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下午3点半，地铁难得冷清。
余歌累得气喘吁吁，随便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位子瘫坐在那里，手里拎着刚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冰镇无糖可乐，拧开瓶盖猛地往嘴里狠灌一大口。
这简直是一整年的运动量。
可乐真好喝。
特别是无糖可乐，清爽得很。
余歌掩住嘴悄悄打了个嗝，心满意足地拧上瓶盖，翘起二郎腿摸出手机跟朋友胡言乱语。
【仰天长啸233】：没开玩笑，幸亏跑得快，差点被选中去拯救世界了。
【薯条印花裤衩】：？
【薯条印花裤衩】：作业没做完痛失平时分前的幻想。
【仰天长啸233】：我去，你怎么知道我有作业还没写完。
【仰天长啸233】：其实…我是被为了拯救世界决定出道成为偶像了。
【薯条印花裤衩】：红豆泥？余余撒嘛，人家是你的梦女死忠粉私生饭喵呜。
【仰天长啸233】：不约/。
冷漠的播报声响起：“中新湖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不要依靠车门，从列车前进方向的左侧门下车，下车请不要拥挤，注意列车与站台间的空隙。”
中新湖？
余歌从傻乐里回神。
她虽然已经在白城上了一年的学，但因为校区比较郊，课程安排又紧凑，只有节假日有时间到城区玩，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选择在宿舍里躺着，所以即使是中新湖这种CBD，她也没去过几次。
门开了。
现在并不属于通勤时间段，不出所料地只上了寥寥无几的人，下车的多是牵着小孩的游客。
一位穿着职业西装的年轻女士垂着头坐到余歌对面，伸手把眼镜摘下，捂着脸低声抽噎。
抽噎声虽然被刻意压抑过，在略显空旷的车厢里还是格外扎耳。
余歌草草扫了眼就收起视线，继续盯着手机。
大家都不愿意让陌生人看到自己的疲态，能在公共场所哭出来，应该是有很大的苦衷。
成年人的世界真不容易。
能坚持下去已经很了不起了。
余歌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毕业后…会不会也成为这样的人？
每天穿着一丝不苟但无趣的职业装，在职场和家庭两头奔波，受了委屈只能咬碎了往下咽，胃里塞不下了，就往上涌，从喉咙里吐出来，从眼里挤出来——偏偏还得拿手堵住。
被社会同调裹挟，困在条条框框的规则里，被所有人夸赞“长大了”。
太乐观了，现在就业形势，能不能找到工作还另说。
余歌又想。
要是能不长大该多好。
“回家…不能回家。”
似男非女的低语把她从想象中拉起。
嗯？
余歌吓了一跳，又抬眼。
那位女士已经用卫生纸擦好泪水，对着粉饼的镜子整理自己了。
突然，如海啸般涌来的耳鸣夹杂着男男女女尖锐的哭号声，几乎要把她淹没。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趁着自己的意识还清醒，余歌下意识地紧紧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却像从发根、从全身每一个裸漏的皮肤里钻进大脑，如蟑螂般啃食着她的意识，拼命的想在死前产下自己最后的卵鞘，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撑不住疯掉的。
大脑不断叫嚣着自己的痛苦。
余歌随后闭上眼，在天旋地转中感受着心脏的乱颤，轻喘两下后扯着喉咙大吼：“都给我闭嘴！”
“……”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鸣和哀嚎声渐渐褪去，心脏急得要冲出胸膛，猛烈地跳动，余歌溺水获救般拼命的大口喘气。
“没事吧？快醒醒！“
“眼皮动了！“
余歌疲惫地扛起眼皮，看到几个人围在自己身边，担忧地望着她。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怎么了这是？”
余歌一愣，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脸瞬间爆红，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谢谢你们，我…我刚睡着，做噩梦了。”
声音有些沙哑。
“做噩梦？”
几个好心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已经没事后才离开。
余歌长叹一声，喝了几口剩余的可乐。
可乐已经因为放置太久没气了，温度也不再冰凉，几口下去余歌只感到自己牙齿的酸涩，皱了皱眉还是把最后的一点灌进嘴里，透过地铁的窗户整理自己因为汗水而黏在额头和脸侧的凌乱刘海。
不出意外的话，这跟杜子守他们说的异常有关——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有空得去庙里拜拜。
余歌愤愤地摸出手机。
【仰天长啸233】：拯救世界这事我绝对干不了。
【薯条印花裤衩】：又咋了？这回吃拼好饭中毒了？
【仰天长啸233】：不是，是喝了没气的常温可乐。
【薯条印花裤衩】：吃到屎了属于是。
又有新的提示音，余歌扫了眼，是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室友的信息，随即点进去。
【丫丫丫】：小余，回来了吗？
【仰天长啸233】：还没呢，快了。
刚发出去，播报音就响起：“白城师范大学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不要依靠车门，从列车前进方向的左侧门下车，下车请不要拥挤，注意列车与站台间的空隙。”
余歌无奈撤回那条消息。
【仰天长啸233】：刚到站，怎么了。
【丫丫丫】：我服了，你看群消息了吗，班委说明天下午还得去彩排。
【仰天长啸233】：？神经啊，明天下午好不容易没课。
【丫丫丫】：就是啊，能不去吗？
【仰天长啸233】：我也不想
【丫丫丫】：对了你胃还疼吗？
【仰天长啸233】：不疼了。
【丫丫丫】：那行，还以为你明天不能去彩排了，抛下我一个人。
【仰天长啸233】：（叼花表情包）
余歌收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把可乐瓶丢进垃圾桶，走出地铁站。
这站虽然叫白城师范大学站，但实际上距离校门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距离。
天已经黑了，有点降温，冷风一吹余歌不由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左看右看没人注意这边才放下心来把身上的风衣裹紧，朝学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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