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鲜衣怒马奔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不久,他们在王文斌家又聚了一次。
高原,还有王文斌一个初中同学张磊,来自另一所重点中学,高高大大,说话很聪明、客气,没几句就熟悉得像老朋友,相互开起玩笑,比高原和王文斌机巧很多。
女生去了吴晓莉,宋丹洁,冯珊和陈暄。
高原说到他和王文斌几个男生昨天去看了班长宋志宏,已经恢复好多了,目前在家闲养,说话也还好,天天画画写书法,堆满一大桌子。
宋志宏高三以前一直是班长,长得很像电影里的英雄战士,微黑的方脸,浓而短的八字眉,个子不高,结实板扎,说话中气足。
按女生的玩笑,估计董存瑞就是这个样子吧。
就是这样壮实的伙子,已经走到高三,下学期突然精神失控,天天跑到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讲演,讲得头头是道,从希特勒一直谈到宇宙大爆炸,台阶下围站好多人,听得津津有味。
班里八卦说,因为喜欢某个女生被拒绝,日思夜想,就突然失常了,可能家里也有点病史,最后一学期不得不退学,同学都觉得惋惜。
宋志宏的语文、历史特别好,语文获得过奖项,痴迷诗词和科普,书法画画也不错,有一阵子和刘雪梅、高原关系密切,几个天天凑在一起组织办报等课外活动,和外形相反,是个多才多艺的秀才书生。
丹洁感伤地回忆,“还记得办报纸那会儿,宋志宏忙里忙外,那么点班费,他负责拉人、撰写、编排版面,刻字油印,那个周末终于弄出了几页纸的第一期,激动得即兴写了首打油诗,刊登在第二期上。
高原么,就动动嘴动动笔,乐得落个副总编;刘雪梅设了特约专栏,叙叙人生想法,闪冒下思想火花。”
吴晓莉点头,“丹洁出了很多力,字漂亮,我记得每期都是你一篇篇誊写,再刻印。
一份班级小报,名字满宏大‘原上草’,宋志宏干什么都人如其名,志气宏大。”
丹洁笑了,“开头誊写很认真,后来就潦草了,主要刻印太费事,每次弄一手油墨,像当年的地下党。
刚起头兴致高,大家发表感言,抒情散文,每日一段名句,气氛热热火火。
后来文章全是些班级琐事,什么过道上随手扔垃圾,请同学自觉;班级活动有人说风凉话,请这类同学反省;某某之间关系不好,同学间需要团结喽,尽是些这种内容,就没意思了。
也就是趁开始一头热气,办了几期。
现在一回想,足够看到我们的生活多么简单,释放一下空洞的理想。”
王文斌也感叹,“虽说简单空洞,还是很激发大家的激情。
那个‘好书推荐’小板块,开头搞得很不错,培根随笔,路遥的‘人生’,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第三帝国’,看完宋志宏和高原写的心得,我把书全部买齐了。
我记得有一篇名人传推荐,我立刻买了本富兰克林自传。
宋志宏跟我一番讲解,富兰克林,伟大的发明家、政治家,避雷针就是他的发明,参与起草独立宣言,一百美元上的标志人物,人类历史上多才多艺的天才,关键还干过印刷工,办过报纸,什么事都敢于尝试。
宋志宏的气势引得我读了一遍,其实没看进去多少,就记得了那句评论,‘从苍天那里取得雷电,从暴君那里取得民权。’”
“宋志宏看名人传引发出的共鸣和气势,我们都被激发。
当初说起办报纸,取名原上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大家一股子意气,挥斥方遒的豪情,激动了多少时日。
觉得正在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想法都极有意义,将来我们都是可以参与改变世界的一份子。”
高原被大家的回忆引发出一串感慨。
陈暄和冯珊也不禁感怀,留言本上写满同学们的豪情和未来,刘雪梅的气势磅礴言犹在耳,宋志宏的脚步已经提前被命运停了下来,不过身边这些年轻人将继续豪情向前。
这会儿,见大家因宋志宏引发得气氛有些伤情,张磊拿来几个梨,笑着吆喝,“忘却其他,能回归琴棋书画也是幸福了。
来来来,借花献佛,吃梨,分梨!反正大家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分离了。
谁来削皮?人生最大烦事,就是洗碗,削果皮。”
丹洁跟王文斌要了刀,说,“懒就是懒,还说得这么轩昂。”边把梨削好分吃。
张磊乐呵呵地大口吃梨,“我也学文的,可没你们那么多诗意感慨。
难说你们宋志宏是艺术家的料,自己写写画画,另成其就呢。”
张磊比高原有大咧咧的另一种气度,陈暄笑说,“你学政治的,肯定少感慨,文人和政治两个天地。”
说到录取学校,高原去了他想的北京。
王文斌则是本地财院会计专业,张磊和高原一道共赴北京,X大,他俩一个政治,一个中文,张磊哈哈一笑说,“高原,两个男的携手北上,我们算是缘分呢,还是志同道合。”
冯珊去上海,英语专业,陈暄和吴晓莉报南大,各得所愿。
