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那个凶手了？”姚秀秀连忙追问。
素儿依旧缩成小小一团，声音很小：“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姚秀秀跟江悦远对视一眼，她们都很同情素儿，但跟“雪新娘”一事不能混为一谈。
“素儿，我也觉得齐东该死，可他不能这样轻松死去。他的恶行要被揭穿，他应该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凡是跟他同流合污的人也要为此牵连。”江悦远摸着素儿干枯的头发，说话轻柔，可眼里寒芒一闪而逝。
姚秀秀微愣，她没想到向来安安静静的江师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过也对，她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知晓的一些，都不足以让她们盲目从善。
“那应该怎么死？”素儿抬眸，笑得轻蔑讥讽，“官府那些人狼心狗肺，他们都是齐东！”
“这件事我们会上报给你们朝廷，官府那些人自然会受到惩罚。”姚秀秀压低声音，她语气缓慢，靓丽的眼瞳竟然慢慢变成金色，带着温暖的弧光，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她循循善诱：“可是那凶手身上背负了十几条人命，如果下一次遇到危险的是你阿婆，那该怎么办？”
杀死齐东的凶手成为了素儿的救赎，而素儿是唯一或者的目击者，所以姚秀秀运用了法术，让素儿说出实情。
素儿沉默，她好像把话听进去了一些。
“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素儿迷茫，“只记得他问我一句话。”
“什么话？”
“他问‘你想让他死吗’？”
素儿视线被血染红，因为过度缺氧，她意识变得很不清醒。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齐东被吊起，矮小的身体不断抽搐。
“你想让他死吗？”那人问。
素儿想大喊“想”，可她努力动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喊出。
“后来我就晕倒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就躺在家里。”
“还有什么吗？”
“......鱼腥味。”
“嗯？”
“我闻到了鱼腥味，他身上很湿，就像是从河里爬出来的一样。”
素儿眼瞳变得暗淡起来，她好似失去了力气，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姚秀秀给江悦远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安抚。
“好好休息，我陪你。”她替素儿拉好被子，手轻轻拍着素儿的后背。
姚秀秀离开了素儿的房间，她抬头看了眼天上难得一见的太阳，突然觉得心里寒冷至极。
“媳妇，你冷吗？”
六净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姚秀秀满头黑线。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媳妇。”她蹙着柳眉，语气生硬。
“好的媳妇。”六净点头。
姐姐说女孩子的“不要”就是“要”的意思，这是独属于女孩子的“小别扭”，男人要学会看破不说破。
姚秀秀这一路上都不知道纠正过六净多少回，按照她现在的个性，这要换作其他人不知分寸，姚秀秀早就出手暴揍了。可偏偏六净身份特殊，不仅是魔门霸主万眼女王的亲弟弟，还被冷蔓关照过。
姚秀秀想起临行前冷蔓的叮嘱，那口气硬生生憋在心里。
“算了，一边玩儿去，别烦我。”这是姚秀秀能对六净说的最恨的一句话。
“好的。”六净挠头，乐呵乐呵的，可下一秒他就正色：“不行。”
“什么？”姚秀秀又忍不住不耐烦起来，她刚察觉到自己的怒意，就立刻在心里背诵清心诀。
“他们让我来叫你的。”六净指了指远处的巷口。
巷子口堆积着被清理出来的雪，上面还有淡淡的灰色污渍，在阳光下越看越刺眼。
姚秀秀狐疑看向六净。
六净：“又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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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名叫吴东罗，但因为性格无赖喜欢偷奸耍滑，所以又被成为无赖子。”
客栈，雅厢内。
众人围桌而坐，桌上只点着一盏蜡烛。
“他是被人用利器捅死的，就距离齐东遇害的湖边仅有两个巷子的距离。无赖子的心脏也不见了，不过胸膛的伤口很奇怪，是锯齿的形状，感觉杀他的人挖心的动作不太熟练，这跟之前在夜雪中遇害的死者不一样。”江悦远同样检查了无赖子的尸体，她觉得杀害无赖子的凶手并不是之前犯下连环杀人案的那位“堕仙”。
“难道是模仿犯罪？”翟合乐不确定问。
“有可能。”陈百岁点头。
姚秀秀：“那无赖子独居，没有家人，自然也无从得知他为什么会在夜雪时期出门。不过他脚上的草鞋不见了，双脚被冻得通红，上面还有血迹结成的冰渣。所以我们推断发现他的地方并不是他遇害的地方。”
无赖子双脚被冻得皲裂青紫，背上也有同样的痕迹。他好像在大雪的夜晚被人拖拽着，跟一个麻袋一样。
那堵在嗓子眼的呼救，全被纷纷扬扬的雪花给堵住了。
“有没有可能是无赖子目睹了齐东被害的场景，所以才遭到报复？”林巍然敲着桌子，给出自己的结论。
他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无赖子就住在素儿家隔壁，两家大院的门口正对着，旁边就是那条被冰封的河。
