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嫂子在内院有客,改日再见。”
姜维桢从姜维晰手中接过信件,颇为随意对答倒引来了姜维晰的兴趣,玩味望了一眼兄长:“让我猜猜,该是德妃娘娘家中的吧。”
姜维桢随意看完信件又原封不动地装回来信封中重新递给姜维晰:“不出你所料,也不出我所料。”前者指的是姜维晰的猜测,后者则指的是那封信函。
姜维晰将信件收好:“苏赫巴寿眼下和汗子在政见上彻底打起对台。依北境的消息,尚未调兵。眼下汗王病情稍重,跟着苏赫巴寿的部下就这样耐不住了。”
“没有联系哈斯巴扎尔部的人吧?”姜维桢皱眉问。
“眼下他们还不敢动。老汗王的人暂且管得住他们。”姜维晰点了点头。
“年关将至,越要警惕,防着苏赫巴寿借着扰动北境暗暗调兵,打汗子个措手不及。届时老汗王病重,两方支援也来不及了。”姜维桢敛眉。
姜维晰闻言肃颜点头:“知道了。”
“听说最近有人在朝内弹劾你在兵部行走的事?”
姜维桢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维晰,姜维晰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忠义侯的人,大约是二皇兄想试父皇态度。左不过被回绝了。北境的事不会有影响,还请兄长安心。”
姜维桢点头:“自我回来这半年忠义侯便没消停过。想来是他没料到我那样重的伤势还能生还。原想着待我到京城不久死讯传来,便能让他名正言顺地投靠汾安王。眼下我活着,娶的还是柔宁侯的女儿,北境的事还由这边执掌。他便心虚着,生恐我来找他的账。这才在朝上跳,也是怕汾安王那边疑他,不得不几次三番地做出头鸟被人议论。”
“兄长——”
姜维晰听着他语气平淡,不由看向姜维桢双腿,稍一顿,“打算何时料理此事?”他拧起眉头,凝视兄长古井无波的双眼,“这是叛国。您还容得下他们继续这样堂而皇之地躺在宁二郎他们的枯骨上坐拥荣华富贵吗?”
姜维桢听姜维晰的话先是皱眉,继而哼笑几声才肃了神情:“我自然容不下。”他的手握成了拳置于膝上,喉结一动,“却还不到时候。”
“大舅娘这话文茵便不太懂了。”
史文茵坐在罗汉床上用眼觑着下首的二位夫人,用绢子捂了捂嘴,装起傻来。梁妈妈则立于史文茵身侧,面色不善,胸口也略有些起伏。
“外甥媳妇要这么说,那舅娘说话便也得直白些了。”高颧瘦面杏眼的季府大房娘子也用绢子掩了掩唇才抬起头来,“你是刚嫁过来不清楚。德妃娘娘还在的时候,便倚着娘家府上帮衬。这几年桢哥儿在外头打仗带兵,这京城王府若是没季家帮衬早不知成了什么样子,更何况半年前桢哥儿重伤回来,这些日子也少不得我们照料。”
“正是这个理,便是没有这些事情在先,王府与季家也是极近的亲眷。你眼下嫁过来没有婆婆教导内府的事情恐怕也是不行的。”三房的舅娘又接上了大舅娘的话茬。这三舅娘是个鹅蛋脸盘,看着倒比大舅娘要和善些,说话却也是底气十足,“你身边用的人却也要谨慎些,别让小人钻了空子,到时再祸害了王府的营生。”
三舅娘眼神凌厉地扫过梁妈妈,看向史文茵脸上却挂了笑:“这两个妈妈是季家府上一手调教的,刚好过来给你添个助力。都是会识字记账的,做活也机灵。快,上来让外甥媳妇瞧瞧才好。”言毕有两个穿着紫棠袄子的妈妈便上来了。
一个姓柴,说是专管指教内府事情往来的;一个姓仇,专管指教铺子营生的。
“既是舅娘好心,想来我也是不能拒绝的。”史文茵神情安然,话锋一转,“只是确如舅娘所言,我也才嫁过来,府上的事情还稀里糊涂地做不了主,这添人的事情恐怕要再问问殿下才好。再者是我嫁过来还没拜见过太后娘娘,二位也知道德妃娘娘去后,殿下与太后娘娘亲近。如今我也还没正式拜见过她老人家。今日我若是允了舅娘的意思料理了王府,到了太后娘娘面前便没法说了。我自己个儿倒是不打紧,可两位舅娘岂不是因着好意逾矩?这若是传出去叫言官听了可还了得?我的名声是小,若是影响了季家的名声开罪了太后那就是大事了。”
