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的话,殿下的舅父与如今的季家已不是一家。”梁妈妈回话,坐在绣墩上神情稍肃。
裁雪立在史文茵身侧,主仆二人相视一眼,听了下去。
“殿下的外祖乃先帝帝师,娶的是先翰林院学士之女,五个儿子中只有二少爷是正房嫡出,也就是德妃娘娘的兄长。少爷在福元年间中举金科,后头入翰林院在朝为官。仙元三年,太夫人过身,太老爷的外室做了续弦。太老爷一过世,那续弦便联合着对付二少爷,彼时德妃娘娘已经荣宠不复也没了办法,二少爷不得已自请外调出京,到现在都没回来过。”梁妈妈深深叹了口气:
“也是殿下争气,得陛下青眼。彼时德妃娘娘已经过世,季家便重新瞄上了殿下,只是殿下从戎不常在府上料理事务。当年季家帝师的家业被败空了,下头的小辈也没有念成书的,那家人便隔三岔五地过来着手王府的事,借着王府的名头四处炫摆。”梁妈妈说着深深皱起眉头,“他们自然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叫那几个庶出的到外院生事,妇人便到后院见老奴,几次三番的自然是嫌厌我这为奴的了。”
史文茵这才点头:“想来败光了家业,娶过来的也并非高门清正人家,看方才的情形,当家的娘子连一般门第的品性都不及,可想而知底子是什么样的。”史文茵思量着方才的情形,“大约是我没在京城出过什么名声。若是打听怕也打听到我那贤惠妹妹身上,便思量着我容易拿捏些,跑到这儿来又是妈妈又是姑娘的,想着先把人送进府里来。”
史文茵笑了下,看向梁妈妈:“也是辛苦梁妈妈了。”
“夫人言重了。”梁妈妈忙起身回礼,“本分罢了,先前是殿下不在府上,后院没人做主。眼下夫人过来,我们也总是有主心骨了。”
梁妈妈思量着今日史文茵的言谈,心中安稳了许多。史文茵点头应下,询问起府上旁的事情来,待心中有了个大概已是用午膳的点了,外院来消息说姜维桢更衣进宫恐怕要晚些回来。史文茵倒松了一口气,用完午膳好睡一会儿下午便着手筹谋起府上的安排来。
姜维桢下午入宫,到了傍晚宫门过了上锁的时间不见回来。
天色渐深将近歇息的点,正房屋子里还灯火通明,地龙暖和着。史文茵拢着褙子,却还靠着凭几看梁妈妈找来的府上进出支账的副册,眼见是不急着歇息。
梁妈妈见夫人肯等殿下心里自是高兴,只是夜色越深,也忍不住劝慰:“以往殿下若是此时还不见回来,多半是留在宫内歇息了。夫人今日忙了一天,下午又见了两位官眷,想是疲惫了。”
史文茵听梁妈妈这样说才合上账册,便软了骨头似的趴在凭几上:“妈妈再同我说说殿下的伤势吧,我就再等这一会便歇了。”
梁妈妈眼见史文茵这个乖巧样子只觉得窝心,连连应声:“依着太医院的说法,殿下的左腿是从膝处受创折的。当日回京时因着拖了些时日,便彻底伤到了经络,是不容易康复的。过了百天身上其余刀剑伤处将养好了,想行走却是不易。眼下也只能慢慢地将养。平日里却还是不可强用劲直走,也是怕伤上加伤。”
梁妈妈说着补了一句:“眼下殿下已停了药,夫人平日只管记着坐卧行动稍搀扶些,素日除了行动间,殿下也不让下人们近身搀扶的。夫人自是亲近些。”
文茵不说话,仍是趴在凭几上不动弹,还转过了头,看着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松了肩背。
“夫人。”梁妈妈上前,也是怕史文茵伤神,才要劝慰,就听外头有丫鬟报了一句殿下回来了。
史文茵猛地一下直起身来,就近熄了一盏烛火趴在凭几上用袖子遮了脸,颇为不情愿地说:“我已歇下了。”小女儿情态惹得梁妈妈直笑,给裁雪使了个眼色。
裁雪会意,对着外间喊了一声:“夫人歇下了。”
下一刻外间房门便被打开了,姜维桢也不急着进来,声音里听不出疲惫:“里间还灯火通明的,方才我进院子只看见灭了一盏灯影子。王妃当真已歇下了?”
史文茵听着话只管闷声闷气地回,“歇下了。”梁妈妈忍了笑意忙开了里间的门。
姜维桢摇着车进来时身上还穿着常服,眼见史文茵起身要行礼忙抬手免了:“不是说已歇下了吗?唬人的本事倒是不小。”说这话时姜维桢故意肃了脸色,笑意藏在眼睛里。
史文茵却是不害怕的,只端端正正地拜下来:“妾是不敢唬殿下的,方才妾确实要歇下了,殿下见灯影子便是妾要熄灯了。”
“那怎的还穿着白日的外衫?”姜维桢面上已有些忍不住,只是正声不叫低头的史文茵听出来罢了。
“回殿下的话,只因妾以为殿下这新婚头一日便夜不归宿,这才准备和衣睡下呢。还望殿下莫怪罪才是。”史文茵蹲着身子,听姜维桢半天不回话,疑心他是不是真的因着这点事发了火,悄悄地抬起头来。
她刚一抬头便被弹了脑门,一时之间蹲不住往后仰过去。姜维桢赶紧伸手拉了一把。女子大约是一直待在内屋,掌心柔软比之从外头回来带了一身冬月寒气的他温热些许。
姜维桢心里立时熨帖了些。
史文茵才听了他的伤势,便是姜维桢不拉这一下也得自己稳得住自己。这一弹一扶之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借着姜维桢的力起身,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故意盯着姜维桢看:“这才第一天殿下便会欺负人了。”
她大约是不晓得自己眸光在跳动烛火之下含着水色,亮晶晶的像是撒娇的猫儿一样撞进姜维桢的眼睛里。姜维桢只半刻便移开了眼睛,轻轻咳一声才正色:“头一日便会唬人,往后可还怎么得了。”
“那这便算是我与殿下扯平了。”史文茵眨了眨眼睛脸上漾出笑意来。
姜维桢立时便绷不住肃面,却还移开眼睛以拳止了清咳:“如何还想着与本王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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