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是把布满疑团的宝盒高高举起,又在不经意间将开锁的钥匙轻轻抛下。
颜佳琪忽然开始相信,人和人之间的相遇分离,都是注定的。
原来林钦提到的张显扬家里有困难,早就是命运给出的暗示。
她暂时抛下霍知行,跟随张显扬一同去看望他的表姑父。
“说起来,那时候你退录,大家都很意外。”张显扬提及恋综,颇有感慨。
“是冲动了些,节目观众应该印象很深刻吧。”她眉眼弯弯,并不在意外人如何评价:“你呢,下了节目后有困扰吗?”
“早就预料到了,算不上困扰。”张显扬明白颜佳琪这是知道他剧本的事儿,同样不甚在意:“我拿到了丰厚的报酬,挨点骂无所谓。”
“是……为了你的表姑父?”
“嗯。”他直接应下:“表姑母走得早,表姑父一个人,我不放心。”
“可是这个病,目前的医疗手段无法治愈,只靠你一人的话,太辛苦。”
“我们家有今天,全靠表姑父当初伸手相助。就凭这份恩情,我也不会丢下他。”
“祝愿你们早日渡过难关。”
“感谢。”
闲聊间,到达张显扬表姑父的房间。
表姑父一人独住,配了两个陪护轮流照看。
“有时候,我表姑父会短暂恢复清醒。清醒时,他总是喜欢聊表姑母的事情。”说着,张显扬去拉他的手,但很显然今天,表姑父意识仍陷在混沌中。
“你们一家人,好重情重义。”
“只可惜天意弄人,早年间我父母双双下岗,只有表姑母一家肯接济我们,但现在表姑母走了,表姑父又是这副模样。”
张显扬简单查阅了下护工记录表,发现表姑父这一周发病次数明显增加,遂询问陪护:“表姑父还是像以前那样,吵着闹着要去找表姑母吗?”
“是的,不过这两天,他念叨起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名字。”护工记得不太真切,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是在喊谁。
“大概是臆想出来的人物吧,表姑父病得太重,会有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情况出现。”张显扬摆摆手,示意护工不用太纠结。
又待了一会儿,二人才打算离开。
坐在轮椅上的表姑父忽然抬头,对着门口离去的颜佳琪喊道:“文文,你长大了。”
两人疑惑回头。
表姑父又道:“怎么不见小珮,你妈妈可好?”
“他在说我表姑姥姥的养女,沈珮阿姨。”张显扬解释道,忽又想起颜佳琪似乎认识沈珮:“诶,你一开始问我沈阿姨是谁,是她出了什么事儿吗?”
“你们和沈阿姨没有来往吗?”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先确认自己想要的情报。
“沈阿姨很要强,听表姑父说高中毕业后就不跟表姑母家里要钱了,在外勤工俭学。上了大学更加不见人影,听说她跟了个好导师,将来有大出息。”
看上去,沈珮瞒家里人瞒得很好。至少,张显扬对她在做什么,一无所知。
为了给老人家定心,颜佳琪特意走上前,蹲下,乖顺地回答:“一切都好,沈珮阿姨立了大功,我们都特别佩服她。”
轮椅上的人痴痴地笑:“文文也长大了,你和小珮都要好好的。”
文文?
沈珮女儿不是叫沈清荣吗?
难道是小名?
她偏头望向张显扬:“谁是文文?”
“我也不知道,沈阿姨没结婚啊。”张显扬似乎连沈珮有个收养的女儿这件事也不知情:“哪儿来的小孩?表姑父记岔了吧。”
谁知,表姑父竟十分激动:“我记性好着呢!就是文文!”
他挣扎着站起身:“文文……文文发烧,小珮哭……打针,我陪着……”
表姑父情绪愈发不受控,护工也被他推到在地。
“去喊医生!”颜佳琪主动留下帮忙,张显扬则是快步奔向医务室。
“文文!不是文文……”许是将颜佳琪认成沈珮女儿的缘故,她一靠近,表姑父就平静几分。
“对,不叫文文,叫沈清荣。你还记得吗?”趁张显扬没回来,她诱导轮椅上的人记起更多。
“沈清荣?”表姑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恍然大悟般瘫倒在轮椅上:“对,是荣荣。”
病人卸了力,颜佳琪和护工都松了口气。
怎料,表姑父一把抓过她的手,神情坚定:“是你忘了,你有名字,你不叫沈清荣。”
“我?我忘了什么?”沈清荣为沈珮捡来的孩子,有本名正常,不过奇怪的是,表姑父怎么知道她原来名字的?
“打针的时候,你还哭呐,我说陪着你一起打,你才愿意的。”眼前人又呆滞了起来。
“所以,你也打了那个药?”沈清荣打过实验试剂,这里说的会不会就是当初沈珮给她用药的事儿?
