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假的。”
涂旻的目光顺着拿她拿吹风机的手往上移——细长的指节、修长的手臂、微敞的衣领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再往上是修长的脖颈,还有那张让人移不开眼的脸。
“阿俟,”她轻轻唤了一声。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脸,这整个人,都让人难以生厌?”
她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她的手,把玩着指节,眼神专注,毫不掩饰。
俟明礼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任她动作,语气轻缓:
“以前没有,以后应该有了。”
涂旻靠近一些,语气带着点撒娇似的亲昵:“以后私下里我都叫你阿俟,好不好?”
“好。”
两人正说得温软缱绻,门口陡然响起突兀的敲门声。
涂旻轻轻掐了掐俟明礼的腰窝,示意她去开门。
甫一拉开,尚齐便嚎开来。
“天煞的,你们猜我撞见谁了?”
俟明礼倚着门框,挑眉不语。
“我哥!”尚齐一脸见鬼的表情,“我在走廊里见到尚鞍了!怎么他也在这?!”
涂旻正好走出来,闻言似嗅到一丝猫腻,打趣道:“这么巧呢?”
尚齐用力点头,满脸不解:“我特地挑了个他肯定不会来的酒店.......怎么还是撞上了?”
“干嘛一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俟明礼慢悠悠道,“他怎么说也是你哥不是?”
“你哥哥,你怕他作甚?”
房间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尚齐一时语塞。
——对啊,他怕什么?
眼见没他什么事儿了,俟明礼伸手就准备关门送客。
“哎等等,”尚齐赶忙拦住,“你怎么也不走?这也不是你房间啊。”
俟明礼瞥他一眼,语气懒洋洋:“你管我?”
说罢便把门一阖。
“哎哎,我还没说完——.”
于是门再度被拉开,尚齐站在门外,一脸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涂旻问。
他抿了抿嘴,“我还看到一个人。”
“说吧。”
“......岑清安。”
俟明礼眉头一蹙。
她来做什么?
她不信这么巧合。
尚鞍能循着痕迹找过来,不足为怪。
岑清安从哪知道的消息?
“这回说完了吧?”
尚齐点点头,门被“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关上,剩他一个人在门口懵逼。
他狐疑地停留了一会儿,还是慢吞吞挪步回了房间。
——
门忽地关上,涂旻眉心一挑,仿佛觉察到空气中某种不易觉察的波动。
阿俟对岑清安,还真是条件反射般的防备与警惕。
她重新窝回沙发里,手里轻轻捻着俟明礼的指尖。
一时无言。
洗澡前泡好的茶略微泛凉,她抿了口茶水,忽而眼神黯淡一瞬,低声问;“你妈妈反对你谈恋爱吗?”
俟明礼摇摇头,“不会,她相信我会处理好一切。”
“真好......”
呢喃般微弱的声音,自涂旻口中传出。
她松开手,起身打开投影仪。
“阿俟想看什么电影?”
俟明礼没说话,只是望着她,想从她那双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可那双眼睛淡然,像一汪无波的湖水。
什么都不说,却像藏着很多。
良久,她开口:“你......”怎么了?
话一出口,便被涂旻似有所料地笑着打断。
“看这个吧,阿俟。”
她拉过俟明礼的手,两人一同蜷缩进沙发。
大屏幕里,放着二十年前的旧电影,穿着裙衫的女人在小巷中奔逃,像斑驳的旧梦。
涂旻看得认真,眼神专注,沉浸其中。
俟明礼时不时将目光落在她身上,静静注视。
片刻后轻声问:
“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想过啊。”
俟明礼没有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做个画家。”
“为什么?”
“说不定哪天一张画就养活自己呢。”她轻笑,似在开玩笑。
却不像是少年人口中对梦想的天真想象,更像是出于生计的权衡。
俟明礼默了半晌,想起暑假时涂旻接代打赚外快的事。
她轻声问:“你.......是不是缺钱?”
