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5.4
第41届全加州国际象棋锦标赛于勒克莱尔国际象棋俱乐部如期举行,赛事颇为盛大,会场里大约有一百多位选手,都是同龄人里下棋的精英好手,比赛尚未开始,选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相互交流、相互试探。
因为自己那辆白色雪佛兰正在检修,夏尔不得不骑着自行车来俱乐部,路程稍有些远,等夏尔停好车,把入场证交给保安时,她已是香汗淋漓,有点难得的狼狈。为了掩盖背后的汗迹,夏尔只能把原本扎起来的黑发散下来,顿时,经过她身旁的人都把步伐放慢了。
尽管只是穿着朴素的灰色格子衬衫和水洗牛仔裤,但夏尔一出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当然,夏尔一点也没感知到,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比赛对手名单上了。当夏尔低头的时候,绸缎般的黑发从她的颈侧悄悄溜过,露出她那白皙的天鹅脖颈,当时就有几个毛头小子看得路都不会走,甚至把对面的人给撞倒了也无知无觉。
夏尔在之前的俱乐部里已经打出了名气,不算无名小卒,甚至会场里还有几个选手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因此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夏尔,阿尔弗雷德·多克斯就是其中一员。
“嘿,塞德里克!快看,那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夏尔·K·温彻斯特!她之前在柳树林俱乐部里可是大杀四方!”
塞德里克·阿德勒懒洋洋地摘下了耳机,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金发则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塞德里克用那双海洋般透蓝的眼睛望向了阿尔弗雷德手指的方向。三秒后,他收回了目光,玩笑般地耸了耸肩,道:
“是个漂亮的女孩——所以呢?”
这是典型的不屑一顾的塞德里克式语气,阿尔弗雷德有点急了:
“我在提醒你要小心这个夏尔啊!我曾经和她对上过,五盘连输一百美金!她的实力相当恐怖!”
塞德里克依旧是懒洋洋的语气,应道:
“你不必为我担心。”
看着发小那幅冠军已是囊中之物的神情,阿尔弗雷德只能叹了口气——没办法,塞德里克确实有底气,毕竟他已经拿走前两届的冠军,和阿尔弗雷德这种过场打酱油的不同,塞德里克·阿德勒在全加州国际象棋赛事上所向披靡,令其他选手闻风丧胆。
即使亲如兄弟,阿尔弗雷德偶尔也会对自己的发小羡慕嫉妒恨一下,毕竟塞德里克值得羡慕的还不止他在国际象棋上的统治力。塞德里克出身加州名门,父亲是位高权重的议员,母亲是石油大亨的独女,和同龄人相比塞德里克从出生起就赢在了起跑线上,并且没有因优渥的家境沦为纨绔,而是一路朝着精英的方向成长。当阿尔弗雷德和塞德里克走在一起时,没有女孩会注意到阿尔弗雷德,她们只会围着塞德里克欢声笑语。
思及此,阿尔弗雷德又羡慕地叹了口气,转而关心起塞德里克的近况:
“你确定不去哈佛法学院了吗?卡森先生会生气的吧?”
卡森是塞德里克的父亲,是整家阿德勒家族最希望塞德里克子承父业的人。
可惜塞德里克对父亲的期望视若空气,只耸了耸肩,应答道:
“我可不愿意像我爸爸那样熬资历,我准备读商学院,之后去硅谷那儿闯一闯。”
“好吧,阿德勒少爷,有才(财)就是任性啊。”
两人的闲谈没能持续太久,随着一声钟响,比赛正式开始了。阿尔弗雷德正要挥手同发小告别,突然瞥见了什么,面色一凝。
“怎么了?”塞德里克问道。
“大事不妙,看见了吗?那个我跟你说过的夏尔,她竟然首局就撞上了伍德·德里克!这家伙可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看见伍德那张油腻腻的脸,塞德里克的记忆渐渐清晰——去年他和伍德比过,这家伙虽然人品猥琐,但确实有两把刷子。若自己不是提前做了功课,恐怕也要栽在他手上。
“别担心她了,你都自身难保了。之前不是把夏尔·温彻斯特吹得天花乱坠吗?怎么遇上个伍德就为她担惊受怕了?”塞德里克内心是对夏尔有点同情的,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冷酷无情。
阿尔弗雷德一听这话,火气就腾腾地上来了,谴责道:
“你这个冷血动物,连最基本的怜美之心都没有吗?夏尔长得那么漂亮,伍德长得那么丑!——你想一想,跟伍德下棋,夏尔的眼睛得受多大的伤啊?而且她一看就是个很要强的女孩,要是输给了伍德这个猥琐的家伙,她得多伤心啊……”
“你是不是喜欢夏尔·K·温彻斯特?”塞德里克干脆直接地打断了阿尔弗雷德的控诉。
阿尔弗雷德当即面色一滞,乱七八糟道:
“谁…谁说的?”
