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姚没说什么,拿了三十金,又回房里,把在水月阁寻得的琉璃瓶儿藏在怀里,让献芹随她出宫,“宫里的好医轮不上咱们,去外头寻人调理调理,将来好生儿子”,献芹听的满心欢喜,连忙跟上。
少妃出宫照例要有侍卫驱车,雨姚出身寒微,车马司的人都是势利眼,分给她侍卫只有二人,且都年老,雨姚没说什么,又给了他二人一人一金。
那二人没曾想还有这一笔横财,满嘴奉承,雨姚笑道:“我只在城内走走,二位辛苦跟我一跟,不必驾车了。”
那两人一听,越发高兴,因为管车的管事不好说话,他们也懒得去要车。
于是一行四人就往城外去了。
到了集市,雨姚转了一圈,看见一个死巷子里有一家巫医馆,于是悄悄给献芹使了个眼色,然后脚一撇,做出扭伤的模样。
献芹于是大叫:“这如何是好?”
两个侍卫不知所措,雨姚指着巫医馆道:“我去里头瞧瞧,二位稍等。”
侍卫又要跟着,雨姚为难道:“二位跟着怕不方便,莫如候在巷口吧。”
侍卫觉得巫医看伤可能要更衣,又觉得是个死巷子,不会迷路,也就不跟着了,“我等在外头候着。”
雨姚带着献芹往巷子里走,快到医馆的时候,恰好有个落地的招牌,她低声对献芹说,“我进去问问生育,你躲在这后头,瞧着那俩人,若他们过来偷听或是其他的,即刻大声叫我。”
献芹连忙应下,雨姚就往巫医馆去了,里头香烟缭绕,散发出阵阵药香,一个老妇坐在厅堂里,一边浑身颤抖的念咒,一边将石针扎在一个小儿的背上,雨姚安静的等着。
那小儿原本有些抽搐,那老妇下手极快,连着扎了十余针,那孩子就安静的睡了过去。
老妇去了针,冷笑着对那小儿的父母道:“你家孩儿闹得很嘛!闹到我的洞府里,还吃了我的仙人果!”
那对父母唬的跪在地上磕头,“小儿不懂事,惊动了仙人,还请仙人放过!”
老妇只管冷笑。
那对父母取出一块羊肉:“小门小户,一点心意,大仙笑纳。”
老妇悄悄瞥了一眼羊肉,又做出冷峻之色:“这也罢了!下次再闹,你二人只当这孩子没生罢!!”
说罢,老妇一吐舌头,一脸茫然,那对父母千恩万谢,“法力无边!法力无边!”
老妇一边把肉收到柜子里,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去吧去吧!我只侍奉仙家,不收财帛。”
那对父母越发的感激,还说要给老妇立个长生牌位,然后才抱着孩儿走了。
雨姚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没来错地方,那厢,老妇瞟了她一眼,见衣着打扮就知道是宫里出来的,她笑着说:“贵人到我们这儿来做甚?”
雨姚还没说话,老妇已是道:“若是寻药嘛,我这儿没有。”
雨姚道:“方才扭了脚,冷不防一个游医给了我一瓶药,不知对症不对症,您帮忙看看吧。”雨姚把怀里的琉璃瓶儿递给她。
老妇纹丝不动:“我只侍奉仙家,不通药理。”
雨姚摸出十金,默默的放在她面前。
老妇收了,改口:“不过昨儿药仙与我说,今日便有缘法,大概就应在你身上,我替你问一问吧。”
她拿了那琉璃瓶儿打开,取了一粒药丸,然后将琉璃瓶儿还给她,接着定睛看了看掌中的药又尝了尝,很快吐出来,急忙寻水漱口,好一通折腾,才道:“不是跌打药,不能对症。”
雨姚问:“那是何药理?”
老妇道:“不知。”
雨姚又放了十金给她。
老妇面上纠结,终于一狠心,抓过十金,压低嗓门道:“此药名叫海月珠,服下之后,盘桓体内,瞧着无恙,其实绝精妨嗣,断人香火,日子久了,还损心脉,这样伤天害理的药!你赶紧拿走!莫要带累于我!”
雨姚颔首,笑道:“您法力高超,我如今已是痊愈了。”她拿起那琉璃瓶儿,起身走了出去,再不见一瘸一拐的模样。
那老妇犹豫片刻,突然叫道:“慢着。”
雨姚回头问何事,那老妇道:“此药若是服下,便是覆水难收,不过若有高人调理,兴许,兴许能留个根苗......你......“
雨姚微笑道:“这不巧,那人死了,可惜不曾早日遇见您老人家。”她慢慢的走了出去,老妇叹了一口气,忙自己的去了。
雨姚出了巷子,献芹走过来,说:“并无人偷听。”雨姚颔首,道:“走吧。”
献芹忍不住,问:“巫医如何说?”
