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的，谢谢你关心。”幽灵抿唇点头，让简初一口气哽在喉头，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他默默把医疗箱里的东西排列整齐，又将箱子放回了原位，偏着头看了一眼，再次伸出手将它往里面推了推。
“再过两天我……大概不能来找你了。”幽灵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在那之前，我……可以知道……”
“不可以。”简初斩钉截铁，就看见对方的脸色立马变得委屈极了。
不确定傅燃和幽灵之间的关系，也不确定两个世界之间是否会相互影响，至少对于她来说，两边的简初都是同一个人，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如果这边的自己死了，那边的她是否还能活下去。
这是个无解的命题，但至少目前她不能冒险，自然也不能告诉幽灵有关傅燃的存在。
“我怕我告诉你，你就又要杀我。”简初说，这有何尝不是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我不会的。”幽灵小声辩解。
“那要是他又让你杀我，你不动手就罚你，怎么办？”简初面无表情。
幽灵僵住了，眼珠迷茫地转动，似乎在想象这种场景：“……可是我杀不了你。”
简初：“……那他来杀我，让你帮忙怎么办？”
幽灵不说话了，他用那双透着倔强的熠熠生辉的眸子瞪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就再次翻越窗户离开了。简初微微张开嘴，没来得及喊住他，只是胸腔里涌出什么情绪，让人说不清摸不透。
“他”也许会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
“发布第三个猎杀目标：？？？，代号？？？”
“人潮聚集的神临之所，将成为你的舞台。”
简初已经习惯了系统猝不及防的提示，它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这次的猎杀目标，除了控制幽灵的那个人，没有第二个可能。
也许要等到两人有所接触，她才能获取更多对方的信息。
月沉如水，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幽灵坐在对面的房顶上，看着简初卧室的灯熄灭，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绷带，只觉得大脑一片浆糊，想要思考却不知该从何开始。
fu……ran……
傅……燃……？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两个字，但更多的就什么都没有了，而简初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引力，一靠近她，自己的大脑似乎就会清醒一点，就会去思考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高深的问题。
幽灵怔怔地望着窗口出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扇窗户却仿佛一个深邃的漩涡，一点一点蚕食他的意识与知觉。
简初已经陷入梦乡，床头的手机突然亮起，但并没有接收到任何通知消息，停留在一点五十九分的时钟眨眼跳到了两点整，伴随着空气中一点细微的炸裂声，系统的播报响起，让她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读取锚点（1/2），倒计时归零，偏移度 2。”
……
“她怎么还不醒？”
“不清楚，生理指数已经满足清醒的条件了，而且两次精神力检测结果都是正常。”
“嘶，我怎么看这个结果……像是睡着了呢？”
“不能吧，呃，虽然这个图谱是有点像了，诶，这不是有变化了！”
简初感觉自己脑袋边上有一群蚊子嗡嗡乱叫，但是并没有被叮咬的感觉，她举起手随意地舞了舞，旋即扭转身子，侧躺过来。
“这……真是睡着了吧？”
蚊群沉默了片刻，随即有巨型蚊子凑过来，用巨型前肢推了推简初的肩膀。
“同学，醒醒，醒醒啊，醒醒！”
蚊子王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耐烦，最后竟然胆大包天伸手拍向了她的脸，简初皱着眉，正欲抬起胳膊驱赶，下一秒意识陡然回笼，“唰”得一下睁开了眼。
头顶不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而是惨白惨白的菱格状排布，正上方还有一个丑丑的大家伙，一台精密检测仪，简初对它还算熟悉。
这是……又回来了？
但应该还没到她该回来的时候啊。
此时的简初并没有睡眠被中断的疲惫，而是好像睡饱了一样精神十足，她转过眼就看见病房的玻璃墙上，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贴着玻璃，两手圈在眼睛旁边朝里面看，鼻尖都被玻璃挤扁了。
秦理见简初看过来，先是露出笑脸朝她摆摆手，接着好像后知后觉一样突然站直，又凑过来贴着玻璃仔细看，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真醒了。
紧接着迅速低下头操作终端。
醒了，摇人。
简初扭头看了一圈，最终跟面前的“蚊子王”对视一样，嘴一张想说话，却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简初：“……？”
