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无视掉宿舍楼下互啃的几对情侣，有些恶劣的想到冬天他们嘴巴会不会冻住，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里挑挑拣拣买了根冰凉的火腿肠。
这会儿正好是晚课时间，又恰好今天其他人都有课，宿舍空无一人。
余歌长舒一口气，脱下外套，往椅子上一丢，把睡衣从床上撂下来换上，给手机插上电放在一旁，麻利拎出电脑打开看最新一集的番。
袜子什么的明天再洗，余歌想着，偏头咬开火腿肠外皮，顺手推了推旁边室友还没来得及丢的外卖盒——占她桌子了。
宿舍是六人寝，上下铺。
都说城区老破小，郊区高大上，但余歌在的学校不一样，不仅市中心的校区宿舍老破小，郊区的宿舍也是老破小，一视同仁，顶多就是刷了新漆，贴了地砖。
当初报志愿的时候信誓旦旦大不了以后除了睡觉之外都待在图书馆，现在彻底老实了，悔不当初。
每天跟室友下课路过学校这学期新装的发光路牌和拔了又栽栽了又拔的花树时都痛心疾首，哀嚎自己的上床下桌四人间。
呕。
余歌艰难咽下喉咙里冷得扎牙的一小块火腿肠，打开手机。
【仰天长啸233】：拼好饭不？
【丫丫丫】：吃过饭了，不早问。
虽说宿舍有六个人，但因为宿舍分配问题，其他人都是汉语言专业，但只有她跟这个室友是新闻专业，平时一起上课下课，难免更亲近一些。
余歌单手食指弓起，在桌上敲了两下，想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去退的胃镜费用，把咬了一口的残缺火腿肠放到旁边祈求能回温，抄起堆在椅子背上的风衣外套，认命的翻出饭卡下楼去最近的食堂。
这个时间段的食堂也是小情侣扎推，余歌避开有可能再引起腹痛的可疑窗口，买了碗甜粥和一根烤肠，小心翼翼端着要溢出来的粥挪到位子上，三四口解决烤肠后边喝粥边刷手机。
今天的热搜榜一如往常充满了博眼球的词条，余歌一目三行虚虚往下看去，不小心点到了本地热搜榜，一条突然冒出的，标着“新“字的词条一下子夺走了她的视线——”白城大学附属二院“
是今天她去的医院。
余歌迟疑片刻，把勺子里的粥塞进嘴里，拇指轻触，还是点进去了。
并非是她以为的官媒通知，而是白城本地一个小网红发的贴。
说自己今天去白城大学附属二院挂号的时候广播突然开始说有消防演习要疏散门诊部的人群，等人都出来了，一群安保人员把门诊部的大门围得密不透风，他本想着在医院里逛几圈等消防演习完了再进去，却意外从远处看到一个人从角落里跟着一个西装女性畅通无阻的从安保人员的簇拥里进了大门，那个人进去后西装女性和安保人员又整齐离开了。
附了一张比较模糊的照片。
余歌点开放大看，照片倒是没拍到他所谓的西装女性，只有一个扎着小辫、套宽松粉色卫衣、灰色格子裤的人影，堪堪能看到侧脸的轮廓。
是陆嘉乐。
余歌又往下滑评论，底下除了质疑消防演习外就是疑神疑鬼的阴谋论，夹杂着喷拍摄技术跟夸人影好看的言论，有个别说自己也在场，然后就是打广告的。
等她刷新评论，这条帖子却突然消失了，接着整个词条都删的干干净净，余歌不信邪点击搜索栏再搜索“白城大学附属二院”，出现的搜索结果跟那条帖子毫不相关。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
如果真的有他们所说的“异常”，那应该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她又去搜索那个网红的ID——账号已经被注销了。
余歌感慨之余还有点心疼。
虽然那个小网红粉丝也不多，几百号人，这次能上热搜纯属意外，但她之前做过新媒体实践的作业，知道起号不是件容易事。
最后一勺粥下肚，余歌擦擦嘴，突然记起来这学期好像也有跟新媒体有关的作业，悲从中来。
等到宿舍，室友都下课了，吵吵嚷嚷。
余歌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室友都不是什么坏人，相反，是难得的正常人室友，宿舍氛围还算融洽。
但她有点排斥宿舍这种拥挤又毫无**空间的环境，野兽般的群居。
给手机插上电，余歌试探着轻咬了一小块之前剩下的火腿肠，总归不那么冰了，味道跟之前相比还算能下咽，几口吃完，嚼着没咽下的肠端起牙刷杯和洗面奶去洗漱。
等回宿舍，手机厂商到处投放广告吹嘘的快充功能好歹是没虚假宣传，手机已经七十多格电了，余歌欣慰地拔下手机，往上铺爬。
“余歌，你咋又上床了？我命令你下来。”
宋雅刚打完一局游戏，正要去洗漱，看到余歌上床后压低嗓音：“过来！让主人好好鞭打你。”
余歌躲在床帘里笑：“不要啊，主人求放过！”
“对了，今天布置作业了吗？”
余歌突然想起这回事。
“没啊。”
“真的吗？这么好！”
“最有良心的一集——我先去洗漱了。“
宋雅说完后就端着洗漱用品出门了。
“哦对，“她又把头伸进来，”还有明天晚上的彩排，张晓说这次是最后一次了，要全员到齐，不能请假，烦死了。“
“烦死了。”
坐在桌子前的另一个室友正卸妆，笑道：“你们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好，之前不是天天布置作业。“
余歌躺在床上戳戳手机：“太难得了。“
不知道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还是这几天太累，余歌很快感到眼皮子打架，就着最后的清醒意识设好早八闹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
很不对劲。
她似乎在梦里，但梦境中的自己不可能如此清醒地思考。
她正骑着电动车在学校返回家的路上，飘飘的，像离体的魂。
是高中时候吗？可她现在已经大学了。
小区上空弥漫着离奇白雾——这是从偶尔的不带感情注视的第三人视角中得出的结论。
《近日我市出现区域性雾霾天气，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
新闻报道恰到好处地被注射进意识中。
终于到小区了。
余歌莫名地感到恐惧，有种游戏角色觉醒却只能循着既定程序动作的荒谬。
从进入小区到单元楼下，过程如同被跳过的过场动画般不被余歌所知，等她回过神，眼前已经是紧闭的单元门。
单元楼门护按钮顺序胡乱排列，余歌不自觉摸上自己家号码本应在的位置。
是301。
不对，家是702.
这里呢。
是201.
不可以按。
那不是家。
不可以按。
不可以按。
白雾缓缓缠上单元门，号码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余歌凑近，想看个清楚。
“停下！”
有些熟悉的少年声音急促地响起，余歌感觉身体急速下坠，忽然间有了实感，一股如梦初醒般地庆幸席卷全身。
“睁眼！”
余歌骤然睁开眼睛，入眼满是漆黑的床帘。
又一阵极速的坠崖感，余歌躺在床上，心脏“咚咚”在耳边敲鼓，等不适退却，满头大汗。
余歌疲惫地摸出枕头下的手机，7点09分，距离她设定的响铃时间还有1分钟，该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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