雨姚微笑着道:“我无事,若是后继无人,必是夫君缺德,惹怒神灵的缘故。”
献芹登时不敢多说了,雨姚与献芹走了出去,那两个侍卫见她步履如常,也就放了心,四人又转了一圈,雨姚随意寻了一处首饰铺子,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串项链,便回了宫去了。
此时已快到黄昏,天色已晚,槐蹲在门口等首饰,雨姚见了,快走了两步,奉上项链,槐左看右看,没有看到大块的宝石,就变了脸色:“这样的便宜货!也敢拿来敷衍老娘!你一个少妃,穷酸成这样?况且你也要死了!留钱去地府么?不要脸的玩意!”
她把项链扔到地上。
雨姚满脸愧色,献芹连忙捡起项链,道:“君上赐了三十金,只够买这一串,你莫要生气,日后少妃再积攒一些,再买一串新的吧。”
槐听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暗道,这小蹄子能得赏,莫非还能翻身?想到这里,她立刻变了脸色:“你怎不早说!”说罢,一把夺过项链,道:“君上看重我,就是看重你!你自己好好长进吧,好处多着呢!”
槐钻屋子里去了。
雨姚继续往后院走,献芹等人都知道她要去琼苑了,想宽慰她,又不知从何说起,雨姚笑道:“我一个人呆一会吧,再一会,就要走了。”
献芹等人都沉默了,就不跟着了。
雨姚独自走到后院,那儿种了一排柳树,绿叶葳蕤,春意盎然。她取了铲子,在一棵柳树底下挖了个深坑,把琉璃瓶儿连着里头的药丸子一齐扔进去,用石头砸碎,再填上土,又走到一旁的鸡鸭圈里,铲了许多的鸡鸭粪,给每棵柳树都浇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浑身大汗,还有一股子鸡鸭的臭味。
她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苦笑了一阵,准备去歇息,还没迈开步子,献芹快步走过来,“琼苑来人催了。”
雨姚道:“那我就去吧。”
献芹见雨姚满身的狼狈,迟疑道:“少妃可要梳洗一番?”
雨姚笑道:“难道让我花枝招展的去么?”
献芹默然,雨姚快步走了出去,琼苑派来的人正是冰泉,冰泉站在院子里,倚熏和槐围着她不住的奉承,冰泉不怎么搭理,见了雨姚,才迎了上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雨姚,嫌弃的退了两步,道:“走吧。”
雨姚跟着冰泉走了,到了琼苑,她并没有见到吕氏,只见着了栀绾,栀绾言简意赅,“夫人瞧不上你这样的,你去灶下烧火吧!若是君上来了,你不可出来。”
雨姚松了一口气,一进灶间,就自觉去拉风箱,厨娘知道这是少妃落难,也不难为她,只当她不存在,到了晚上,冰泉进灶间寻她,“夫人让你去说话。”
雨姚低头看手上全是灰,她毫不犹豫的往脸上抹了抹,就这么跟着去了。
琼苑的正殿里,此时已是高朋满座,吕氏自然在最上头,下面坐着岚衣辞凤等人,都打扮的精致出色,但都不及吕氏雍容华贵。
雨姚一进来,众人先是愣了一愣,很快哄堂大笑,吕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对身边的栀绾说:“好好的少妃,叫你弄成了个泥鬼。”
栀绾赔笑:“谁不知道雨姚少妃原是奴婢出身,能在咱们这儿的灶间服侍,是她的福气呢。”
雨姚做出惶恐羞愧的模样。
吕氏心情舒畅,嘲笑道:“你也不要觉得是我与你为难,是君上遣你来服侍我的,你这样不要脸的贱人,除了服侍人,简直没别的路了。”
岚衣笑道:“夫人是君上的心尖子,我们是君上书房里的摆设,这一位么......“她冲着雨姚呶嘴,“是君上嚼剩下的菜渣子,“
众人笑了一阵,辞凤道:“少妃身上的气味怪难闻的,姐姐还是让她下去吧,熏坏了咱们,如何见天子使?”
吕氏心满意足,呵斥道:“滚下去!”
雨姚叩首而去。
吕氏带着众人往曲宫去了,夫妻重归于好,大宴宾客。
到了子夜时分,无焰走了,其余的少妃也走了,吕氏坐着不动,宰早有准备,召了疾医上殿,细说自家如何身体欠安,如何体弱多病,如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吕氏脸色沉了,敷衍着叮嘱了几句,回了琼苑,越想越气,可寻不得宰的晦气。
她就想起雨姚了。
她命栀绾:“把那贱人给我拎过来。”
栀绾匆忙而去。
雨姚已是在灶间柴草堆上睡着,栀绾把雨姚叫醒,“夫人又与君上怄气,你仔细吧。”
雨姚心知不能善了,默默点头,跟着去了。
见了吕氏,吕氏破口大骂:“你弄的九尾狐狸精!伤了君上的身子!国祚都叫你耽误了!”雨姚忙道:“妾身不敢,夫人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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