“那个素儿，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翟合乐又问姚秀秀他们。
她在听完素儿一家的事情后，心里总有股怪怪的感觉，就好像一副拼图有地方拼错了，但是由于花色过于接近，根本找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她晕过去了，什么都没听到。”回答翟合乐的是江悦远，她低着头，微咬嘴唇。
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奇怪，在座的都是人精，他们都从江悦远的那一句简单的话语中听到了推脱。
“江师妹，你跟素儿一见如故啊。”翟合乐笑意盈盈，眼波婉转。
江悦远微微抬眸，她没有看翟合乐，只是仰着的小脸充满愤懑：“她是个可怜人，早些年就被齐东折磨得精神崩溃，在夜雪中又遇到变故，没疯就不错了，晕过去还好些。”
翟合乐干脆点头：“哦，那确实。”
因为姚秀秀他们在素儿家里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调查前六起命案被害者关系的事情就落到了翟合乐等人身上。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这些被害者中的女方都是跟素儿一样的可怜人，她们的婚姻就是被邑林府官方强行包办的，婚后被男方打骂都成了家常便饭。
“别人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这邑林府是宁挖十座坟也要干这缺德事啊。”翟合乐举起茶杯，轻轻吹走上面的茶沫。
她无语挑眉，撇嘴叹气。
怪不得这邑林府的天空都是灰沉沉的，有这样的“父母官”，不降一道雷劈死他们都是好的了。
“可是这些女子这么可怜，那凶手为什么还要杀她们呢？”林巍然不解。
翟合乐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拨弄着容祁的剑穗，忽然计上心头。
“这种问题，问问凶手不就好了。”她粲然一笑，这都不是事儿。
一直站在翟合乐身边的容祁垂眸瞥见翟合乐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不由得勾唇。
“怎么问啊。”林巍然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夜雪时分他们自然是无法外出的，而且根据素儿的话，他们所经历的似乎不是同一场夜雪。
这很关键，几乎决定了他们能不能抓住那凶手。
“先试试，不行再说。”翟合乐撑着桌子起身，信心满满，“既然这凶手只在夜雪时期动手，那么我们就造出一场夜雪不就好了。”
除去容祁外，其余人纷纷一愣，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翟合乐。
哎呀，好像不错诶。
制造夜雪对于他们这些修炼法术的修仙者来说并不困难，有很多阵法可以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那要通知官府他们吗？”林巍然面色犹豫，有些吞吞吐吐的。
林家是白起国的第一大家族，根基深广，连白起皇室都要礼让三分。所以苍梧宗一行人中，唯有林巍然有资格上本参奏邑林府官方不作为、迫害妇孺的罪行。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巍然面色羞愧，因为现如今的白起国皇帝是他的亲姐夫。他对自己的这位姐夫颇为崇拜，觉得姐夫能把一个那么大的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太厉害，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林巍然是自己姐夫的小迷弟。
如果被姐夫得知他在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之时，手下却把人间造成地狱、随意欺压爱戴他的百姓，那么他该多难受寒心啊。
想到这儿，林巍然不由得鼻尖一酸。
“等到邑林府的事情结束后，你要写一份专门的卷宗。”翟合乐屈指敲着桌面，她眼波微动，莹润的眸子带着半分压迫的光，“卷宗除去给漫姐外，还要呈给白起国皇帝，毕竟苍梧宗是受白起国皇帝之邀前来邑林府查案的。”
林巍然好似松了口气，这其实也是他内心的想法，可碍于姐夫的面子不敢细想。不过现在这变成了翟合乐的要求，他只需执行就是。
相信姐夫在知道邑林府这群人尸位素餐后，他一定能处置妥当的。
“事不宜迟，我们的计划应该尽快施行。”翟合乐怕夜长梦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忧心忡忡。
她看似洒脱不以为然，实则弥勒城一事给她留下了巨大隐患。被挖空的地下、被吃光的“庸”以及躲在背后竟然没有作妖的宋嘉木，这一环环相互扣着，只需要源头一点力气，就牵一发而动全身。
更别提那个跟宇文曜有关的噩梦。
这种身在棋局却看不清局势的迷茫让翟合乐窒息难受，就像是溺水之人的彷徨无助一样。
要在快一点，至少要赶在宋嘉木面前。
翟合乐咬牙，闭上眼睛压下心底的烦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突然她手背一热，睁开眼就对上容祁温暖而关切的面庞。
他其实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唯有在面对翟合乐时才会流露出这样的温情。
不知道为什么，翟合乐突然就不慌了。
她嘴角上扬，心里有了更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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