医生们：“……？？？”
离得最近的白大褂露出一个掩饰尴尬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咳，吃饱……啊不是，睡饱……也不是，咳咳，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简初不明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周围明显不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她回去的时候明明还在乌托邦里。
“是这样的，你从模拟大赛的座舱中被强行拉出之后，就一直没醒，虽然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但是也是前所未有的案例，所以由我们医疗中心来负责诊治。”面前的医生语气真挚，但眼神看起来有些兴奋。
他好像在看自己未来的获奖论文。
简初还没来得及开口，病房的窗户外就又多出几个脑袋来，为首的中年女性简初是见过，虽然是在照片上。有她在，病房的大门被顺利打开。
“情况如何？”席如风问道。
“我感觉没什么问题，就是……我昏迷多久了？”简初谨慎地使用了“昏迷”这个词，尽管她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五个小时。”没等医生开口，席如风就回答了她的问题，简初挠了挠头，看那群医生的反应，她还以为自己睡了五天呢，五个小时，根本不够睡啊！
简初捂嘴想要打个哈欠，但一张嘴，再次打了个饱嗝。
病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外头的秦理等人一脸状况外地探头探脑。
“……再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没问题的话就回去休息，至于乌托邦崩溃的补偿，回头会跟你详谈，不会让你白受苦的。”席如风眯了眯眼，表情写满了“我要出口恶气”。
简初眼神立马亮了亮：“好的校长，那个……回头是什么时候？”
她殷切的眼神一直盯着席如风，可直到她被推离病房，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尽管检查结果没有异样，但保险起见，简初还是乖乖双手交叠，躺在病床上被医生们簇拥着推了出来，席如风紧跟着跨出病房，余光就瞥见一个黑影飞扑而来，她脚步微妙地停顿一秒，出言打断：“她没事，有什么话进了普通病房再说。”
秦理刚刚张开嘴，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沉默着朝简初疯狂眨眼。
很快，简初就在普通病房门前见到了更多的人。
“没事吧没事吧你没事吧？”左虞珩的连珠炮，就算简初的角度看不见站在自己头顶位置的他的脸，也非常有存在感地挑战着她的耳膜。
简初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失常了。
现实世界的危险已经近在咫尺，而这里却是看上去充满活力的校园生活，她大脑里似乎有一个切换键，在每次穿越的时候被人为按动，才能不露破绽地融入其中。
“别吵，让病人休息。”听到这句话，简初突然一个精神，她用力扬起脑袋侧过头，才勉强看见同样站在她脑袋后面，帮她推着病床的傅燃。
这人的语气听上去没什么异常，这让人有些失望。
简初的脑袋重新摔回枕头里，但不摔不要紧，这一下让她突然瞥见傅燃撑在病床旁的胳膊上，有一道浅浅的刮痕，这个方向，是右侧小臂。
刮痕的边缘是白色的，但中央窄窄一条已经变得嫣红甚至肿起，不过好在没有出血，除此之外，它的长度和位置，同幽灵的伤口几乎重叠。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简初冷不丁开口，周围的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秦理：“手？什么手？”
她的目光转了一圈，终于落在傅燃的胳膊上，随即脑袋顶上一圈问号。
不是，这点小擦碰，也有关心的必要？
可简初的表情严肃异常，让人开始怀疑这个伤口是不是某种绝症的表征。
“呃，只是刚刚在楼梯上不小心跟人撞到了，被拉链划了一下。”傅燃表情难得纠结，但还是解释了成因，但他看见病床上的人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好，反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在其他人一脸莫名，再次询问之间，简初摇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看错了。”
这次，她的话让旁边的医生们紧张了起来，纷纷挤上前来，示意无关人员往后。
“是创伤后遗症吗？”
“我看图谱不像，但是她这个反应……嘶有待考量。”
“你们是队友吗？”这句话是问傅燃的，在看见他犹豫着点点头，医生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因为过于担心同伴导致的应激反应吗？”
“很有可能，要不再做一次检测？”
“我建议直接用全天监测先观察两天，毕竟是在乌托邦上发生的事故，跟现实里的创伤反应也许有所不同。”
也许可以再写一篇新论文。
“我同意，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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