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见两人几乎同时把手放下，林豹双当即开口，却意外没有得到回答。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众目睽睽之下，简初的表情可算不上好看，而安栩更是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让林豹双心里顿时没了底。
要是医生在诊疗后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只能说明……安栩命不久矣！
“不，没什么。”简初“遮遮掩掩”的回答更让人忧心，却没人知道她脑子里正想着那道从中间缝上，只差两根须须就变成蝴蝶结的裂口，努力克制自己叹气的**。
“你感觉怎么样？”黎取低声问道，在他看来安栩似乎和平时无异，但仔细一点还是能看出不同，“哪里不对吗？”
“……没有。”安栩后知后觉地摇摇头，“确实感觉不太一样……效果更好了？”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
超出预期的答案让黎取有些愣神，正想给林豹双一个眼神暗示，转头就看见这家伙已经把手搭在了简初手上。
黎取：……
一个个的，心都挺大。
“诶，那边好像真行啊？”旁边排队的工作人员开始窃窃私语。
因思禾只是大致划分了上午、下午的名单，至于这些异能者什么时候来，又是找谁做精神疏导，都不在她需要考虑的范围内，如果有人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完成精神疏导，那后续的结果也该是他自己承受的。
而显然，大家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同事，导致医生面前的队伍明显超出了她能够承受的人数。
队伍最后的两人偷偷打量着沉默的安栩，又带着些焦躁看向正在接受精神疏导的林豹双。
“再看看？可以的话我们就过去吧？”
“呃，也行吧……”有人还是带着犹豫，“毕竟是军校的学生，应该多少靠得住……”
尽管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听说联邦军校有这号人物，伊森·斯塔倒是有所耳闻，但他们显然不能在斯塔集团的工作人员中插一脚。
“那几个人直接去找她，会不会是知道什么内情？”他们开始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这几个人他们从未见过，明显是傅遥队长借来的外援，也许是级别更高的小队？如果他们信任简初，就说明这姑娘确实有两把刷子。
“试试吧。”队伍最末的人昂着脑袋，再次清点了自己前面的人数，“就一次精神疏导，还能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也做了。”
“走吧走吧，早点去总比晚了好。”
就这样，两人忐忑地站到了黎取身后，见他转头看过来，有些局促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医务室外，傅燃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转就准备离开。
“怎么，要走了？”傅遥喊住他，“你……算了，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但是能答应我，尽量少用异能吗？”
“嗯。”傅燃低低应了一声，“我尽量。”
两人都知道，这话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但遇到危险，永远是当下的安全最重要，至于之后的痛苦和麻烦……总归还能再想办法解决的。
……
随队医生的疏导压力确实很大，随着次数增长，医生需要的休息时间越来越长。
正常情况下，医生们一天最多只能接待五名精神疏导的异能者，这不仅是为了保障疏导的效果，也是为了保护医生本人的状态。
过量使用精神力可能会带来无法逆转的损伤，联邦不会做出这种杀鸡取卵的决策，因此，目前所有可以进行精神疏导的机构，都会限制医生的接诊人数不超过每日三人。
光是完成上午的工作，就让医生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虽说她是专业人士，但大多是胜在经验充足，毕竟当年在联邦军校读书的时候，也算不上什么很厉害的人物。
真正的尖子生……
最边上的伊森仍然面不改色，直到最后一个异能者道谢离开，他才稍稍吐了一口气，看向一旁早已百无聊赖的简初。
伊森张张嘴，眼神掠过面带警惕的林豹双，挑了个安全的话题：“我记得你们这学期刚接触实操？”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简初挥挥手。
“什……什么？”伊森一脸茫然，随即眉头紧蹙，脸色微微涨红，“说话能不能有点风度，别这么……粗俗。”
“粗俗？猪吗？”简初满脸讶异，一时不能理解联邦人民对于粗俗的定义。
“不是……”伊森生无可恋。