塞德里克轻笑一声:
“从进场开始你就把人家的名字挂在嘴边上,念叨个不停,还想狡辩?”他搂住了阿尔弗雷德的肩膀,轻笑道:“阿尔弗雷德,我看夏尔不像是有男朋友的样子,大胆去追呗?!”
说罢,塞德里克不顾面红耳赤的阿尔弗雷德,潇洒挥手,转头就走,只留阿尔弗雷德还在原地目瞪口呆。
另一边,夏尔对两个男人因她而起的争执一无所知,因为会场里没有开空调,燥热得很,她现在只想速战速决,快快回家。正想着路上要不要买点水果呢,她的首轮对手伍德·德里克就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伍德不愧于塞德里克和阿尔弗雷德赐予他“猥琐男”的称呼,一张油腻腻的、坑坑洼洼的脸,梳着油腻腻的头,戴着五十年代的玳瑁框眼镜,看见美貌的夏尔是自己的对手,两片香肠似的嘴唇便拢出一个令人反胃的形状。
“你长得好漂亮啊,做我女朋友吧,我可以指导你下棋哦!”
饶是夏尔没有外貌歧视,此刻也不禁皱起了眉。
眼见夏尔沉默应对,伍德便恼火起来——自己为了这届比赛苦练棋技,就是为了能够打败塞德里克·阿德勒一雪前耻一鸣惊人。结果眼下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对手都把自己不放在眼里,怎么不叫伍德生气?!
好,你叫夏尔·温彻斯特,对吧?看我不把你下个欲哭无泪、求告无门!
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步,伍德·德里克胜券在握。
……
第七步,夏尔·温彻斯特开始不耐烦的敲桌面。
……
第十四步,伍德·德里克的后背已经找不到一片干燥的地方。
……
第十九步,棋盘上夏尔的国王与女王棋寸土末动,伍德的棋子已经被打地找不找北。
……
第二十步…没有第二十步,因为伍德·德里克已经晕倒在了地上,裁判正在试图唤醒他。棋桌另一侧的夏尔对于晕倒的对手视若空气,她只把额前遮挡视线的黑发往后一撩,便喊来了另一个裁判要求判定胜负。
尽管裁判内心有点同情下棋吓晕了的伍德,但稍微懂点国际象棋的人一看这局都知道:伍德已经被夏尔杀成字面意义上的片甲不留了,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
直到裁判宣布夏尔首轮胜利,伍德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原本叫嚣的对手此刻的狼狈样,夏尔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会场。
……
塞德里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和对手道别。他首轮便遇见了实力强劲的老对手,许久不见,对方的棋力又上了一层楼,和他酣战许久,幸好,自己又赢了。
一回到会场中心,塞德里克就看见了面色苍白的阿尔弗雷德,他不禁有些怜悯这个多情的发小,搂着阿尔弗雷德的肩膀,安慰道:
“这没什么,伍德的实力确实强劲,夏尔被他淘汰很正常——”
塞德里克的话截然而止,因为阿尔弗雷德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阿尔弗雷德一把拽过塞德里克的衣领,把他拉到公示墙前,气若游丝道:
“你自己看吧!”
“什么吗?不就是棋盘公示——”
现在塞德里克也说不出话来了。
公示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夏尔于第十九手以巨大优势打败了伍德·德里克,总用时还不到半个小时。
这是什么概念?即使是塞德里克,上一次打败伍德·德里克也走了接近六十手,花了三个小时,才险胜伍德。而夏尔连塞德里克三分之一的时间都不需要。塞德里克屏气凝神地复盘伍德和夏尔的这一盘棋局,他多么希望伍德今天脑子不好,一时糊涂才下地这么差劲,可结局是残酷的,塞德里克绝望地发现伍德的每一步行棋都有条有理、深思熟虑,只是他和夏尔之间的实力差距犹如天堑罢了。
夏尔的每一步行棋都精密的像一把手术刀,要的就是最短时间内直取对手心脏。塞德里克试图找到夏尔的一步荤招,哪怕是犹豫也好——没有,就是没有。这简直不像是个人类在下棋,更像个机器在下棋。
等塞德里克失魂落魄地从公示墙那块的人堆里走出来时,反而是阿尔弗雷德迎上来安慰他。
“没事,反正你已经拿了两次冠军,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塞德里克苦笑一声,拿拳头轻撞了一下老友的胸膛,无奈道:
“就不能是我赢吗?”
“这跟让泰森去打变形金刚有什么区别?”阿尔弗雷德摊手道。真不是他不盼着朋友好,他今天也被夏尔的实力吓到了,现在才知道,夏尔之前在柳树林做陪练时一直有人抱怨她指导时间太短,现在看看,人家其实很有职业道德了。
“你知道夏尔·K·温彻斯特的背景吗?”塞德里克突然出声问道。
阿尔弗雷德摇摇头,道:
“这姑娘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夜之间就在柳树林打出了名气。不过她来参加少年组赛,说明她应该还是个学生。要我帮你打探一下吗?”
“嗯,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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