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花满楼,我记住了。”黄蓉抱着她的黄花,忽而惊道,“哎呀,我的花开啦!”

她把花盆放到面前的小桌上,解开了笼罩在上面的薄纱,果然那仿佛黄金一般的花朵已经盛开,华贵非常。

“你要不要闻闻看它的花香?”黄蓉把花推向对面,花满楼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他本就是爱花之人,只是在他倾身靠近,才嗅到一缕浓郁异香的时候,她又猛地将花收了回去。

花满楼才要开口,就觉一阵头晕,又有一股药香袭来,心神为之一清,整个人又清醒过来。

那故意毒人又翻手救人的姑娘乐不可支:“看来,你不仅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傻子!”

“我七岁时就被爹爹教导,知道为人处世要有防备之心,再聪明的人都有倏忽大意时,你怎么半点戒心都没有?我来历不明,又主动闯进你家里,带着你最喜欢的花,又恰在此刻盛开,让你来闻,怎么看这都像是个圈套吧,你竟真的信我?”

花满楼颇为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笑意更深了几分:“我信你,并不是因为我缺少防人之心,而是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本是挑没人的地方躲闪,见到我在,便想要离开,只是担心追击者盛怒之中会牵扯到我,才留下周旋,刚刚以花相引,更是在劝我独自居住于此,要多加小心。”

“你实在是个很好的姑娘,聪明又善良。”

这回,倒是黄蓉愣怔了一下,她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恼:“只怕是你把人都往好处想了吧。”

“这金波旬花奇毒无比,乃是天竺传来的,‘波旬’意为恶魔,所以它也叫恶魔花,单单是花香,就能毒倒所有闻到香气的人,任由你内功多深厚,也逃不过去。”黄蓉把薄纱制成的纱罩又罩了回去,“我若不救你,你刚刚就倒下去啦,到时候,即便是我杀了你,你也无力反抗。”

花满楼却笑道:“所以,你急着把丢失的花找回来,是因为这花香有毒,若偷盗者知道这一点,想利用花香害人,你得去阻止,若是他不知道,很可能会有赏花之人被害,你也不愿见到。所以哪怕那人追了你一路,你都没有把花还给他们,任由他们中毒出事。”

黄蓉一时无言,她出生在海外孤岛,自幼就失去母亲,父亲的脾气古怪,岛上的仆人又都是聋哑之人,只有偶然遇见的周伯通与她玩,可周伯通比她还贪玩,也未必了解她的心思。

“真奇怪,你倒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在想什么呢。”

天色越来越暗,风中的花香却越来越浓了。

——————

黄蓉进入这个世界后,按照提示找到了最急需回收的金波旬花。

这花出自《连城诀》世界,花美却有奇毒,是重要人物丁典一生悲剧的转折,他和恋人正是因为观赏此花而落入陷进,为了一部《神照经》被囚禁半生,总之十分重要,所以她得回收这盆花,既是找回《连城诀》世界的失物,也是避免这个世界再卷入融合风暴里去。

和他们这些被齿轮从风暴中捞出来的人物不一样,跨世界存在的物品依旧属于原生世界,很可能会在异世界引起规则变动,从而促进两个世界融合,对较强的一方来说,融合是好事,但对较弱的一方来说,世界融合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为了阻止这种情况连续发生,并一步步助长风暴扩大,牵连到更多的世界,才有了他们这些人在系统的帮助下回收物品,而作为出任务的回报,他们可以从系统这里获得帮助,并在异世界活下来。

黄蓉就来自已经被风暴引起的融合摧毁的世界,她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反而因为不会引起本世界和异世界的互相吸引,被管理整个幻想世界群的齿轮系统选中,帮助它们做任务,去拯救那些还未曾失去一切的“自己”。

身为东邪黄药师的女儿、北丐洪七公的徒弟,黄蓉天资绝顶,聪慧过人,记忆超群,对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五行八卦无所不通,擅歌舞,懂兵法,会医理,能下厨,但也正因为她学的驳杂,所以虽然身兼天下五绝之二的传承,武功上却不算多出色,会的招式多,内力不够精纯。