“噗！”一旁围观的林豹双没忍住发出笑声，见他们都看过来，只能用力摆手，“没什么，只是突然饿了。”
伊森：……
简初并不很想纠结“猪到底粗俗在哪”的问题，毕竟世界之间也是有代沟的，她得尊重人家的本土文化。
这样的场合下，伊森本也不方便多问，他早就打算好等一行人离开站点后，再找机会和简初交换情报。
“少爷？”
“我们也走了。”伊森站起身，拍拍久坐而褶皱的衣摆，“我没见到凯文？”
“啊，凯文少爷好像……没见到呢。”
下属看起来吞吞吐吐，但伊森哪里能看不明白，凯文是因为不想让他来做精神疏导，才特地避而不见的。
“呵，随他去。”
反正凯文也没有什么用异能的机会，至于米勒尔会不会“逼迫”对方来，就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了。
……
房间角落里是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不出意外明天一早车队就将出发，尽管此时站点里仍然没有什么紧迫的感觉。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剩下的不过是尽人事。
莫景有些踌躇：“我还是先不做了吧，刚刚五个人已经够呛了。”
“没问题，别担心。”简初笑眯眯的表情莫名缓解了她的心理压力，莫景老老实实地伸出手悬在半空，眼神紧紧跟随简初。
“上次跟学姐聊过之后好了很多，你还记得吗，在学校的时候。”莫景看上去有些紧张，明显在没话找话。
简初刚把狭窄桌面上的杂物规整到一边，就听见这句话，她动作不着痕迹地停顿一瞬，紧接着撩起眼皮：“你还记得？”
“呃……”莫景转了转眼珠，像是在思考，“说实话，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说了什么了，但之后状态确实好了很多。”
“那挺好的。”简初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意识到【唱诗班】的持续时间会如此惊人。
明明莫景之前的行为，看上去很像是已经想起了当时的一切。
但简初很确定，那次之后项目的实验进程就中断了，没有其他因素的影响，正适合再次进行检查。
“那我们开始了。”
同样的画面简初今天已经见过若干遍了，跟其他人的精神核心相比，莫景的要健康很多，看上去很少使用异能。
不过身体硬化之类能力偏向防御，在学校里确实鲜少有机会使用。
简初几乎是目的明确地来到了精神空间的某处，也就是上次出现黑色触手的位置，尽管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边界上的痕迹惊到了。
正常精神空间的边界是虚无缥缈的，看上去并不会有明显的分割，但此时，仿佛悬在半空的淡灰色痕迹却十分显眼。
袅袅的灰雾正在不停扭曲舞动，简初很确定上次并没有见到这些痕迹。
“你……最近用过几次异能？”她尽可能不动声色地询问，但还是让莫景感到紧张。
不管再怎么努力掩饰，其他人都没有被问过这个问题。刚刚旁观了五个人的精神疏导，莫景对此十分清楚。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得紧张：“怎……怎么了吗，我最近就用过一次。”
简初立刻明白了，正是程源让她们带上监测绑带的时候。
“没什么，有点小问题，我来处理。”虽然这么说，但简初已经发现情况不对，这些灰雾更像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小触手并不能触碰到它们，而她用自己的精神力也无法观测到它们的内部情况。
难道是……
心底有所猜测，简初毫不犹豫控制着小触手，瞄准灰雾的中心激射而去——
尖锐的爆鸣声响彻整个精神空间，简初猛然睁开眼，反手握住莫景吃痛想要抽离的手。
“忍着！”
莫景没有回答，整张脸已经完全失去血色，却同样握紧了简初的手，力气大到指甲几乎都要嵌进她的手背。
小触手紧紧攥住从灰雾中冒头的黑色触手，它比上次见到的要纤细很多，不出意外应当是后来重新长出来的。
“咯吱咯吱”的声音催命咒一般回响在莫景的脑海里，从低沉变得尖锐，最后成为一道漫长的哨音，“催促”她赶紧放开手，结束痛苦。
但每当她想要就此屈服，手腕就会被拉住，阻止她往后退却。
简初没有再用言语鼓励她，比起这些，最重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小触手一圈圈缠绕在那道黑影上，几乎把它勒出鼓包。
既然拉不出来，那就消灭掉。
漫长的拉锯战后，伴随一阵黑烟和气泡破裂声，哨音戛然而止，连着原本灰雾般的痕迹迅速消散，但简初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好了。”
莫景整个瘫坐在椅子上，鬓角已经被汗水沾湿，她双眼无神，落在简初手背上的几个月牙形的掐痕上。
对不起。
她想道歉，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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