面前。
扎马尾学生面露惊讶，顺势接过，“啊、谢谢你！”
段西点头，笑了笑，“没事。”
那两人挑了有一阵子。
付执琮指了指吧台边上的位置，“就坐这吧，这儿安静。”
那两人点头，又说了好几句谢谢。
酒馆里说不上吵，却也说不上清净，调酒的位置依稀能听见两个女生交谈的内容。段西知道窥探他人**不妥，却也只能被迫听着。
青春期的学生说话并不避讳，尤其是在朋友身边。
-“新的热搜看了没？我心碎了。”
-“沈应涁和林路夏那个？我也碎了，我偶像直接塌了两个，要是私下恋情就算了，这都还好说，结果……”
-“我感觉是被人作局了，沈应涁他从来不拍亲密戏，几乎不炒作闹绯闻的。而且每天一副班味很重的样子，看起来就很正经很老实。再说林路夏也不是一夜爆红的，跑了几年的龙套呢。”
-“最近圈子真是太乱了，林路夏自杀的热搜才撤没多久，结果现在又一个人占好几条。我看别人分析，说是因为十月底的金誉奖……”
段西手上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他听的入神，杯子里的冰块几乎没了棱角。
那两人越说越起劲，东一扯西一扯，但话题中心始终是“沈应涁和林路夏”。他后知后觉明白沈应涁那条信息的意思了，原来“不宜上网”是因为这个。
回过神来，段西暂时撇清刚刚那些胡思乱想，继续捣鼓手上的事情。
忽然一只手伸进视线，拿过他手里的调酒杯。付执琮负责的那杯已经做好，递到了别人手里。
“发什么呆呢？”付执琮漫不经心，往杯里添了几块冰，“你状态不太好啊，待一边休息去吧，这杯哥帮你做了。”
段西笑着骂了他一声，倒也没抢回来。
趁这点闲功夫，他坐到一边，点开许久没用的微博。嘴角绷着，莫名有些忐忑。下一秒，热搜界面在他眼前呈现。
#沈应涁潜规则林路夏
#沈应涁 林路夏
#沈应涁人设崩塌
#林路夏拒绝回应被包养
#林路夏王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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