史文茵本就生的一张温柔面孔,人畜无害的,说话间眉宇又染上忧愁之色,乍一看好像真的在替她这二位舅娘操心。说完还捂了捂胸口:“我这才新婚头天,二位舅娘竟有这样的好意。那我便更不能陷二位舅娘于不义之地了。殿下若是晓得了也不会舍得让二位舅娘为难的。”
史文茵话音软软,看着是乖巧怜人极了。这大舅娘与三舅娘面面相觑。史文茵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们若是再要求便意图明显了,只好暂时收了这份心思。又说起今日来的那二位表姑娘来:
“——也是为着你两个妹妹,她们眼下是在温国公府跟着进学。我们呢,眼下为着营生腾不开手照管,又不舍得独把两个女儿差到外府,是以想着,她们二人到王府上借住几日。”史文茵闻言忙用绢子掩住神情,免得笑出声来,“舅娘真是抬举我了,两个妈妈的事情我尚且做不了主,更何况是二位表姑娘呢?此事自然我有心,也得请殿下定夺才是。”
“外甥媳妇言重了,你与桢哥儿是夫妻,自然是好说话的,哪里用得上定夺来?”三舅娘眼见史文茵笑着,说话便更肆无忌惮起来,“你既有心,自然是有办法的。”
“那三舅娘的意思是,让我先斩后奏?”史文茵神情愈发愉悦。
“哎呀,外甥媳妇到底是大家出身,当真聪慧。”三舅娘眼睛一亮,“这样当然好。只是还要你多费心了。”
“那大舅娘呢?也同三舅娘一样想的?”史文茵也不回话,看向这会子一直没言喘,却始终给妯娌递眼色的大舅娘。这大舅娘被猛地一问,只“啊啊”应了两声。
“二位舅娘的意思我是明白了。是想着让两位表姑娘住进来好借赖青阳王府的名头。想来温国公也是认青阳王府的,我说得是吧?”史文茵带着笑腔说话,眉眼都跟着弯起来。
她看两个妇人先是相视一眼,冲她点头之后才敛了笑意:“舅娘,您先前口中的桢哥儿是什么人呐?”
两个妇人有些变了脸色:“外甥媳妇这是什么意思啊?桢哥儿自然是我们的外甥了。”
“可在朝中有何官爵?”史文茵只装傻。
那两位妇人便彻底没了笑意,大舅娘脸上是有些冷峻的讥讽笑意:“外甥媳妇明知故问,莫不是消遣我们两个长辈?”
“哪里的话,舅娘说笑了。”史文茵放下茶盅,转头对裁雪和梁妈妈说,“茶温了。”话音一落,裁雪便跪了下来,“奴婢知错,还请王妃娘娘容谅。”
史文茵冷笑一声:“才提你做了管事,你便不知姓什么了?高低便分不清了?”
史文茵看向下首的二位舅娘:“舅娘见笑。奴才仰赖着主子提携,才得了赏赐便不知分寸了。想来也是我不会管家的缘故。”她看向梁妈妈。梁妈妈立刻会意,裁雪立时低着头钻出了内室。
“方才说到哪了?”史文茵表情和缓下来,看向二位勉强挂着笑意的舅娘,“舅娘为着二位表姑娘打算自然是好的,若是旁的爵啊,侯啊也就罢了。殿下是青阳王。表姑娘便是想借赖王府的名声,‘青阳王之妹’只怕是不成的。”
史文茵一笑:“我也不曾听闻青阳王除了贺宁公主淮顺公主之外有旁的妹妹。”
她抚了抚绢子,稍挺脊背:“莫说是让二位表姑娘住到府里来,便是我说声‘妹妹’怕已是冲撞了两位公主。这要是今日府上哪一个奴才传扬出去,以今上对两位公主的疼爱,怕也要治我个以下犯上的罪。”
话毕这两位舅娘已是如坐针毡,史文茵见这样子更不让她们二人顺心,故作惊讶地用绢子捂住了嘴:“难不成……舅娘竟敢以两位表姑娘比公主吗?二位舅娘糊涂了啊——”还不等史文茵把后头的话说完那两个妇人便坐不住起身了,几近落荒而逃。史文茵自是做戏做全套,还让梁妈妈亲自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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