“没有啊。”
她转过身来,眨了眨眼睛。
电影的对白还在继续——
“在我生机勃勃的世界里,我容纳了各种已经腐朽的事物。”
“这如悲剧的生活,我先是冷眼旁观片刻,然后就扮演起自己的角色。”
“钱总是够用的,”涂旻笑意清淡,仿佛什么都不缺。
她不信。
可“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的话堵在嘴里,终究没能出口。
电影结束后,两人并肩躺在一张床上。
涂旻的呼吸渐稳,睡意渐深。
耳边传来细小的呼吸声,俟明礼静静地侧头看她。
她一只手臂仍搭在俟明礼腰间,嘴唇翕动间,眼角不知何时滑下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缓缓落在枕上。
俟明礼动作轻柔地替她拂去泪痕,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涩意。
她总是那副轻松恣意的模样,可不经意间流露的姿态,才似乎堪堪窥见她真实的一角脆弱。
像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荧光,微弱、隐忍。
关系里靠得越近,隐约间那种不真实的悬空感就愈发强烈——
涂旻,好像不是看起来那般自由。
她好像随时都在风中摇摇欲坠,藏着不见底的惶然,全然不信任过谁。
俟明礼阖上眼,压下心头不安。
就算猜测成真,她也会接住她。
——
第二日再醒来时,已近中午。
一睁眼,就对上涂旻好整以暇的目光。
“醒了很久?”
“嗯......有一会儿。”
她说着,低头埋进俟明礼颈窝,用鼻尖蹭了蹭,像不安分的猫儿。
痒痒的。
低低的笑声溢出来。
她揽过她的腰,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抱住她。
俟明礼感受到身前的柔软,眼里升起温柔的笑意,回抱住她。
她们就这样亲昵地依偎了一阵,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
俟明礼一番洗漱完推门出来,就瞧见了坐在客厅的尚齐。
想来是刚刚涂旻开的门。
“你昨晚没回你房间?”
俟明礼闻言挑眉,在他面前坐下。
“嗯哼。”
他惊讶地“哇”了一声,视线在她和涂旻之间来回,最终只是语气带着些揶揄,“你不早说?白白浪费了一间套房!”
涂旻似是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轻哂一声后,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漱。
哗哗流水声响起,尚齐凑近了压低声音问道:“你真喜欢女的啊,所以你俩这是......”
“暧昧期?”
“谈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风声不知道。”
“周三晚上,”她话一顿,又笑着更正,“准确点,是周四早上。”
尚齐懵了一瞬,转而无奈地苦笑。
“那我在这儿岂不是破坏氛围?”
“说了你是电灯泡,你非要来的。”
他一哽,“我以为你俩只是有点苗头,我这不是想着躲我哥,顺便看看能不促进一下你们感情。”
俟明礼语气轻飘飘,“你不来的话,我们进展应该更快点”
闭了闭眼,尚齐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恰好洗手间门打开,涂旻走出来,站在俟明礼身侧,余光一扫,了然——
刚刚趁她不在,两人定是聊了些什么。
她没有去深究,只嘴边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开口:“走吧,去看看中午吃什么?”
俟明礼笑着应了一声,起身牵起她的手,一手拎着她的小包,施施然出门。
尚齐赶忙起身跟上。
一行人还未出酒店,便迎面撞上岑清安。
她笑得粲然,目光缓缓落在涂旻身上,“真巧,在这都能碰见~”
俟明礼觉察到她目光的粘滞,眼神微冷。
“啊哈哈......”涂旻讪笑几声,“巧啊,岑清安。”
“你,是来参加下午的无意义说谎会的吧?””她不咸不淡的目光扫过俟明礼和尚齐,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涂旻点点头,觉察氛围变得奇异微妙起来。
她牵紧了俟明礼的手,借着打趣结束话题,“我们现在要急着去吃饭,先走一步。”
说完,便越过岑清安离开。
岑清安勾唇,站在原地轻笑。
——逗她,真有趣。
——
吃过饭,天色阴沉下来,瓢泼大雨转瞬落下。
车驶往“无意义说谎会”的活动场馆。
这是一座巴洛克式风格的旧会馆,屋顶浮金剥落,残存的天使壁画斑驳模糊,木地板在每一次走动中发出微响。
会馆内灯光昏黄,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人。
尚齐看着人群,迟疑开口:“我怎么觉着,那人好像......我哥。”
众人循声望去,是一个五官板正俊朗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短袖,但不失温润气质。
俟明礼语气平静,开口肯定:“就是你哥。”
涂旻轻轻哂笑,余光扫过另一处角落,瞥见那道单薄身影——岑清安
——该来的,不该来的,似乎都来了。
雨还没停,空气里浮着潮湿的旧木味。
馆厅里摆了几十把椅子,三角钢琴被摆布遮掩,天窗边漏着细光,像从过去掉进今时的灰尘。
主持人介绍完规则:
“无意义说谎会,全场游戏,匿名说谎。
只有三个没有:没有奖惩,没有解释,没有追问。”
他们被分到A场地,坐在靠窗的第四排。
陌生的面孔散落各处,有人独自抱膝,有人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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