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了，雾气浓密到蔓延至脚下，街上的人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我要问你俩个问题。”麦法兰站在我面前不远处，“我很疑惑为什么你没死**却消失了。”
她的话中有两个字我没有听清。
“你认为你的行为是正确的吗？”
“恐怕是，”我回答说，“我猜你要说杀人总归是不对的，可是其他的事我们根本做不到，不是我来杀，就有其他人接替我，不是阿尔伯特去死，就有其他富豪代替。”
“一个人杀一个人是犯罪，一个人杀一群人是功利，一群人杀所有人叫正义。”她的眼神和言语一样犀利，“你没有同盟，没有组织，没有章法，这样的犯罪只能叫做挣扎。”
“那又如何，我只是开了个头，无数个犯罪会走向正义的。”我抱胸看她。
“第二个问题，你是善良的吗？”她放松双臂，闭上眼睛。
“在街上遇见可怜的人然后给予帮助叫做善良，如果不做是不是就不善良；为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做奉献才算有价值，凡事先为自己着想是不是就没价值？”我看着她，“处在无私与自私之间的叫正常人。”
“哈哈哈哈哈……”她突然大笑了几声，之后又轻轻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就此离开，但现在我想看看你的结局——你会死吗？”
“我不知道。”我如实以告。
她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街上的人又像往常一样多了——只是想告诉别人自己还活着而行走。路边有一个乞丐坐在那里，他相当瘦削，仿佛就要死了。
我在他的破碗里放了两个硬币，之后继续向林边公寓走去。
“万分感谢，您真是个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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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随意地虚掩着，正等待我打开它，门内的人已经狂喜到不能自制。
“你好啊，杀人凶手小姐。”巴登老爷盯着我说。
“是什么叫您妄下论断？”我拉开为我准备好的椅子坐下，“您真是想要和我在这场对峙中平起平坐想得疯了。”
“我派人监视你，知道您曾经和格罗斯先生发生过争吵。后来的案发现场我也派人围观了，你猜怎么着，那把锈蚀了不少的刀是我们家的，刀把底部有我们家族的印刻。”
他激动地简直要拍桌而起。
“您要告发我吗？”我平静地看着他，但我已经没在思考别的什么了，我的心跳声让我没办法转移我的注意力。
“当然不是，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揭发了，你一定会和我争个鱼死网破，我只有一个继承人，我可不想让他死掉。”他又要和我谈条件了。
我就要晕倒了。
“我还可以为温妮芬小姐的生活提供一些帮助………”
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我起身和转头的动作一起进行，心不在焉地挥挥手离开这个房子，踉踉跄跄地向出走。
街上还是下着雨，细细密密，朦朦胧胧的，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连支撑身体也不能，我跪倒在地。
我的衣服也湿透了，我的头发被淋湿成一缕一缕的，贴在头皮上，挡住我的视线却怎么也拨不开，我烦躁地捶地。
温妮芬就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这奇怪的样子，一脸失望，“是你杀了格罗斯先生吗？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我想哭泣都做不到，我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你不如直接去死。”
仿佛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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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惶恐惊醒了，我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杀人时和杀人后都比不上。
醒来的地方是我家的沙发，我家只有一个沙发！但是又多了个桌子凳子，温妮芬就坐在凳子上，背对着我，身子靠在沙发旁休息。
我鼻子一酸，温妮芬并不会像我刚才做梦中的那样对我，她甚至都不会斥责我，我打算和她坦白，但好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动作的声音惊醒了她，温妮芬动作快速地像是跳起来：“你没事吧里希，你可是发烧昏倒在路上，我喂你喝了点粥。你可不要再淋雨了，一点都不注意身体。”
“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抬起脸来看她，她已经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所有，“人是我杀的。”
温妮芬就这么留在原地，那一瞬间她好像思考过了很多东西，她最后在斟酌的是要说出口的话。
“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做这些事。”她捧住我的脸，“如果我没有让你去和他见面，如果我都能接受，如果……”
责任归属于她了，我有些愣神，她会不会总是把责任收到她身上，她总是怀着愧疚和自卑活着，把血液挤出来，走过的路都被拖出痕迹来，之后变得空虚。
“我本不觉得我所做的是罪恶，可是我没办法杀死一个孤立的人，不管他是否善良，他总归牵扯着谁。”我捂着我的右眼，“现在牵扯住了你，我又如何无罪。”
温妮芬站在那里，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她欲言又止，转身离开。
我挽回也不能。
麦法兰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我声音有些高昂。
“带你去找温妮芬。”她的口气很决绝。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那只会让她自责，让我更加愧疚，更有负罪感。”我试图甩开她的手。
她靠得更近一些了，几乎是咬着牙说：“如果不想后悔就跟着我一起去！”
我浑身失了力气，任由麦法兰拽着，走路时步伐沉重，水坑被踩踏而溅起的夹杂着泥的水花沾在外套上，把衣服弄脏了。
雨越下越大，我身上也越来越冷，等到天空突然炸起雷的时候，我看清了在房子中间悬空着的人。
布朗夫人吊死在家里了！
温妮芬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也没办法从地上起来，大家都带着震惊，除了麦法兰。
忽然一阵穿堂风吹过，吹得我们衣服凌乱，一张纸随着风飘扬，路过我身边时被我拦截住。
这是布朗夫人写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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