但在世界毁灭前卷起的信息风暴中,她获得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关于自己未来所学的记忆,甚至不可避免的被与自己相关的衍生作品信息影响,所以现在的她是会《九阴真经》和《打狗棒法》的,但受限于年纪,加上她练武并不用心,都不见深。

黄蓉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对辅助她处理任务的齿轮系统来说,她这个武功水平在标志了好几个高危险人物的世界行走,实在让齿轮缺乏安全感,一直在督促她为了生命保险,好好练一练。

作为高维系统,它的数据库里囊括了整个幻想世界群的数据,虽然不能拿实物来给它们的宿主帮助,但只要对方愿意学,都可以慢慢学会,这也是系统花大力气救助如黄蓉这类人物的原因,他们的天赋极佳,完全可以靠自己从系统这里获得提升,也可以想明白这种提升的必要性。

毕竟在这里,她没有武功冠绝当世的父亲保护了。

正好持有物品24小时之后,系统完成了物品收取和回归,不用再带着一盆花,在系统的督促中,她可以一早就开始努力了!

然后黄蓉就走进了厨房。

昨天黄蓉和花满楼聊到很晚,他们都是懂很多的人,都有着过人的头脑,黄蓉在才智上胜过对方,他并没有因此被挫伤了所谓的男子尊严,而是真心佩服她博古通今,当然,黄蓉也承认,在为人处世的思想境界上,花满楼要胜过她许多,这是一种大智慧。

两人谈到兴起时,还取出了古琴与萧合奏。

对黄蓉而言,这是第一次与人畅所欲言,她接触过的人中,大多跟不上她的头脑才学,只有黄药师懂的比她更多,但自从她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每次和爹爹交谈,都难免起争执,他们都是一样的骄傲固执,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寸步不移。

从没有人这样认真地倾听并理解她的想法。

这天的晚饭是花满楼做的,她实在好奇他这样的人,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个人气质都和厨房完全不搭的人,是怎么进到厨房洗菜、生火、切菜、炒菜的,黄蓉的记忆里黄药师也会下厨,但他下厨时总有别人为他生火打下手,做饭更像在作画,处处讲究,追求雅致,绝不肯失了半点风度,而花满楼是怎么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做饭的呢?

答案是,就像每个普通人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挽起袖子,点火起灶,取水洗去蔬菜上的泥泞,靠触觉摘掉不新鲜的部分,去皮,切块或切丝,用听觉和嗅觉来判断火候和调味,期间还根据需求添减柴火,最终端出两人份的家常菜。

黄蓉那种“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的虚浮感,慢慢落到了实处,不是在言语抒发中,不是在衣袂风流里,甚至不在风花雪月中,就在这小小的厨房、满屋子的烟火里。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在靠自己快乐自在地生活着的人。

她吃了有生以来最有意思的一顿饭,而现在,她要回请对方一顿。

练武的事可以等一等。

因为此处只有花满楼一人住着,所以厨房备的菜并不多,种类也少,可见花满楼虽出身富贵,但饮食用度并不奢侈,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材料,在她的手里可以变出人间少有的佳肴。

哪怕花满楼并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也会为她绝妙的手艺,以及蕴含其中的智慧深感叹服。

用本就鲜美丰富的的食材做出美味并不奇怪,用最朴素的食材做出不可多得的美食,才是掌勺者的本事。

“只可惜,我有一位喜欢享受的朋友,他今日不在这里,错过了佳肴。”花满楼放下碗筷,不由感叹。

黄蓉依旧是小乞丐打扮,只是洗干净了双手,闻言笑道:“那这人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了,你遇到他喜欢的东西,会惦记他,提起时也开心多过失落。”

花满楼习惯深居简出的生活,见的女孩确实不多,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遇到了天底下最聪明的姑娘,她的智慧并非来源于见多识广,而是天生的灵慧聪颖,能够轻易看透人心。

很多人会因此而惧怕,因为他们的心里有太多太多东西,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丑陋,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但花满楼不在其中,他是个真正的君子。

“确实,他是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说起这个朋友时,花满楼的脸上似乎都在发光,“他姓陆,叫做陆小凤。”

黄蓉收拾碗筷的手顿了一下:“听起来,是个很骄傲的姑娘。”

花满楼笑了:“不,他是个男人,一个有着两双眼睛、三只手、四条眉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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