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在血月下翻涌着金属光泽的波涛,十二艘白骨喜轿船刺破浓雾。顾夜白站在摇橹的纸人艄公身后,看着它空洞的眼眶里爬出萤绿色蜈蚣——那些节肢动物正用尾针在船板上刻着《往生咒》的倒写体。
"傧相老爷,该更衣了。"侍女纸人递来鸳鸯礼书,腮红是用尸油调制的朱砂。顾夜白接过时嗅到熟悉的雪松香,封面暗纹竟与江临渊军装内袋的照片边框完全一致。
江临渊的银链唐刀在鞘中发出蜂鸣。他们混入迎亲队已三个时辰,怀表显示距离任务时限还剩47分钟。当第七艘喜轿船掠过水面时,顾夜白发现船底附着青铜铃铛,每个铃舌都是半截人类指骨。
"新人跨火盆——"
司仪的唱喏裹着尸油燃烧的噼啪声。新娘绣鞋踏过青蓝色冥火时,喜服下摆露出半截青灰脚踝,皮肤上密布甲骨文刺青。顾夜白突然头痛欲裂——那些文字与他锁骨处的衔尾蛇印记产生共鸣,视网膜上闪现出实验室手术台的画面:江临渊被锁在拘束带上,右眼正被注入青铜溶液。
轿帘被阴风掀起半寸。顾夜白看见新娘盖头下垂着江临渊的军装银链,链节间卡着半枚弹壳——那分明是上周目核爆副本里,他替对方挡下的那颗。
"叮——"
怀中的青铜铃铛突然自鸣。江临渊猛地按住他手腕,荧蓝血液从绷带渗出,在乌篷船甲板凝结成甲骨文:【亥时三刻,勿视真容】。字迹未干,所有纸人齐刷刷转头,腮红在月光下融化成血泪,滴落在顾夜白攥着的鸳鸯礼书上,将新人名字腐蚀成两个血洞。
"傧相献礼——"
司仪腐烂的声带挤出变调的吆喝。江临渊解开唐刀银链,链节在风中碰撞出《霓裳羽衣曲》的旋律。当他把银链系在喜轿檐角时,顾夜白发现每段银链都在吸收月光,渐渐显露出暗藏的微雕画面:三百年前的同月色下,自己正将这条银链系在江临渊的婚服腰间。
喜轿突然剧烈震颤。新娘的盖头被阴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颌处熟悉的灼伤疤痕——那是顾夜白七岁时打翻烛台留下的印记。江临渊的唐刀骤然出鞘,斩断试图缠上顾夜白脚踝的冥火,火焰碎片里竟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面容。
"看河面!"江临渊的绷带渗出血珠,在船头凝成箭头。顾夜白俯身望去,血月倒影中浮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十二艘喜轿船化作青铜棺椁,每个棺内都躺着身穿嫁衣的自己,心口插着那柄西周青铜匕。
"吉时到——"
司仪的咆哮引发河面沸腾。白骨船队开始解体重组,纸人艄公的四肢反向扭曲成拱桥。江临渊扯开半边喜服,露出心口跳动的青铜罗盘,指针正指向顾夜白怀表上的申时三刻。
当第一滴腐雨落下时,顾夜白终于读懂鸳鸯礼书的暗语——那些被血泪腐蚀的纹路,分明是江临渊在七百次轮回前刻在他枕骨内侧的平安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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