“嗯,你非要看着我打,我和小珮都拗不过你。”
造孽,那张显扬表姑父发病如此厉害,也是当年实验试剂的副作用。
“文文不哭,打了针就好了,不哭,一点也不疼……”表姑父又陷入回忆,全然忘了刚才念叨的事儿。
“医生,麻烦您看看。”张显扬带着医生赶到,一群人隔开了她和表姑父。
“心率过速,血压升高,考虑小剂量输镇静剂。”
插上针管,表姑父很快有了困意,躺在床上眼睛半睁不睁。
“我得去前台缴费了,麻烦你在这里等我。”
张显扬暂时离开,护工趁表姑父一切平稳,带走了要清洗的衣物。
房间里只剩颜佳琪和护理床上的人。
她低头,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闷。
沈珮的家人,死的死,疯的疯,再无半点消息。
守着她养女的大脑标本,邱阿姨只能证明这个大脑的主人曾被注射过实验试剂,别的一概无法说清。
霍致远、季成林、季雅雯,这三个人把线索引向了瑞希培生物科学研究所。
研究所内,沈珮遗嘱、沈清荣大脑标本、邱阿姨,这些人又将矛头指向刘家的非法实验。
可为什么霍致远会提到季雅雯死在了研究所?
他和季雅雯到底是如何产生联系的?
刘家密室有季雅雯的骨灰也很奇怪,季雅雯失踪后,是怎么被刘家找到的呢?
找到后,为什么不交给警方?
问题接踵而至,砸得颜佳琪头疼。
她甩了甩头,迫使自己清醒。
护理床上的人一脸平静,眼里是自发病后难得见到的清明。
“文文。”他开口。
“嗯?”颜佳琪不再纠正,和病人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就是你忘了。”表姑父笑得慈祥:“我们说好的,瞒着你妈妈,不告诉她你的真名字。”
“是呀,她给我取了名儿,我就叫什么,以前怎么样,都过去了。”她附和着。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表姑父凑近,压低了声音:“就连小珮都不知道,其实你叫季雅雯。”
颜佳琪愣在当场,身体僵直,惊讶的表情铺满整张脸:“你说,沈清荣就是季雅雯?!”
“对呀,雯雯。”表姑父满意地靠在枕头上:“我们说好的,只能在私下里这么叫你。”
他仿佛记起了先前的事儿,瑟缩着后退:“我刚刚,食言了。”
“那么多人,我还是喊了你雯雯,你会不会,怪我不讲信用?”
“怎么会呢。”颜佳琪努力忍住即将落下的泪珠,心中弥漫着揭开真相一角的喜悦,“有人记得就好。”
还有人记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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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影按照一开始排查的路线,率先对城北沈家庄的一片墓地进行复盘。
沈清荣既然已经死了,沈珮不可能不安置她。
就是不知道是葬在了这里,还是葬在了别处。
这片墓地已经荒废许久,杂草丛生。
也是,沈家庄几乎没什么人留下,能迁走的都迁走了,自然是没人管这里。
照着墓碑上的名字一一辨认,找了一大圈,没看到沈清荣,倒是见到两个格格不入的墓碑。
这两座一看就是常年有人来打理,墓碑前祭奠的花还未**。
“沈英华,霍彭飞?”
霍家?
不等他再靠近,身后便传来一阵动静:“年轻人,你对已故之人,很感兴趣么?”
转头,是位老爷子。
“晚辈见这两座墓格外敞亮,忍不住细观,多有得罪。”刘影连忙起身赔罪。
这不是知行那丫头的前男友?致远也把他领进门参加过家庭聚会,怎得如今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
霍志山压下心中疑惑,继续道:“母亲病逝,父亲依照她的遗愿将她葬回本家,百年之后夫妻二人一同埋于此地。不想沈家庄没落的如此之快,这里快变成荒地了。”
“年轻人都去了城里,发展得好便把老人一块儿接走,人越来越少是必然。”刘影站得毕恭毕敬,他直觉眼前人不简单。
“是,也不是。”霍志山将花束摆上,“原来沈家庄不远处有个精工厂,厂子办得红火,许多人不用远走他乡就能谋生。后来厂子不行了,大家只好去别处找活儿干。”
“世事无常啊。”他附和着,随即脑子灵光一闪:“那家精工厂,怎么就不行了?没钱还是?”
“有对夫妻坚持引进什么精密保险柜,厂子负责人为此加开了一条生产线。你年轻人大概不了解,那时候家家户户没几个钱,哪用得上保险柜。”
“产出来,卖不出去,只好当人情送了。提出这个建议的夫妻俩下了岗,厂子也彻底没钱,渐渐地,濒临倒闭。”
“后来呢?”刘影越听越觉得,这家精工厂就是颜佳琪拿到的盒子上印着的生产商。
“后来,厂子宣告破产,我呢,兴许是念旧吧,出了点钱收购了它,换地址改名字,重新开业。现在就马马虎虎吧,收支相抵。”
“留下来便好,您救了厂子也救了许多工人赖以生存的活计。”
“我的故事说完了,到你了。年轻人,你来这里,是想找什么?”霍志山此刻已经断定,眼前人并非刘昭。
“来找一个真相。”话音未落,特别关心提示音响起,刘影略带抱歉的查看了眼手机。
小颜:沈清荣就是季雅雯,她们俩是同一个人。
熄灭屏幕后,刘影重新整理思路,组织语言。
出口的声音都带着颤抖:“霍老爷子,您孙子,和季雅雯之间,是如何结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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