宋丹洁沉默了,她平时成绩不错,可惜考试前菌子中毒,第一天还赶着去输液,现在沦到二流大专院校,不使劲拉着她都不来参加聚会。
吴晓莉很兴奋,“我是随意填了试试的,还真进了,我要好好庆祝下。”
陈暄和吴晓莉一样,一知半解凭感觉报志愿,原是想去厦门大学,想看看大海,隔壁邻居兄台的一句话,对外贸易是大热门,以后可以出国到处走,一看厦大和省外重点今年都没在本地招外贸,只有南大。
一个志愿,出远门的梦就被改写,南大新开办外贸专业,想走远也走不远了。
大家一致同意用扑克牌拱猪的方式来庆祝,黑桃Q代表猪,黑桃A和K是猪圈,全部人都可以一起打,不用闲着。输了的,凑中午小锅米线钱,还得贴张字条挂脑门,上写“猪”。
冯珊水平不行,张磊自告奋勇在旁边当参谋。
冯珊一会听他的,一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出牌,几圈下来,冯珊输得最多,她把一半字条都贴张磊脑门上,挂得像小白旗似的。
吴晓莉也挂了不少,丹洁挂得少,就一条,陈暄也挂了两条。
高原对陈暄笑说,“早知道你那张大猪圈,出牌时我应该送头猪丢给你,吃胖点凑成一对挂上。”
吴晓莉耳尖,一下就叫出来,“你们听听,打牌还有后门,怪不得我吃这么多猪呢,高原出我那份子钱去吧。”
张磊很大气,“第一天认识这么多美女同学,高参没尽职,我请客,就是个小锅米线嘛。”
丹洁笑接到,“那么大方,改过桥米线好了“。
张磊一连摆手,“那不行,不能放任女孩子得寸进尺。”
丹洁白了他一句,“我们周围的女孩子都是适可而止的,不过是给某些同学个机会充充胖子罢了。”
因为多了张磊,大家欢声笑语,分手时,讲好了他们远行之人的启程时间。
临走,高原说,感觉有些特意,“那就等你们了。”
转眼假期结束,各自将去往一个全新的地方。
陈暄有一种兴奋,第一次离开家,虽然很近,可自己有宿舍,独立生活了。被子,衣服裤子,箱子,脸盆,热水壶,口缸,饭盒,零零碎碎装满两辆自行车从家里带去,身上揣着一个月的生活费40元,自己全权使用。
远行的人,情绪更加激动。
高原和张磊定了同一天行程,大小行李已经放进车厢,两天三夜的火车,硬座。
站在列车旁,他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也掺杂着一些分别的惆怅,奔向未知的憧憬。
送别人群熙熙攘攘,王文斌,李军,刘强,女生吴晓莉,冯珊,宋丹洁和陈暄。
刘雪梅没考好,只是本地普通大专,她托王文斌带话说,多情自古伤离别,不忍直面火车远去和分别的难过,就不来了。
张磊也有一群同学好友来送别。
不过,他专门跟这拨新认识,像他说的,又很投缘的老朋友打招呼,特别是对冯珊,他很是周到,关心地问冯珊什么时候启程上海,记得鸿雁传信,互通消息哦。
高原也跟陈暄重重地握了手,“我会写信给你的。”
火车就要启动,高原突然来了气势,“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赏尽长安花。我们飞马长城,给你们看看雄姿英发的照片。”
张磊一旁接应,“鲜衣怒马,趁青春年少。”
“真是去天子脚下,气势煞人。”王文斌抨击了一句。
转头对刘强说,“你去西北,黄土高坡,到时候请女同学唱着东西南北风吹你走。以后回来么,拿出点儿剽悍,镇镇京都少年。”
丹洁白了一眼,“去什么地方上个学,就有什么气势吗?我们土生土长,大学也是南疆窝里,以后跟他们这些外来户比,只剩憨厚老实样了。
刘强,你们以后功成名就,可要罩着点儿我们噶。”
刘强干蹬一眼,“说些什么!又不是学什么政治,弄了个机制专业,就是画图干活的。守本土好,段有铭一家都是公安,他还读公安,这才是窝里。我还等着你们混本土的,以后多来往,多照顾。”
刘强说话总是比其他人实际。
一声汽笛,高原和张磊在窗户边使劲地向外挥手,问候声此起彼伏地喧嚣,陈暄顿时伤感倍增,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火车冒着白烟远去,空荡荡的铁轨长长地延伸出去,吴晓莉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陈暄也不由泪盈盈的。
王文斌几个笑说,你们真是感情丰富,回头我们去学校,你们也这么深情送一下吧。
冯珊启程前和陈暄去看望了宋志宏。
和高原说的一样,宋志宏讲话内容跳跃离奇,人还算清爽,精神算是不错的状态。
桌上堆满浓墨重染的宣纸,天天都在练习书法。
那晚上她们俩一直议论这个事,怎么也搞不懂喜欢一个人会到痴迷疯狂的地步,据说是因为刘雪梅,而刘雪梅暗地,其实也很明了的钟情于高原。
她们尚未开窍的脑袋实在想不通,怎么至于呢?就彻底搁下这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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